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南蠻南呂」
「東海少辛」
「北域葉長庚拜見師傅」元勍坐在前院的藤椅上看著這三個小妖頭齊齊地跪在她面前,給她奉茶拜師,她沒有伸手去接任何一人高捧過頭的。師傅這個詞的份量太重了,她打定主意要拐她們三個去西荒當護身符的心思有些動搖,覺得不甚妥當。
南呂長得俊秀,狹長的丹鳳眼,濃眉高鼻樑,不笑的時候有股書生氣實則心思深沉,頗有城府,不像他的大哥林鐘那般的武夫。
葉長庚生得較南呂更陽剛,他二人都有九尺三四寸的高度,濃眉大眼,緊抿著的雙唇不算薄,舉止帶著股子流痞氣,臉上是一股子傲氣,想來六十年前他更傲慢無禮,在塵橋磨了六十年也磨平了他的心性。
少辛則是個活潑可愛的少女,龍族百歲成年,她化的形也是十四五歲的女孩模樣,端正的五官還未長開,她笑起來嬌柔天真,像塊璞玉,面上有些令她的爛漫更真實的雀斑。
元勍喜歡少辛,這種喜歡是打心底的喜歡,她覺得自己見到了還是小魘獸的雲歌,柔弱得想要保護對方。
「你們先起身吧!茶呢,我就不喝了,我打算今天帶你們去竟水劍冢取劍,取完劍,你們便自行修鍊吧!我對本門的修行法術一無所知,不想耽誤你們,你們也可自行前往天地玄黃四部學習」元勍吩咐著三人起身,不接茶杯便不算做了她們三人的師傅,她決意先帶三人去竟水劍冢取劍,有了佩劍,他們才可練劍,再說本門弟子怎麼可以沒有劍呢!
「師尊是覺得我們做你的徒弟不夠格?」葉長庚將茶杯放在了地上,他由跪改為盤腿坐在地上,仰臉看著元勍,面有微怒,他對她的安排很不滿意。
「是的」元勍認真地說著,他們確實不夠格做她的徒弟,畢竟她是臨危受命成了他們的師傅。想初焐尊稱她一聲師傅,她也沒有什麼技藝教給初焐,時常拐著初焐東奔西跑罷了。南呂的真身是一條黑蛇,葉長庚是雪原狼,少辛是一條小白龍,而她是洞悉獸,她是摸爬打滾地混到今日,除了自身的法術對天一門的法術也不精通,她確實不知道該教他們什麼。
「師尊..」少辛聽了元勍的話似有些委屈,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馬上就該哭了,她最怕見人哭了。
「別哭!我收你們做徒弟還不行嘛!不過你們應該知道常世有句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什麼內功心法,劍法招式就自己琢磨琢磨,實在有不懂之處就找司祈」元勍立刻勸住了要哭的少辛,不得已收下了她們三個徒弟。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她在鼎山這麼些年凈顧著吃喝玩樂,對本門的內功心法一無所知,不過萬事有司祈在,她將育人的重擔交給了司祈。
「主子.我.」
「不要太開心,你也算學有所用了!把你畢生所學都拿出使使,打壞了算我的,別打死就成!」元勍滿心歡喜地站起身拍了拍正要拒絕這樁差事的司祈的肩膀,寬慰他道。少辛是不可能跟司祈打架,他不打女人,葉長庚倒是有可能被他教訓,南呂的話還不一定,到底有雲歌這個西荒第一妖醫在,只消有一口氣在,沒有雲歌救不回來的妖怪。
「那便好!師傅我們要怎麼去竟水劍冢?」葉長庚在知道司祈會成為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師傅后,樂得一下子從地上躥起身,雪原狼族天生好戰,遇強越強,他們需要經過不斷地戰鬥增加功力,看來司祈是葉長庚的目標。
「是啊,是啊」少辛站起身後將茶杯擱在了藤椅旁的矮竹凳上,她開心地問著元勍。相對於葉長庚的興奮,少辛的愉快,南呂顯得很平靜,他右手撐著自己站起身,左手捧著茶杯的動作沒有絲毫改變。
「竟水劍冢在鼎山山脈的西南側最盡頭,距離鼎山大概有三千里路,騎馬的話應該要半個月」元勍笑吟吟地告訴他們竟水劍冢所在的方位,刻意說了騎馬,當然,她可是有老張頭這隻駭生獸,騎馬自是不可能。
「師傅是在說笑,既然有可日行千里的駭生獸,為何要騎馬呢!」南呂笑著提醒道,他的反應在三人中最快,他當即明白她在試探他們的反應速度。
「自然是與你們說笑了,有駭生獸自然不需要騎馬,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啟程吧!」元勍招呼著三人跟自己往外走,他們都是人形,而駭生獸一次能夠馱六個人,身為劍靈的司祈可藏身於劍中也可同行。
「等會兒!師傅你們說的駭生獸是什麼?」少辛的聲音又急又怕地追問著,她不見外地湊到元勍的身側,本欲伸手抱住她的右臂,但想到了什麼又急忙縮回了手,大概是覺得她們的關係還未親密至此。
