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色鬱金香(5)
在E市,蘇澤皓向我坦露心跡。「安鈺淇,我們重新開始吧?」他說。
重新開始?我對他的這句話有些疑惑。
「我們有開始過嗎?」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反問道。
他看著我,欲伸手摸我的頭,我把頭歪向一邊巧妙避開,他輕輕嘆了口氣。
「你會考慮這個問題嗎?」他再次確認。
迎著他的目光,我與他對視。「好啊,給我時間考慮便成。」我說。
「你要多久?」
「反正不會要六年這麼多。」我自嘲式的調侃了一句。
「六天?」他問。
「這又太短了。」我笑著說,「待我這段行程結束,如何?」
「什麼時候會結束?」
「快了吧,冬天動物也要冬眠,我不會一直無休止這麼漫遊下去的,說不定明天就結束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任性多了。」他說。
「太理性有問題,現在任性你也說不對,那你想要我怎樣?」我撅著嘴問道。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希望我為你改變,對嗎?」我問道,「如果讓你失望了呢?」
聊天進行的並不太愉快,蘇澤皓是要面子的人,過去是,現在亦是。
「不,你做你自己就好,我等你,也等你的答案。」他說。
晚上在酒店,我給老爸打電話報平安。
「你是不是換號碼了?」老爸突然問道。
「沒有,手機壞了,還沒有去修。」我找了個借口。
「沒有手機怎麼行?是不是最近經濟周轉困難,我給你轉點錢過去,先換個新的手機使著,沒有手機怎麼行。」
「打算轉多少?」我拿老爸打趣道。
「萬把塊夠了沒?沒錢就先買個次點的應付著吧。」老爸卻當真了。「要是用的急,就先跟你哥拿點,他最近一直在問你的電話。」
老爸嘴裡的「哥」當然是指影子君了,在他眼裡,這兩兄弟和自己的親兒子沒多大區別。
「我知道了,暫時不缺錢,手機修好后我會跟他聯繫的。」我淡淡的說。
「還以為你去雲洲找你同學了吶,我把你同學家裡的電話告訴你哥了,他找你了沒?好像是有什麼要緊事,你趕緊和他聯繫。」
其後的時間,我和蘇澤皓同行,偶爾也想尋找情侶出行時的感覺,但似乎並沒有找到那種感覺。
第一次成功牽手是在他準備離開的前一天。
「明天我得先回一趟雲洲。」晚飯時,他對我說。
「好啊。」我微笑著回應。
「看你美的,心裡一點不舍都沒有嗎?」
「當然有,之後又得一個人了,看這一桌菜,若是我一個人就只能吃碗面解決。」說著,我手捂著心臟的位置,「既不舍又失落好嗎。」
蘇澤皓把一塊油光發亮的糖醋排骨夾到我碗里。「趁機多吃點吧,你看看你,這二個月又黑又瘦的,臉上的光澤都快沒了。」
「還沒答應你的追求就開始嫌棄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我故作失望的說道,接著假意調侃,「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哦,你媽媽可是比你還挑剔,不然你還是先讓二老看看我這副樣子,再決定?」
蘇澤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動聲色吃著飯,一直到晚飯結束,也沒有再主動開口說別的。
飯後,我們沿著商業街踱步,他信手牽過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扭頭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冷峻注視著前方,並未看我,我撅著嘴,一把挽過他的手臂,貼在他身邊,兩人默然朝前走著。
其後的時光,我們像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一般,我吵著鬧著要吃甜品,買各種完全不值得入手的紀念品、配飾,蘇澤皓則恢復了我們剛認識時的狀態,除了嘲笑我的品位之外,並時不時對我所挑給他的禮物翻盡白眼。
事實上,在這一路的打鬧中,我一直在不動聲色暗中觀察他的反應,又或者帶著審視的目光,在我眼中,他更像是被迫營業的人偶,或許人到了一定的階段,對於某些事情的熱情已經沒有卻又不得不表現出熱情。
裝出來的熱情,不需多久便會很快消失殆盡吧?
又或者,他也在暗中審視我。
翌日,我去車站送他,他轉身給了我一個有力的擁抱。
「我等你。」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掙脫他的懷抱,微笑著同他說再見。
返回酒店途中,接到戴文娜打來的電話。
「安鈺淇,你現在在哪了?」她問道。
「自然是在地球上。」我自嘲式的說道。
「你的那位朋友,又打電話來了誒。」
「哪位朋友?」我故意問道。
「你別裝,再裝我直接把你號碼給他了。」她威脅道。
「給就給唄,大不了把手機都扔了,你們都別想找到我。」
「毛病呀你,你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她問道。「為什麼要逃避?」
「我逃避的不是這些朋友,是這個世界,跟人無關,別多想了。」我淡淡的說,「對了,說個你可能感興趣的,我剛送走蘇澤皓。」
「什麼?」戴文娜在電話里大叫了起來,「什麼叫剛送走蘇澤皓?你回來雲洲了嗎?」
「就是,他來D市看我,然後我們一起遊玩了幾天。」
「喂喂喂,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你們這是在一起了嗎?」戴文娜興奮的大聲嚷嚷起來。
我對著空氣翻了一個白眼。
「沒你想的那麼誇張,像兄弟一樣在E市玩了三天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哦。」我辯解道。
「少來,兩個正常的成年人日夜混在一起,沒有互生慾望鬼信哦,能別欲蓋彌彰了好嗎?」她繼續大笑道,「不過,恭喜哦,那你是不是很快回來了。」
罷了,隨旁人如何想法吧,管不了那麼多了。
慾望?戴文娜一語驚醒夢中人,和蘇澤皓在一起的幾個日夜,直至他牽我手的那一刻,我心裡竟完全沒有任何別的慾望。
那蘇澤皓呢,我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那種十分渴望和我在一起的慾望,如果最後分別時的那個擁抱也算是一種渴望的話。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