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靈荒、據云、崇刑、烈焰、江悍、晝顏六座城池以王都望城為中心而分散在西荒域內，每座城池之間相隔千里之遠，城與城之間會有一些較小的村落開設旅店供趕路的妖魔們歇腳，需提前定下每一段路的落腳點，以免在白晝的風暴中無處躲藏而受風暴席捲。

新症、急症早在一旬前不再接收，醫館內出入的病患多是些久病纏身的病患，查查可依舊替他們開藥、診斷，若遇上急難也可遣人送往靈荒城去尋其他醫者看病，雲歌雖是西荒第一妖醫但卻不是西荒唯一的醫者。靈荒城中有醫館兩間，醫者二三人，這些醫者的醫術不算精湛但醫治急病卻很有一手。

「再有一刻鐘我們便該在一個名為安水的小村中投宿，過了安水便是百里荒漠，趕不及在日出前抵達崇刑城」雲歌溫聲提醒著眾人他們的第一個落腳點在安水。

與他們五人同行的是靈荒城城中一個名為秧叢的金羅剎，雲歌這話也是在告知秧叢。金羅剎、銀羅剎、羅剎是夜羅剎定下的官職，三種羅剎分別以戰力、靈敏和聰穎程度不同而分類。金羅剎們的真身多為沙漠蛇妖，擅長互相配合，銀羅剎多為蠍子精，羅剎則都是鼠妖，金羅剎的擒邪陣，銀羅剎的鹿角刀陣都是極厲害的陣法，二十個金銀羅剎可生擒一隻大魔等級的妖族。

「澤蕪君的話正是我的意思」秧叢態度恭敬地說著，他騎著西荒的炙火獸，腰間配著一把刀柄鑲綠寶石的彎刀，嘴唇上方有兩撇細長的小鬍子，他一說話那兩撇小鬍子就跟著動，很是滑稽。他的真身是只淺綠色的沙漠蛇精，幻化出的人形是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可能是他極自身的眼色，幻化的人形膚色也是淺綠色的。

炙火獸的體型類似於馬但在沙漠中如履平地，渾身長著厚實的長毛，不畏寒，以灼熱之氣為食，是在西荒最受歡迎的坐騎。由於炙火獸的數量有限，往往是金羅剎級別以上的妖族才配擁有。

秧叢是受了靈荒城城司的指派護送身為澤蕪君的雲歌與元勍進王都，出動金羅剎護送，並非是因她們二人尊貴，而是她二人有不得不被護送的理由。

「師傅，望城熱鬧嗎？跟鼎州城相比如何？」獨自騎著炙火獸的少辛愉悅地詢問著元勍關於望城的情形，她是第一次來西荒，所見之物、所知之事都令她感到好奇，元勍見她手中拿著一本書冊不時地在記錄眼前所見的景象。

「熱鬧，自然是非常熱鬧，最令望城出名的不是它作為西荒的王都而是每月初十到十六的互市，來自於魔域、常世、仙界的商人們帶來了他域的新奇物品出售，其中最為矚目的是黑市的賣場，每晚會拍賣不少珍貴藥草、珍惜妖獸和各種動物，那六日的晚上會有許多來遊玩的妖魔們把望城擠得水泄不通，每隻妖魔都想買些新奇的玩意回家」元勍溫聲向少辛解釋著望城最吸引人注目的互市，互市是暴戴在幾十年前想出來的主意，她也有幾十年沒有去過望城了。不過查查在她們出門前特意叮囑她從黑市買只驢回去給他，想來互市的盛況並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改變。

「哇！聽起來好有趣！」少辛聽了元勍的話后當即望城流露出了極大的興趣。

「有趣是有趣，如果我們運氣好能在十七那天的天亮前趕到望城投宿，興許你還能看見一點互市的盛況」元勍樂悠悠地說著，她們抵達望城的時間極有可能錯過望城的互市，有利有弊。

每月的初十到十六，望城裡都住滿了趕來瞧熱鬧的異域妖魔們，他們若是在十六之前到達望城，很可能面臨無法投宿的情況，最好是在十七那天的日出前抵達，不過事情總會有變化。

元勍與雲歌同坐在駭生獸的背上，少辛、秧叢獨騎著一隻炙火獸，葉長庚與南呂合騎著一隻，此時已經可以看見荒漠之中的幾座零落的黃土屋，離日出還有半個時辰，他們有的是時間。

「澤蕪君，元成少君，已經到安水了，我先去客店交代夥計準備房間」秧叢見安水已在眼前便恭聲向雲歌和元勍說著，元勍輕點了一下頭，他們看著秧叢驅策著炙火獸拔足朝著客店狂奔而去，接著是一陣飛揚而起的塵土。

「秧叢信得過？」元勍低聲問著雲歌，她坐在雲歌身後，雙手攬在雲歌的腰間，因駭生獸認主，老張頭聽雲歌的話多過她便由雲歌驅策老張頭。

「不一定，他暫時還不會對我們動手」雲歌的聲音輕緩地落在元勍的耳中，與她想得一樣，走了這半日，她並未聽見秧叢有什麼怪異之處，秧叢雖無惡意但不得不防，暴戴會不會容她二人安全抵達望城，她們不能夠確定。

「你們三個聽著，等會兒到旅店，兩人一個房間，葉長庚你和秧叢住一間，少辛和南呂一間，若有在夜間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就趕來我們的房間和我們匯合」元勍轉頭吩咐著少辛他們，兩人住同一間房可以彼此互相保護，若有什麼不測也好有個照應，要防止種種意外。

