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一百一十五顆妖丹即為一百一十五隻蟲蝗族,妖族在妖丹離體后肉身將不復存在,元勍看著一隻只身形龐大的蟲蝗族在眼前消失,心頭的擔憂又平添了許多。

她們身處的這個洞府堪比一座地下宮殿,她們頭頂的陰火花花朵約莫有一丈三寸的大小,一片片花瓣散發出的幽藍光亮籠罩著整個洞府,這朵陰火花在此處應是有千年的時光而這千年間不曾斷過靈力的滋養。

她看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在猜測潛沙妖族將她們引到此處的真正目的。身為潛沙妖族長的吉旦與她們對陣並沒有勝算,加上蟲蝗族也不過是負隅頑抗,何須引她們到此處?在他們熟悉的地道內不是更適合襲擊她們嗎?

至於潛沙妖們是沿著哪條地道逃離又逃向何方,她們是無法追蹤下落,潛妖族在撤離的時候一定會將連接其他地道的出口設法封閉,讓他們無法追蹤,他們不擅長挖地道自然不敢輕易打通封閉的沙牆,以免造成塌陷,將自己活埋在這沙丘之下。

「你說那黑衣人引我們下來是為何?」元勍不解地扭頭問著正在用一方手帕擦拭著弓背的雲歌,她與黑衣人點到即止地交了手,雙方沒有損傷但清楚地知道了對方的妖力如何,難不成是為何試探她的妖力?

黑衣人的身份亦是神秘,西荒中戰力強大得接近大天魔的妖魔她確未曾聽說過,暴戴的妖力至多是接近天魔但未至,手下卻有大天魔級別的人物,便是財能通神也不至於買通了大天魔相助吧!

「試探,合你我二人之力便有大天魔等級的戰力,潛沙妖並無對你我下手的理由,傾他們合族之力也不可能打敗我們」雲歌連眼都沒有抬,故我地擦拭著弓背,她的想法與元勍不謀而合。

元勍心下一沉,這一場打鬥是為試探她的妖力,那麼在前往望城的途中定還會與黑衣人再次交手,屆時真是會一場惡戰。潛沙妖和蟲蝗族不過是馬前卒而黑衣人沒有舍了潛沙妖,他們一定還有其他作用。

「元成少君,澤蕪君,這次斬殺了如此多的蟲蝗族,城司一定會很高興的!」秧叢小心翼翼地賠笑上前來,躬身沖著元勍她們二人說著,他的欣喜之情令他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雲歌沒有接話的意思,元勍故意不做聲,他也沒有半點要退開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他想要什麼。

「放心,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元勍沖秧叢擺了擺手,示意他拍馬屁的話不必再說。她今次斬殺了如此多的蟲蝗族,不論是在哪一座城池裡兌換金子都將引起軒然大波。反觀秧叢這個金羅剎出師不利,配刀被奪,若是沒有什麼功勞替他抵過,他回到靈荒城免不了要受罰,他討的這個便宜還是該給他。

「多謝元成少君,澤蕪君」秧叢在得到元勍的允諾后開心地連連作揖才退到一旁,葉長庚他們幾個此時正在一處說話。

「事情都解決了,我們上去吧!天色應該暗了,找到我們的坐騎就準備上路吧!」元勍環顧著這處洞府,她以靈識探查過這裡沒有任何妖族的氣息便扭頭吩咐著少辛他們。

語畢,她與雲歌一齊朝著上行通道的走去。在她轉身之前她聽見葉長庚和少辛說著什麼道理,大抵是在寬慰少辛。少辛是東海龍王之女,自小生長在龍宮之中,她沒有體驗過世事險惡自然不知道世間的許多妖族皆包藏禍心,她做了這一回惡人也讓少辛看見了世事的陰暗面。

決意要殺光一種妖族並非需要他們之間有生死大仇,弱肉強食本就是妖魔立身存世的規矩。今日他們若是放過蟲蝗族,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只消百年便將給西荒帶來滅頂之災,那些生活在西荒的其他妖魔又有什麼錯呢!

「那孩子有些傷心」雲歌溫聲提醒著元勍道,少辛見到蟲蝗族如何殘殺同族,這對少辛是一場極震撼的衝擊,她還未能完全消化。

「我們也不是這樣過來的,殺不殺不取決於對方弱不弱而是百年後對方會有多強,再者五千兩金可以做很多事」元勍平和地說著,那一隻只被殺的蟲蝗族在瀕死的那一瞬間的種種皆落在她的耳中,他們恨自己沒有時間重新佔領西荒,他們詛咒她,詛咒這世間的所有生靈。