昨夜元勍主僕夜闖山門時,少辛並未在場,她是初入門的弟子自然不可能知道太多關於昨晚的事,駭生獸是何等威風的妖獸,是得拉出來溜溜。
「駭生獸是以死戾之氣托生的魔物,額角上有兩隻尖角,高兩丈,身長兩丈有餘,尾長一丈,是一副巨獸的骨架,眼眶裡有兩團黑色魔氣,那便是它的眼睛,傳聞魔域中死戾之氣濃郁之處便會出現覓食的駭生獸,能日行千里,生性兇猛是極難以馴服的妖獸」南呂沉聲向少辛解惑著駭生獸的情況,他的解釋一板一眼地死硬,應該是從通天寶鑒上查到的。
通天寶鑒是一位佚名修鍊者所寫的魔、妖、靈、精怪的圖鑑,大約列名了三界之中上萬種妖靈的特徵、習性,這部通天寶鑒在後人手中又進行了多次地謄抄、編寫,是大多修行者常用的辨別妖怪的書冊。
「哇!聽起來好厲害!」少辛開心地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極大的興趣,恨不能馬上見到駭生獸,這孩子應該是第一次從東海出來,自然沒有見過除東海外的其他妖獸。
「南呂說的對也不對!駭生獸不只長在魔域,它是在死戾之氣充盈處順應自然而生,以死戾之氣為食,自然容易在死戾之氣充盈處見到它,不過世上死戾之氣充盈處卻極少,必須是萬種生靈毀滅之地,彙集各種怨氣而成的深淵才能夠有一隻駭生獸誕生」元勍接過南呂的話茬,繼續解釋著駭生獸的來歷,以吞噬死戾之氣為生的老張頭,她偶爾會牽它去離岸崖,離岸崖的死戾之氣尚未算得上衝天但被老張頭吞食了大部分,減緩了許多產生另一隻駭生獸的可能。
順應自然而生的駭生獸極難馴養,行醫百年的雲歌認識那麼多妖魔,偶然能得到一隻被馴服的駭生獸已是千年不遇的好運。
「那師傅是怎麼得到的?它是不是沒有伴?」少辛在知道駭生獸的來歷后表現出明顯的興趣,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著像是在思索如何能夠得到一隻駭生獸,她將駭生獸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伴,這種妖獸會以同類為食,越是兇殘的駭生獸越會追逐強烈的死戾之氣,換言之,有它便無其他」元勍並不打算解釋她是如何得到老張頭,保持一點神秘感,總不能一上來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們,她這做師傅的總得讓他們覺得高深莫測才能顯現出她的過人之處。作為一隻在常世生活了將近兩百年的妖獸,總該有點排面。
「那它豈不是很孤獨?」少辛感嘆地說著,話中全是對駭生獸的惋惜。
少辛從小生長在富足的東海龍宮,貴為公主她自然不知道這世間的妖、魔、人是如何苦苦掙扎著求生,便是雲歌今日成了西荒的第一妖醫,也有妖族覺得她區區一介魘魅不過是污濁之物也敢妄稱為第一妖醫,是夜郎自大。
這話便是出自北域王次子靖安君葉長庚之口。葉長庚並非是覬覦雲歌的容貌才與雲歌打賭,而是對雲歌出言不遜被當時路過的閻昂聽見了,暴揍了他一頓,為了懲罰他的狂妄,罰他給雲歌做了六十年的葯童。他已在雲歌那兒受到了懲戒,她自然不會在就此事整治他。
三域的王族對西荒的強大是又敬又怕,夜羅剎妖力是接近是始祖魔的妖神,三域的王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夜羅剎的對手。她與雲歌都出自西荒,等她們長到五百年,雲歌有了聲音,她受過了天劫,她們二人自會成為西荒的中堅力量,她又是天一門的鎮門神獸,三域王派了孩子來天一門修行也有窺探的意思,究竟天一門會不會傾向西荒。
「自然,這也是修行,不說了,我們走吧!」元勍吩咐著她們三個跟自己走,司祈已經拉著老張頭在等她們了,她走上前,在司祈的攙扶下騎在它的驢背上,伸手拍了拍它的右頸側,老張頭變回了它的原身。
「你們幾個都上來吧,大家坐在它的背上,各自抱著坐在前頭的人的腰,記住要牢牢抱著,駭生獸疾馳起來我們可能會受外力撞擊,千萬不要鬆手,否則非死即傷」元勍拉過韁繩,吩咐著他們依次上來,司祈先縱身一躍跳到老張頭的背上,他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做了示範,其他三個小妖頭也依次上來,各自抱住了前座之人的腰。
「去竟水」在確定眾人坐定后,元勍揮動了一下韁繩,得到吩咐老張頭便奔跑了起來。駭生獸以死戾之氣為食,它一聽到要去竟水不用她多說,跑得比什麼都快,它知道自己少不了要飽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