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水手帶回的女人
28.水手帶回的女人
平時的時候,岸邊沙灘上的那個嬌.滴.滴的、南正街的人都知道她是羅漢未來的小媳婦的喊jiao僅僅是想引起她的那個羅漢哥的主意,也是一種女孩子與生俱來的撒嬌的舉動。可是那天下午,小媳婦尖聲尖氣的jiao著羅漢,卻是要告訴他,他的爸爸回來了,而且帶回來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的后媽;她的后媽還帶來了一個小男孩,那是她和她前夫的兒子,以後就是羅漢的弟.弟。
水手也是很不容易的,正在得了一個大胖小子的喜悅的時候就沒有了老婆,為了那個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羅漢,十年來水手就成了一個光棍,也沒有把另一個女人領進自己的家。雖然他是一個隨波漂泊的船員,在長江沿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碼頭和城市之中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曖.昧和為了滿足而有過的短暫邂逅,可是為了羅漢不受可能會發生的后媽.的欺壓,水手沒有答應任何女人成為自己的第.二個老婆。只是這一次卻來得那麼突然,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就不聲不響的居然領回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王茂林是南正街第.一個看見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的。女人長得還算好看。個子不高,xiong脯tingting,有些胖胖的感覺,臉蛋紅.潤,眉毛上挑,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有些與身俱有的妖.媚,就是那對三角眼長得很有些煞風景,給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就和水手並肩走在南正街的那些被ri曬雨淋龜裂了的青石板上,眉飛se舞的不知說著什麼,還在不停地往自己塗了過濃的唇膏的嘴裡扔進一些瓜子之類的東西。王茂林是個古板的大男人,對這個女人第.一次的印象很不好,他不喜歡這樣輕佻的女人。
那個女人毫不在意的一隻手挽著水手的胳膊,另一隻手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也長得不錯,雖然沒有羅漢那樣虎頭虎腦,也沒有羅漢那樣笑逐顏開,更沒有羅漢那樣無憂無慮的表情,可身.體結實、很有精神,也很乖巧,除了隱約可以感覺到的一種充滿了敵意的抵觸,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說不出來的彆扭。等到他們快要走到王茂林的面前的時候,他才找到了自己感到彆扭的原因:人的眼睛在注視對方的時候的注意力首先是臉面,而臉面五官的中心位置是鼻子,那個小男孩恰恰是個塌鼻子。
提了一個破破爛爛、裝得鼓鼓囊囊的大箱子的水手當然會看見站在路邊有些不明白的王茂林,水手就會停住腳步,很親熱的jiao一聲"二哥",然後遞過一支煙,用打火機給那個印刷廠的廠長點燃。王茂林吐出了第.一口煙霧,也就說了第.一句話:"水手,這一位是……"
"我老婆。"水手回答得很快,馬上就感到不妥,就接著補充了一句:"羅漢也大了,家裡也得要個女人照料家務,我就找了……"
王茂林的臉se開始低沉下去了,他把目光轉向那個塌鼻子的小男孩。
"她的孩子。"水手在急忙解釋著,同樣感覺不妥,就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她和她前夫的孩子。"
據王茂林後來對楊大爹、long慶豐、肖德培和邱老師的說法,當時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天塌了,地陷了,想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羅漢完了。
水手每一次回到南正街,他的那個有些破爛的家裡就會歡聲笑語不斷,也會經常人滿為患。男人當然是來喝酒說話共敘友情的,女人是來彙報羅漢近來的表現的,孩子們自然是來找因為自己爸爸回來而回到自己家裡來住的羅漢玩的。每一個父親回家都會給自己的兒子帶東西,南正街的孩子們的規矩就是共.產主義,能吃的大家一起吃,能玩的個個都能玩,能看的書輪流看,等到那本書在南正街轉一圈回來,就早已變成舊書呢。
就是對水手從那些長江下游買來的衣服沒有一個孩子感興趣,那是屬於羅漢一個人的。不過南正街的大人出門給孩子們買衣服的很少,田大媽就是裁縫,而且心靈手巧,什麼都會做,自己人還得照顧自己人這也是規矩。只有那個小丫頭會撒嬌,就是不要衣服,也要水手給她買那些進口的布料,理由很充足:"我是羅漢哥的小媳婦。"
可是那一次卻是一個例外。等到羅漢聞訊牽著自己的那個小媳婦趕回家的時候,家裡居然和往常不一樣,靜悄悄的,沒有那些街坊鄰居,也沒有王家的人,除了自己的爸爸,就是那個三角眼的女人和那個塌鼻子的小男孩。水手當然有些失落和不安的模樣,那個女人倒是興緻勃勃的把這個前後只有三間房的新家視察了一遍,就開始指手畫腳的進行自己的規劃了,就是看見羅漢進去也沒有影響到她的情緒。
羅漢天生就和王家的孩子一樣,是個以心換心、肝膽相照的人,也和他.媽媽一樣,是個在生人面前很靦腆、很害羞的孩子,水手要羅漢jiao那個新來的女人媽媽,羅漢支吾了半天才含混不清的jiao了一聲。那個女人三角眼一閃,有些嘲諷,不過說的倒還有水平:"別勉強孩子,他有自己媽媽.的,以後就jiao我黃姨吧。"
水手咳嗽了一聲,有些尷尬的要羅漢把黃姨的那個塌鼻子的小男孩帶到街上和其他的孩子認識,也好以後一起玩,可是那個小男孩不gan。他敵視的望了羅漢一眼,說得很堅決,也很有骨氣:"我不喜歡和外人玩,我就喜歡自己一個人玩。"
"你有什麼了不起?"羅漢不敢說,那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可是個不好惹的小丫頭,小.嘴一張說話就像機關槍似的噼噼啪啪:"我和羅漢哥哥還不想跟你玩呢,瞧你長得那樣,一個塌鼻子,看著就不順眼!"
小丫頭一轉身,裙裾飄飄的跑了出去。這是一個很嬌氣,也很潑辣的小女孩,她會把自己對這個塌鼻子的不滿告訴給所有南正街的孩子。
羅漢就一個人站在自己的家裡那間堂屋的中間不知所措了了。
"這是從哪裡回來的?"那個三角眼的女人很快的抓了一把瓜子塞在自己的兒子的手裡,皺著眉頭打量著羅漢:"曬得像煤炭似的,身上髒兮兮的,連件衣服也不穿,沒有人管教就是缺少教養,瞧瞧我們興華,坐在那裡像個紳士,一看就是教養有素。"
"媽.的,你沒有看見嗎?長著眼睛是出氣的嗎?"水手有些不高興了,粗聲粗氣的說著:"羅漢到河裡游泳去了,在水裡也得衣冠楚楚嗎?"
"游泳多野蠻。"那個女人有些不服氣:"就算是游泳,可是回來以後也應該馬上沖澡、換衣服吧?這是常識。難道還能穿著一條游泳褲老是晃來晃去的?"
"有什麼不行?南正街就是這個規矩!"水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出門就是長江大河,孩子們一天要到河裡泡好幾次,穿來tuo去的也不嫌麻煩!"
"所以南正街就只能出你這樣的水手而不能出科學家、知識分子和大人物。"女人說的輕飄飄的:"我既然現在已經是他的后媽,我就有教管他的權利和義務,雖然一看就知道你的兒子沒什麼出息,可也不能成為一個和那個小丫頭一樣的二流子吧?"
水手沒有說話,羅漢的悲慘生活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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