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雲容
南梁皇帝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盜用玉璽假頒聖旨的事,心裡有些不悅,於是便讓人把她叫進宮來,準備好好訓斥一番,但是當看到女兒眼淚盈盈,立刻又心軟了。唉,當爹的對女兒都是謎一般的疼愛有加,若非要問個為什麼,那可能就是出廠設定吧。而明陽公主也非常體諒父親的心思,所以很配合地撒著嬌並抹著眼淚,於是,生生把個百鍊鋼的皇帝弄成了繞指柔。
皇帝心疼閨女,不敢說得太重,便非常委婉地說道:「這事真得做得有點不像話了,身為朕的公主,你的婚事怎麼能這麼草率呢?太兒戲了。」
公主哽咽著說:「爹爹,您答應過女兒的,說是讓女兒自己選駙馬的!」
皇帝笑著說:「朕是答應過,可你也不能從那些星斗小民里挑啊!」
公主撅著嘴說:「女兒想從哪挑就從哪挑!」
皇帝忙拍拍女兒的手,安慰著說:「好好好!阿囡想挑誰就挑誰,可是,你阿姐說那男子,身上不僅有病,而且還……」說著搖搖頭,始終沒好意思將那幾個字說出口。「朕可是最疼愛你了,怎麼捨得讓你嫁給一個廢人呢?」
其實公主也是憋著一肚子氣,只是礙於面子,不肯承認,正巧父親提出來了,便趁機發泄一下,於是突然大哭起來。皇帝嚇了一跳,趕緊哄女兒,並承諾說,以後什麼都依她的。
好半天,公主才慢慢止住,而後就依偎在父親懷裡說道:「那要是以後女兒再看上誰了,爹爹就必須答應!」
皇帝說:「好好好,只要不讓朕的乖女受委屈,朕都答應!那這次這個,就算了吧?」
「嗯……」公主點頭,露出笑容。
這麼一來,既順從了聖意,又優雅地下了台,何樂不為呢?
皇帝也鬆了一口氣,而後向身邊的內使遞了個眼色,於是那內使便出來傳達皇帝的口諭,並命人通知大興黃氏兄妹,讓他們立即離境,不得有誤。
天還沒亮,柳晨晚就和容華城把車子收拾好,他們把裡面重新鋪設一番,不僅又加了兩床被子,還放了好些水葫蘆和方便旅行的東西。黃果果坐在屋子裡看著包袱,心裡咚咚直跳,擔心還會出事,正想著,就聽到街上有響動,趕緊跑到窗前一看,果然又是一隊穿官服的人。黃果果嚇壞了,以為又有什麼變故,想下去看看究竟,又怕行李沒人看管,於是就拿上這個,背上那個,跑下樓去。
結果,等她下來時,兩個哥哥已經跪下謝恩了,而那來使說了什麼卻完全沒有聽到,她不想下跪,所以就躲在樓梯口往前邊看著,等使者走了,才慌慌張張挎著包袱跑過來。
柳晨晚和容華城站起身,相視一笑,這時黃果果笨拙地跑向他們,倆人都樂了。
「什麼什麼啊?」
「沒什麼,咱們可以回家了!」柳晨晚接過黃果果身上所有的包袱,放到門外的車上,笑著說:「這回可是真得要走嘍,而且還是奉旨離境!」
容華城陪著黃果果往外走。
「都拿下來了?」
「嗯,我怕沒人看著不行,地南槿可還在裡頭呢!」
容華城笑,說:「我們又加了床被子,你上去看看坐著舒服不舒服?」
柳晨晚問上面還有東西沒了,黃果果說要不再去看看,省得落下什麼,於是容華城便上了樓,而柳晨晚則去柜上結賬。
很快,兄妹三個便出發了,來到城門口,那裡要例行檢查,但因為有花引和花牒,所以當兵的隨便檢查一下,也就放行了。一行人出了城,心情立刻彪到天際,感覺就連最普通的土路都顯得格外平整了。
他們一直向北而去,黃果果始終很開心,所以每隔一會就會把頭伸到窗外去,不是看風景,就是跟駕駛座的兩個人聊天。可是沒走多遠,隱約看到前邊的草叢裡好像趴著一個人,黃果果不禁叫了一聲,用手指出去。
這時正好容華城在趕車,於是便把車靠路邊停下,黃果果從車裡跳出來跑過去,容華城也下了車跟了過去。到那人近前,仔細一看,原來就是他們在華尊堂救出來的那個叫雲哥兒的男孩。
