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暗,無盡的黑暗,神識在識海中不斷地下沉,被封鎖在識海中的神識令靈敏的感官變得遲鈍,元勍感知不到四周的變化,她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快沉到底了,她快要死了。
像是溺水的人,尚有清醒的意識卻不再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死,她是一點都不怕死,她怕的是西荒的事無法解決,想來有她沒她都不能改變歷史的進程,沒有她,雲歌亦能應付暴戴,她便安心向下沉去。
「阿勍,阿勍..」雲歌高聲呼喚著元勍,她的聲音聽來很是著急,元勍不知道她在急什麼。她不知道她在急什麼,她都快要死了。
不,她還不能夠死,暴戴奪位,離岸崖的魔沼尚在,她此刻若是死了,往後誰來照看天一門,她還不想死,她掙扎著向上游去,朝著有光亮的地方游去,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出口。
「呃..」元勍睜開了眼睛,如遇溺的人終於上了岸,雲歌的臉就在眼前,她擔憂地看著她,她的左手被雲歌握在手中。
「你終於是醒了!再不醒的話我便要去輪迴井尋你了」雲歌鬆了一口氣,抬手,用手背抹去額角的汗水。元勍知適才兇險萬分,她若是沉入識海海底,元神便會脫離妖體,入了輪迴井便由不得她了。
「那我怕是醒早了,輪迴井是何種風景我都未曾見過,正想親自去瞧瞧呢!」元勍打趣地說著,無論什麼樣強大的妖魔進入了輪迴井便再無可能離開,若然真去到輪迴井當真是萬事休矣。
「你還有心思說笑,暴戴遣來的使者來催我們啟程已經是第三回了」雲歌見元勍開口說笑,便知她恢復了精神,她伸手扶著元勍坐起身,暴戴的使者來催過她們三回。元勍知道常世有句話叫做事不過三,怕是再不啟程前往望城,暴戴要派人押送她們前往了。
「我昏睡了幾日?」元勍詢問著雲歌自己昏睡的時日,她們身處在地下,室內無光,自然無法從光線判斷時辰和時日,應當是一連睡了多日。
「已經是第六日」雲歌淺聲答道。六日,三十年前恢復妖血時她整整睡了一月,這次服用的丹藥的藥效更佳,只用了六日便恢復了七七八八了,可見雲歌這些年來沒少為她花心思。
「那我們馬上啟程吧!」元勍雙手撐著自己坐起身,她有些心急,起身過猛,差點站不穩得要摔在睡榻上,所幸雲歌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她才不至於摔倒。
「現在還是白晝,再過一個時辰太陽才下山,屆時再啟程吧!你那三個徒弟來我房中問過你多次,你若是無恙了該去看看他們」雲歌扶著元勍站定后溫聲勸著她,雲歌這一提醒她才記起來自己還有三個小妖頭需要看顧,她的體內的妖血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藥效還有些後勁未退。她一抬頭就看見坐在房中的司祈,作為她佩劍的劍靈自然是她在哪裡司祈就在哪裡。
「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元勍詢問著司祈,雲歌鬆開了攬在她腰間的手,她順勢將左手搭在雲歌的肩上,扶著雲歌的肩膀站著,她的腳還有點軟,正好借一借雲歌的肩膀。
「是,澤蕪君輸送了一些妖力予我,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司祈說著別過了臉,不敢看元勍,他似乎對於看見她們兩個加起來快一千歲的妖怪摟抱在一起的場面覺得非禮勿視。
「雲歌!」元勍歡快地喚著雲歌的名字,令妖血能夠迅速恢復的丹藥會引起身體的恐慌,她沒有做夢是雲歌抽走了她體內的各種情緒,令她安穩地睡著,在識海中沉浮的這些時日她想到了許多事。
「嗯」雲歌輕聲應道。
「下回我想去東海走走,離岸崖的魔沼有逐年減少的情況,待魔沼消退,我便自由了,不如你與我一道去吧!」元勍邀請雲歌與自己一同前往東海,異域風光再有知己相伴,東海之行定然有趣,雲歌在身邊,她自是心安。
「嗯」雲歌同樣是輕聲地應著,元勍這時已經能夠站穩了,她鬆開了扶著雲歌肩膀的手,她得去看看那三個小妖頭在做什麼,順便告訴他們,他們即將啟程前往望城,接下來又將經歷什麼。
「我去看看我的徒弟們」元勍和雲歌說明了一下她要去做什麼便大步流星地朝著房門走去,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常,葯勁正在消退,恢復如常的感覺真好。
她拉開門來到幽暗的地道內,地道內他們的氣息並不濃郁,他們應該在上頭,她沿著地道往上走,司祈在她身後默默地跟著。
「你像是有話要說?」元勍一個突然地回身,司祈差點撞上她,她就知道這傢伙在想些不該想的事,他總是憂慮過重。
「主子,我並非有意窺視你和澤蕪君」司祈急忙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他們二人的站距,他似乎誤解了什麼。
「我想問你,我沒醒的這幾天..」
「是澤蕪君衣不解帶地照顧您,時時在您身側替您把脈」司祈的答非所問令元勍哭笑不得,她並非想問這個。
「我是想問靳紇都沒有現身?他可也算是一把凶劍,怎麼也得跟身為他主人的葉長庚建立關係互相認識吧?」元勍將話題岔開,她較為關心的是靳紇究竟想做什麼,她雖然不是很清楚靳紇的來歷,白衣是喪服,噬主的靳紇不是普通的劍靈,加之他又十分記仇,更甚於她,她擔心靳紇會對葉長庚下手。
「並無,葉長庚他們這幾日都在幫查查分辨藥草,煲湯藥」知自己會錯意的司祈正了正聲,不慌不忙地告訴元勍這幾日葉長庚他們的情況。元勍聽罷,她繼續沿著通道往上走,她在雲歌房裡呆了六日,這六日間不知道望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掌控了西荒兵力的暴戴有金羅剎的擒邪陣,凡是去瞭望城的大妖大魔們都逃不出擒邪陣,被擒的妖魔們應該被關在西下城,暴戴會如何處置他們呢?