在西荒這一片荒漠之下時刻暗藏著殺機，廣袤無垠的荒漠中，自然會有許多妖族窺視其他妖魔的財物、妖丹，便是暴戴不對他們動手也要防範其他的妖族。

「師傅的意思這夜裡或有意外？」南呂溫聲問著，他坐在葉長庚身後，左手抓著葉長庚的衣衫，右手按在炙火獸的身上勉力扶著自己，不讓自己在炙火獸踏行的顛簸中從炙火獸的背上摔下，兩個美男子在一處總是賞心悅目。

「是，秧叢是受命護送我和雲歌進望城，今夜應該還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但西荒有一種名為潛沙妖的妖族，他們會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修建了旅店、食肆吸引其他疲於趕路的妖魔在店中歇腳，他們會趁客人不備時動手，大多數是在躲避風沙的白晝」元勍解釋著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城池與城池之間相隔千里，自然會有許多妖魔在中途尋找落腳點，躲避白晝的風沙。潛沙妖原是最擅長在地底鑿洞府的妖族，西荒之廣，根本無法排查所有蓋在沙丘之上的土屋是不是荒屋，他們眼前的這個名為安水的小村落從她感受的氣息來看不是什麼好地方。

極有可能他們來到了潛沙妖的地頭上，她不急著告訴少辛他們，這也算是一次對他們的考驗。

「那西荒無人管束他們？」少辛更為好奇地追問道。

「西荒不是常世，我們不知道每一片沙丘下都藏著什麼，有些妖族居住在地下百米之深的地穴中，洞穴又錯綜複雜難以追蹤，潛沙妖便屬於這類難以追蹤的妖族，他們通常有六個巢穴，定居於一處時儼然一個興盛的小村落，一旦被發現蹤跡便會遁走，直至下一次被發現前都在其他地方干著劫財的勾當」元勍繼續解釋著西荒的情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談話間他們已走進安水的村落中，他們看見秧叢正站在客店的門外迎接他們，看來是訂好了房間只等著他們投宿了。

「這潛沙族真是狡猾」少辛說著掏出了她的那本書冊記錄著她的新發現，元勍覺得她的那本書冊太薄了，不足以記錄她未了解的這個世界。

「正是因為狡猾，他們才難以被發現，總之今夜小心些，明日路上再休息」元勍叮囑著少辛他們，潛沙妖對強大的妖族會避讓三分，還有金羅剎這種有官職在身的妖族，他們也不會輕易動手，凡事還是謹慎些好，他們不知道潛沙妖會對他們做怎樣的判斷。

「澤蕪君，元成少君，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四個兩人一間房，您二位一人一間」老張頭慢悠悠地馱著元勍和雲歌來到旅店的門前，秧叢便即刻上來告訴她們，他已安排好了一切。

「不必了，我與元成少君一間即可」雲歌婉拒了秧叢的好意，她先下了老張頭的背，然後將它變回了驢的模樣，她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在旁伸手扶元勍下來，元勍自是由她扶著下驢背。

秧叢在少辛他們下了炙火獸的背後沖炙火獸吹了一聲口哨，那兩頭炙火獸便聽話地走到他的身側並排站著。雲歌與元勍掀開旅店厚實的門帘進入店內，掌柜的是一個身型矮小的妖族，雖化作了人形但尖而長的耳朵和淺灰色的膚色都說明它是鼠妖。

「兩位貴客請隨我來，已經為您二位備好了最乾淨的房間」掌柜的提著一盞用陰火花製成的燈來到雲歌她們二人面前，示意她們二人隨他前往房間，她們跟著掌柜的一起下了地道，在地道里走著。這間不大的客店裡竟用陰火花照明，地道內施了封靈術，元勍與雲歌對視了一眼，果真有異狀。

「對不住了，客官，您三位的房間在另一邊，請隨我來」追著元勍二人的少辛他們走了沒兩步便被一旁躥出的妖族夥計攔住了去路，要引他們往其他方向走，這幫潛沙妖是刻意要把他們分散開，避免他們知道彼此所在。

「你們三人且隨他去房間瞧瞧，有什麼事我自會知道」元勍轉身吩咐著少辛他們，潛沙妖現在還沒打定主意對他們下手，若然他們不配合，他們或許會即刻動手，能不動手自然是極好的，她希望能夠避免有任何惡戰。

「是，師傅」少辛他們恭敬地答道，元勍看見他們隨夥計朝著反方向離開，她隱隱覺得有一隻大妖在暗中窺視他們，應該是潛沙妖的首領。

「是魘魅，沙漠蛇精，蛇妖，龍族，狼妖，還有一隻看不出來是什麼的妖獸，這幾個妖族來頭不小，該不該動手呢？」元勍在經過一扇房門前聽見那隻大妖的心聲，他似乎很猶豫，因為不知道她是什麼妖獸而不敢下決定，他們的距離極近，封靈術是能夠令妖族的靈識變得遲鈍，她能夠聽見這妖族的心聲是因為地道內的封靈術已施下多日，漸有崩潰之兆，對小妖們尚有處，對她無用。

「二位便是這裡了，有什麼事可以拉響在房門旁的鈴鐺，我們會派人來伺候」掌柜的刻意引她們左拐右拐地來到地道盡頭的房間前，掌柜的聽著像是恭敬地說著，說完話后卻頭也不回地走了，看那走路的腳步堪比是在逃命。

雲歌與元勍一起進了左手邊的那間房，在確定空蕩蕩的房中沒有什麼怪異之處后她們一起坐在房中的石床上，閉目養神，等待著日出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