第十二章 這是對你的不公
晚上的時候,肖亞平和江瑤惜別,儘管江瑤一再保證,自己不是小三,也不是情人,而是……而是一個因為肖亞平生病而難過,而同情他的一個女孩。
說是愛情,可能夠不上,就當是一個喜歡他的女孩,在這個時候,萌生的一種複雜的感情吧。
江瑤的話,說的乾乾淨淨,說的悲壯軒昂,肖亞平沒有拒絕她的理由。
肖亞平去接了多多,回了家。
屋子裡黑漆漆的,他躺在床上。
不由得想起一首詩。
「我願意是激流是山裡的小河在崎嶇的路上在岩石上經過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中快樂地游來游去
我願意是荒林在河流的兩岸面對一陣陣狂風我勇敢地作戰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隻小鳥在我的稠密的樹枝間作客鳴叫」
他哼著哼著,突然想起,這首詩徐璐曾反覆朗誦過,那是許久以前,兩個人還沒在一起的時候。
哦,是那個初戀寫給她的,肖亞平想到了。
十點多的時候,徐璐回來了,她的臉色平常,並沒有喝酒,一進屋子,就說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穿著在外面的衣服躺床上。」
「是是是。」肖亞平翻身站起來,坐到桌子旁邊。
「多多作業檢查了嗎?」徐璐問道。
「檢查了,還可以。」肖亞平胡謅道。
「工作的事情呢,考慮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再請程總吃個飯,他還是欣賞你的,你最起碼,謙遜一點,我也好……」徐璐說到一半。
肖亞平立刻擺擺手,搖頭道:「你不用再說了,我是不會請那個程總吃飯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徐璐喝道。
肖亞平看著徐璐,他想和徐璐一樣,叉著腰,瞪著眼,然後理直氣壯的喊出來,我就是有病!絕症,我要死了,你還要逼我嗎?
可是他不能。
他壓下心中的不快,輕聲道:「我累了,我想在剩餘的時間,好好做自己,圖個安心,圖個清靜,也圖個輕鬆。」
「你都安心、清靜、輕鬆了十幾年了,最後奮鬥的一次機會,都不想去爭取嗎?肖亞平,你太讓我失望了,十年了,你還是這麼讓我失望。」徐璐坐了下來。
肖亞平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我這麼多年,就一直讓你很失望嗎?」
「沒錯,從結婚到生多多,到現在買房,我甚至可以想到以後……」徐璐的回應深深刺痛了肖亞平。
「想離婚?去找你的那個初戀,他給你希望,給你光明了是嗎?」肖亞平怒了。
「你……真是無藥可救!」徐璐生氣道。
肖亞平便不再和她說話。
而是自顧自的念起那首詩來。
「我願意是激流是山裡的小河在崎嶇的路上在岩石上經過,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
「夠了!」徐璐打斷他,「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這首詩,是匈牙利的詩人裴多菲書寫的,不是你那個酸不拉幾的鄭宏義寫的!」肖亞平也提高了音量。
「你有完沒完,你要氣死我!」徐璐拉著臉。
「我願意是荒林在河流的兩岸面對一陣陣狂風我勇敢地作戰
只要我的愛人是一隻小鳥在我的稠密的樹枝間作客鳴叫」肖亞平又哼唱起來。
「多少年前的事情,你還拿出來說,你想怎麼樣,你想讓我離開這個家是嗎?」徐璐無言。
「我就是告訴你,你的初戀,沒那麼好,最起碼寫詩上面來看,他是個小偷,是個沒有道德的人!」肖亞平很生氣。
但是他卻不能咆哮,不能嘶吼,那不是他。
他就反覆的唱著那首歌,直到徐璐上床,戴上耳機,睡了過去。
肖亞平才悻悻的閉嘴。
第二天徐璐沒有去上班,儘管工作很忙,生活很累,她還是悄悄的背著肖亞平去參加了一次同學聚會。
是一次大學畢業的友誼聯歡,來完成所謂的十年之約。
她沒有告訴肖亞平。
因為壓根就沒人請他。
肖亞平一如既往的去上班,他現在甚至有些期待去上班,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公司要被收購的消息,還是傳了出來。
「遣散。」
這兩個字,具有一定的深刻含義。
公司這幾天明顯的冷清了許多,蔣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默許他們去找下家。
公司一旦被收購,他需要的是更年輕的血液,和更勇敢拼搏的左膀右臂。
范可最近,尤其的表現良好,每天天不亮就來公司打卡,等到月亮爬上樹梢,才回家。
肖亞平對這些看在眼裡,卻也不為所動。
他知道,這次要收購他們的是一家本地的龍頭老大,一旦能夠順上這艘船,可謂的前途無限。
這遠不是徐璐所介紹的那個工作崗位能比的。
可那又如何呢?
他一個快死的人了,難道還要去拼一把,然後死在工位上嗎?
「肖老師!」期待已久的聲音響起來,江瑤笑眯眯的看著他。
「我幫你把客戶的資料都整理好了,回頭髮到你郵箱,等我走了,你要是不想做了,再做交接。」肖亞平露出一絲笑意。
江瑤收起笑容,心疼的看著他。
肖亞平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到了下午的時候,愈發的睏倦,他索性跑到了衛生間,在額頭上撲了點涼水,讓自己清醒一下。
江瑤見他出去,就跟了出去。
看到滿臉是水的從衛生間走出來的肖亞平,她氣的跺腳:「幹什麼呢,有你這麼糟蹋身體的嗎?」
肖亞平憨笑道:「錯了錯了,沒有下次。」
「你又不是鐵打的,就算是,那也是以前了,現在你更要注意身體。」江瑤說道。
「小聲點,這裡是公……」
肖亞平說到一半,范可面無表情的從兩人中間走了過去。
臨走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肖亞平,面露輕蔑。
「你看,小心被人發現了,我是無所謂,可你呢,總不能老讓人誤會吧。」肖亞平無奈道。
「那你以後別這樣了。」江瑤走過去,伸手要給肖亞平擦掉臉上的水珠。
肖亞平伸手攔住,自己拿袖口擦了擦。
「別太親密,你要是真離不開我了,我良心難安。」肖亞平半開玩笑的說道。
「被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江瑤突然語塞,「反正不用你管,親密不親密,那是我的事,你只要接著就好。」
說完,她親昵的挽住肖亞平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
肖亞平往前走了幾步,剛好掙開江瑤,他淡然道:「我是一個要死的人,我不知道還能接多久。」
江瑤緊走兩步,從後面抱住他,抱得緊緊的。
「有一天算一天,只要你沒死,我就會一直給予你。」江瑤懇切的說道。
「可我不能就這麼一直接受,不做回應,沒有表態,這是對你的不公,也是對你不負責任。」肖亞平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