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腳下的虛無變成了一片堅實的砂礫石地，灰濛濛的天色像是在醞釀著一股山雨欲來之勢但這是假象，大部分魔域沒有晝夜之分，有得是萬年不變的灰濛景象和殺戮。西荒、南蠻、北域、東海雖被算作是魔域中的一域，但更像是常世那般的存在。

坤平誕生的這一處魔域並不算大，大概是三個鼎州城般的大小，遠不及西荒那般廣闊，也不如東海般深邃。元勍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些形狀各異黑色的山石，或尖或圓，或如一座高塔般高聳孑立，或像一塊可供人歇息矮腳凳般低矮，每一塊的形狀皆不相同。這些魔域深處才有的離晶石，每一塊拳頭大小的離晶石都值萬金。

「天地萬物皆以氣為生，魔域的魔托生於魔域的死戾之氣，廣袤無垠的大小魔域中每日會有數千萬隻的魔物誕生，或強或弱都須以其他魔物為食，坤平是一隻一誕生便為大魔級別的魔，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會成為下等魔的食物，他眼前所見的魔物亦可以為他所食」眼前的景色再度變幻，元勍帶著少辛來到一顆紫色的魔核前，這顆魔核正在此域的死戾之氣最充足處汲取力量，她們看著它從一顆魔核變成了一隻魔獸。

小小的魔獸有兩顆尖而白的利牙，一身烏黑的毛髮，毛茸茸得像常世的小狗，它還沒有能夠睜得開眼睛，正在嘗試著用自己的四肢爬行，它在慢慢地適應了周遭的環境后睜開了眼睛，油青色的眼眸如翡翠般透徹，它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它四肢長著的爪子還不夠長但它已經夠強壯了，強壯得可以擊殺因它誕生而覬覦它魔核的其他魔物。

「它好可愛啊！」少辛滿是欣喜地圍著坤平打轉，元勍看著她甚至想蹲下身來摸一摸坤平的腦袋。這是不諳世事的人和妖魔常常會犯的錯誤，用外在來判斷一隻生靈是否兇殘。

「嗤」小魔獸坤平沖著覬覦著它魔核的魔物們呲牙咧嘴地威脅著，少辛的手還未來得及伸出去，她們就看見坤平活吞了一隻比它體型大一倍的下等魔，通過不斷地吞食其他魔來壯大自己，這是妖魔們無法逃避的事情。

「它..」少辛驚訝地用左手捂著嘴巴，生在東海龍宮的少辛自然不需要吃其他龍族或妖族令自己強大，他們有仙果之類的東西補充自身需要的力量但生活在三界之中的妖魔們必須如此，生或死往往取決於一瞬間。

「可怕嗎？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原貌，弱肉強食，不得不吃掉其他妖魔來壯大自己，否則就會淪為其他妖魔的果腹食物」元勍拉著少辛往前走，她們每走一步就這記憶就過了百年，她帶少辛來到成年後的坤平面前。此時的坤平已經能幻化為人形，他化為了一個黑髮的青年，生得極是健壯甚至有些粗獷，眼眸的顏色由幼獸時期的油青色轉為了墨綠色，他已經長到了大天魔級別，在他所在的魔域里他已經沒有對手。

「這裡已經過了數千年，坤平由魔獸變成了大天魔，今日他想要離開這魔域去探索其他的魔域」坤平躍躍欲試地試圖用魔力尋出空間通道的行為，在他幾番探索之下，他終於找到了空間通道，魔族想由這一域前往其他域所必須經由空間通道，自由穿梭空間的能力只被獍妖和辟邪兩種妖族掌握，而這兩種妖族在三界間已極難尋覓得到蹤跡。

隨著坤平進入空間通道，元勍和少辛眼前的畫面變幻成新的景象，這一片是一片金黃色的草原，原上有水潭與巨石，目光所及之處沒有魔物但殺戮之氣就藏在齊人高的草原之中，坤平對此處很是滿意，因為他終於來到了不一樣的魔域，他將展開新的生活。

「他就是這裡擊殺了仰韶的父母，就是你剛剛看見的那兩隻長著巨大翅膀似鵟的妖獸，名為紅尾鵟妖，這時的仰韶還是一隻小小的妖獸，目睹父母慘死的它躲在巨石的背面害怕瑟瑟發抖」元勍繼續向少辛解釋著眼前的場景幻化。

魔長到大天魔級別時修為的增長會變得緩慢，由大天魔晉位溶魔需擊殺更多的妖魔，坤平不斷地在這片草原中尋找力量強大的魔物、妖族，逐個擊殺，他的修為還是沒有長到他想要的程度。

「他會怎麼做？」少辛擔憂地看著背脊上長著羽翼未豐的小翅膀的仰韶，它害怕得試圖翅膀遮住自己的雙眼，它剛剛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殺，正在等待命運對它的審判。

「他放過了仰韶，因有其他魔物覬覦著仰韶的妖丹，坤平將他帶在了身邊，他養育了仰韶」元勍解釋著接下來的情況，一隻大天魔想要護住一隻小妖獸是件極簡單的事，往後數千年他來往於魔域各域都帶著仰韶，助仰韶從一隻小妖獸長成接近妖神的大妖。

「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嗎！」少辛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