幾乎每一隻妖魔瀕死的時候多帶著怨氣,怨天怨地,怨自己生不逢時,蟲蝗族的怨氣更甚,畢竟他們曾是西荒唯一的妖族,夜羅剎追殺地躲在了不見天日的地下,卻還是怨世道不公,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嗯」雲歌輕聲應著,在元勍聽來她很贊同她的話。

離開地下洞府走進地道內的她們小心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內上行,未免跟在身後的少辛他們與自己走散,她以妖力化出許多浮於空中的火團以供照明。這錯綜複雜的地道走上去比下去更費功夫,下來時尚可循著潛沙妖的氣息,現在潛沙妖的氣息已經散盡了,只能憑著記憶在地道尋著出口。

「這邊」在一處分岔口前雲歌提醒著元勍應是往右邊的路口走,她的記性一貫比元勍好,她順從地跟著雲歌的腳步,又走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他們已經能夠聞見地道里蝗蟲的汁液和難聞的焦灼氣息。

在邁上最後一階石階后她們來到了少辛房外的地道內,少辛他們的房間離旅店的大門不遠,沿著通道在往上走即可抵達大堂處。元勍稍作停留,凝神用靈識查探到她們的坐騎被關在旅店大堂相連的隔間里,尋了坐騎便可離開此處。

「坐騎在大堂的隔間里」元勍扭頭沖著在她身後的眾人說著,語畢,她與雲歌沿著通道繼續上行。客店的大堂里空無一人,潛沙妖們都已經撤離了這裡,站在近大門處沒有聽見半點風聲,門外的風沙應是退了。

「秧叢,南呂,葉長庚你們去將坐騎拉出來,我們該上路了」元勍轉身吩咐著秧叢他們三個,她則上前去將客店的排門門栓先拿下來,接著是取下排門板,她掀開門帘,客店外是一片被月光包裹著的沙丘,月亮被幾縷灰黑的雲絲遮去了下半部分,乾冷的寒風不留情面地刮過,是久違的親切感。她抬頭看著滿天星斗,每次大戰過後看見滿天的星斗都覺得身在這片荒原的自己何其有幸還活著。

「少辛,你過來一下!」元勍看著站在客店門外似乎還未從那種親眼看著手足屠殺其他妖族的震驚中回神,這孩子確實是被嚇著了。

少辛看著她但沒有動作,她低著頭,雙手的手指交纏著在一處,似乎是陷入了一種自我懊悔的情緒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元勍快步走上前去,她來到少辛面前低聲問她,秧叢他們還在想法子把他們的坐騎哄出來,炙火獸受了驚嚇並不肯聽從秧叢的命令,正與秧叢膠著,她聽見了秧叢怒喝的聲音,而雲歌此刻正站在一旁的沙丘之上佯裝欣賞夜空,給她們留出了談話的空間。

「你不說就當你是這麼覺得了!我活了將近四百年什麼事都見過了,身為妖族你對其他弱小有憐憫之心是難得的,不過為師也要提醒你如何判斷一種妖族是否弱小不因它的現在而是將來,不如我帶你看看上一個有你這樣憐憫之心的妖族的下場」元勍伸手拉住了少辛的手,因她有些抗拒,不得已要有肢體接觸才能將她帶進自己的識海。

她閉上了眼睛,在識海中幾經等待,她終於看見了少辛出現在她眼前,少辛可能會覺得她是為自己辯駁但不重要,她想讓她早一點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殘酷。

「這裡是?」少辛好奇地看著她們眼前的景物再不斷變化,從最初的鼎山再到西荒再變成眼前的一片混沌初開的景象。

「這不是我的記憶,是一位受重傷的大魔逃到了夢淵,它死後殘存的記憶被我吸收了,你看見的是它的記憶」元勍解釋著這段記憶的由來,也是為提醒少辛這段記憶是真實存在過的。

洞悉獸能吸收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封存在識海深處,記憶里的各種情緒她都會作為食物獻給雲歌為食,有些不重要的記憶則會深藏在記憶深處,等待著被遺忘。她對這段記憶的印象深刻是因為它記憶了一段悲慘的往事。她想藉此提醒自己,憐憫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不必認為對方一定接收到的定是好意。

「你準備好了嗎?」元勍看著少辛問道,她們與那層記憶只隔著一層水波,穿過水波她們將看見一隻大魔是如何誕生又是如何死亡。

「是的」少辛乖巧地點點頭道,元勍抓住了少辛的手,她們將步入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她必須抓緊少辛,免得她被這段記憶抓住。

不為她所擁有的記憶仍舊帶著前主人的印記,或許會發生一些她意想不到的情況,她作為記憶的載體自然不會有恙,外入者卻不一定。

她們師徒對視了一眼,一起穿過了那重水波,來到大魔坤平的記憶中,她們將在這裡看到一隻大魔是如何誕生、變得強大,又是如何走向死亡,在這裡陪它看完它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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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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