柳晨晚始終坐在車上,冷漠地問:「怎麼啦?死了沒有啊?」
黃果果直起身催促道:「哥哥,快下來幫忙啊!」
容華城把那孩子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摸摸鼻息,說:「還有救。」說著將他抱起來,朝車子走去。
黃果果說:「怎麼在這遇到他了呢?呀,他身上好燙啊!快放到車上去!」
柳晨晚跳下來,抱著雙臂說:「你們能不能別管閑事?咱們可是趕時間呢!」
黃果果沒理他,容華城也顧不上,於是兩個人徑自把雲哥放進車廂里,並給他蓋上被子。
容華城說:「不要緊,只要退了熱就好了。」說著伸出手按在雲哥兒的額頭上,於是奇迹出現了,只見一團團白氣從那孩子身上揮發出去,就像放在爐灶上蒸包子的籠屜一樣。
黃果果看得驚訝,連連讚歎大哥好身手,柳晨晚走過來,漠不關心地看著。
「誒?你們不會準備帶上他吧?」
黃果果瞪了他一眼,說:「不帶上他怎麼辦?他病成這樣,總不能再把他扔回去吧?怎麼忍心?」
柳晨晚冷笑一聲,說:「自找麻煩。」說完便走回副駕駛座去了。
黃果果搖搖頭,埋怨著說:「哥哥就是這點不好,太冷漠!」
容華城笑了笑,說:「沒事,咱們照顧就行了。燒已經退了,讓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黃果果點點頭,說:「幸虧有大哥!我給他喂點水吧?」說著跳上車,到裡頭拿出水葫蘆,輕輕扶起雲哥兒,往他的嘴裡送了些水。
過了一會,那男孩慢慢緩過來,微微睜開眼睛。
黃果果高興地說:「你醒啦?」
容華城也很高興,說:「行,醒了就好,休息一會吧。」說著放下車簾。
柳晨晚在前面催促著說:「還走不走啊?你們也太磨嘰了!」
容華城跳上駕駛座,看了一眼柳晨晚,說:「耽誤不了多少。」
「哼,今天肯定要露宿野外了!」
容華城笑笑沒說話,抖動韁繩,向前駛去。
黃果果坐在車廂里,看著雲哥兒,一會給他掖被子,一會問他渴不渴。看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了,就又拿了些餅子給他吃。男孩真是餓壞了,看見餅子立刻翻身坐起來,捧著就吃。
黃果果覺得他很可愛,看著他吃一會,而後就問起他的經歷。
「你走之後,我還替你擔心呢,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了,你是怎麼跑到這來的?」
雲哥兒聽了落下眼淚,放下餅子說:「恩人們救了我,還我自由,但我卻不知道往哪裡去,我在街上遊盪了一天,無計可施,覺得還是回去找你們,哪怕在你們身邊做牛做馬也好。結果我回到華尊堂,你們已經走了,我聽說你們是大興來的,所以我就想,就算是要飯也要找到你們。可是,還沒出城,就遇到我師父,他抓了我,說要回去也要開個堂子,讓我作花榜相公。我不肯,他就不管不顧地把我弄上車。後來,我趁他去河邊打水的時候,用棍子打了他,然後就跑了。」
「把他打死了嗎?」
「沒有,他還追了我一會說要殺死我這個小兔崽子呢!」
黃果果點點頭,摟摟雲哥兒的肩,安慰著說:「沒事,現在遇到我們了,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雲哥兒感激涕零地說:「你們已經救了我兩次了,我該怎麼報達您幾位呢?」說著低下頭,落著眼淚。
「報達什麼?相識本就是一種緣分!以後叫我姐姐就行!」
雲哥兒聽了,更是落淚不止,連肩膀都跟著抖動起來了。
「你們肯收留我嗎?」
「收留談不上,不過以後就跟著我們混吧,包你吃喝不愁!」黃果果拍拍雲哥兒的肩,一副一言九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