「先生與元成少君是打小便相識,不過一百多年前元成少君去常世遊歷,與那靈虛道人結交,他們一起創建了天一門后,元成少君便極少回來塵橋,不過先生與元成少君的情誼可未曾變過,地道里的陰火花便是元成少君所贈,先生喜歡得緊,在府中各處都栽植了,陰火花分株后又贈好些給住在附近的妖魔們」查查一邊搗葯一邊向人解釋著陰火花的來歷,聽著查查的聲音,元勍不自覺地收住了腳,她得聽聽看這四個小妖頭是在談論什麼。
「我知陰火花極為難得,不知是師傅贈予澤蕪君,那駭生獸呢?我在門中聽說是澤蕪君贈給我師傅,是真的嗎?」少辛充滿好奇的聲音在隨後響起,對於少辛來說這裡一切都讓她充滿了好奇,確實有很多事她會想知道、了解。
「那是自然,是一位大魔送了先生做坐騎,先生不常出門便轉贈了元成少君,不曾想它還能變幻成這番模樣,比它原身還可愛!」查查得意地說著,言語之間表達出了他對驢的歡喜,他並不喜歡駭生獸但驢不同,他沒有見過驢這種生物,物以稀為貴自然是喜歡。
「澤蕪君對師傅真是好」少辛愉快地說著,元勍聽到這裡便走出了地道,掀開門帘來到前屋,查查和少辛在葯櫃前一人搗葯一人在稱藥材,南呂和葉長庚正蹲在地上分辨藥草,老張頭在一旁偷吃著地上的藥草,諸人分工明確。
「自然是好,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元勍樂悠悠地說著,司祈跟在她身後從門帘內進來。
「師傅」三個小妖頭齊聲喚著她。
「元成少君」查查恭敬地喚著。
「我昏睡了六日,讓你們擔心了!待太陽落山我與澤蕪君將啟程前往西荒的王都望城,此去恐有些兇險,你們三個是走是留?若是留下也好幫查查看著醫館」沒有多做客套,她直接進入了正題,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不多,若是他們三個害怕要留下,她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是西荒的事。
「師傅去哪兒,少辛就去哪兒」少辛停下了稱葯的動作,高聲表達著自己的意思,她要跟著元勍去她沒去過的望城。
「我對醫館沒什麼興趣,還是去望城比較有意思」葉長庚站起身來,雙手叉著腰,高仰著臉,他先前在塵橋做了六十年的葯童,看來照看醫館令他是真的怕了。
「師傅,我自然也是要去,請帶上我」南呂站起身,拱手尊敬地說著。
「好,那你們做好準備,此去兇險萬分,若有萬一我會護住你們,用御風符送你們回常世」三個小妖頭都沒有怕苦怕難,元勍還是重申了一遍此次前往望城並非是遊歷,若有萬一她會用御風符送他們三個小妖頭回常世,給他們下一劑定心丸。
「弟子明白」三個小妖頭拱手恭敬地應道,元勍滿意地點了點頭。
西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便是坐著駭生獸從塵橋前往望城路上也要走上三四天,西荒不比常世,白晝寸步難行,只能在夜間趕路,還得注意城與城之間的距離,適時在城鎮中停歇,否則白晝的狂風一來,他們無處可逃,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望城,不曾想百年後她與雲歌再踏上前往望城的旅途,王座上的妖卻要換成暴戴了,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