「仰韶，你何以如此對我？」元勍與少辛看著仰韶突然出手打傷了坤平，被打傷的坤平捂著胸口，一抹黑血從他的嘴角順著嘴角流下來，他不甚明白地看著仰韶，眼中有很深的疑惑。

「坤平，我一直想殺你，你一定不知道吧？今日我便要取你的性命」仰韶仰天大笑了一聲便伸出了他鋒利的爪牙，一下子穿進坤平的胸膛，坤平因痛苦而往後一縮，仰韶挖出了他的心，在掌心中捏爆。魔是沒有心的，仰韶挖出來的是坤平幻化出的心臟，其實不用他捏就自行消散。

「你是要為你父母報仇？哈哈哈..我知道終會有這麼一日」坤平恍然大悟地說著，他意識到仰韶對他突然出手是可能是為了要替他的父母報仇。

「不，當然但不只為我父母，為的是你的魔核，我覬覦它已經許久，只要我吞下它，我就能成為始祖魔般的存在，三界之中誰還敢看我不起」仰韶一腳蹬翻了坤平，他的左腳踏在坤平的小腹之上，邪笑著道出他一定要殺坤平的理由。

「哼！仰韶，你趁我與其他魔交手，身受重傷時才出手，你想要我的魔核，你以為憑你一定能夠殺得了我」坤平憤憤不平地說著，魔域以強者為尊，魔又沒有感情，從理論上說他自然不會覺得仰韶所為有什麼錯，可大魔間交戰是最不屑的是偷襲，向來堂堂正正地以命相博，仰韶趁他身負重傷突然發難，這才是令他覺得難堪的事。

「廢話少說，今日你必須死」仰韶沒容坤平再說什麼，他的利爪直接朝著坤平門面襲去，招招都是殺招，欲將坤平除之而後快但坤平到底是溶魔，受了傷也不至於會讓一隻大天魔簡單地遂願，接下來是一場惡戰。

「這仰韶好生可惡，即便坤平殺他父母在前，他也不該偷襲坤平，可惡」少辛氣憤地右手握成拳頭，覺得仰韶卑鄙地怒罵著。

「該不該又怎麼說呢！凡事皆有因果，仰韶是紅尾鵟妖，這種妖獸最是記仇，他恨的不是坤平殺他父母而是坤平養育他時對他太嚴厲，他恨透了坤平」元勍不以為然地說著，仰韶欲誅殺坤平的心思已久，他是一直在等待機會。

「我們回去吧！」元勍感受到雲歌以靈力召喚她們回去，她拉著少辛往回走，穿過記憶的重重水波，她們回到了她的識海，這裡是她的靈識庇護之處，她放開了拖著少辛的手，用妖力護送少辛回到她自己的妖體去。她稍作了休息才睜開眼睛，南呂他們已經將她們的坐騎從客店裡拉出來了。

「師傅，那坤平和仰韶後來如何？」一睜眼醒來的少辛不再執念於蟲蝗族之事，反而追問著關於坤平和仰韶的後事，她溫聲喚元勍做師傅，說明她已經想通了。

「坤平死在了夢淵，他的魔核最終是被仰韶奪走了，仰韶由妖獸墮入魔道，因他吞下了坤平的魔核又經歷千萬年的修鍊成為了始祖魔，他改名為奎，現在是魔域最強大的魔之一！」元勍低聲答道，她也是偶然得到這記憶，這才知道始祖魔奎的前事，她輾轉從一些魔族口中聽過奎依舊很記仇，不過縱觀魔域他也沒什麼稱得上是對手的傢伙，自然也沒有可記恨的對象。

「故事聽完了，我們上路吧！記住，身為妖，我們能做的是盡量避免戰鬥，不欺辱弱小，可有些妖族卻是不得不滅，你就當是物競天擇，活在世上總有些事不能誠心如意」元勍平和向少辛說著，他們不是常世的修行者，並不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但活著就有不得不戰的時候，有些妖族是不得不除。

「徒兒明白」少辛恭敬地點了點頭，元勍見她是真的明白了，她便轉身朝著已坐在老張頭背上的雲歌走去。她測量了一下高度才縱身一躍跳上了老張頭的背，坐定后雙手環抱著雲歌的腰。

「你們說了什麼？」雲歌等著葉長庚他們都坐在了坐騎的背上后，驅策著老張頭往下一座大城崇刑城的方向走著，她語氣溫和地問著元勍，聽起來她有些好奇。

「沒什麼，少辛她身為龍女自然沒有經歷過殘酷惡鬥，我帶她看了一段往事，讓她瞧清楚這個世界有多危險」元勍笑答道，雲歌聽了她的答覆便沒有再做聲，她便不好再說什麼。

「剛剛師傅帶你看了什麼？快跟我說說」葉長庚和南呂共騎著的炙火獸幾乎挨著少辛多坐騎，他好奇地打探著。

「剛剛師傅帶我看了始祖魔奎的過往」少辛得意地應答著，元勍覺得有些累地趴在雲歌的背上，許是那顆丹藥的後勁兒上來了。

「你累的話睡一會兒，萬事有我」雲歌的聲音依舊溫和，元勍覺得很安心，因雲歌在此處，她便不必神識全開地探查沿路的情形。她收攏著自己的神識，打算深眠片刻，前路漫漫，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們，她得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