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色鬱金香(6)
七月,我行至祖國的最北一端。
至此,四月以來,已經連續在外奔波三個月有餘,日復一日的長期奔波和沒完沒了的酒店住宿,除卻精神上的疲憊,精神上也開始有些抵擋不住的消極起來,七月中旬,草原之行結束之後,在尚未完全決定下一站該在哪落腳之次,我返回雲洲,打算開始新的生活。
新的住處尚未有著落之前,新的工作便率先開始了,這於當下十分迫切想工作的我而言,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之後不久,我在同學戴文娜所住的小區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作為我在雲洲新的住所,開啟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
蘇澤皓來新家看我的那天,是星期六。
他手裡拿著一束鬱金香,紅色的花苞顯得十分艷麗,我不記得自己曾經跟他說過,這是我最喜歡的鮮花。
「我記得,你當年就給我送過一支紅色鬱金香,說這代表愛的告白,對嗎?」他問我。
「沒錯,但你完全不以為意,還嘲諷了我一番。」
蘇澤皓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時間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迹,如同心間長出的皺紋。
「我們正式交往吧,好不好?」他一臉誠懇的看著我。「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我,可能配不上你,但我會加倍珍惜你。」
「我覺得後半句目前說還言之過早。」我淡定一笑,接著又補充道,「至於交往,我倒覺得,試試無妨。」
我曾聽一個朋友說,離過婚的男人,在選擇新的伴侶時更多的趨於實用性,愛情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同樣他們在新伴侶身上付出愛情的概率也將大大減少,生活於他們而言,無非就是油鹽柴米醬醋茶,九分現實一分浪漫就算是極為可貴的事情。
至於蘇澤皓會是什麼樣的心態,我不知道。
他仔細端詳我的臉,接著欲俯身下來吻我,我突然把頭埋進他胸前。
「我還沒準備好。」我輕聲對他說道。
他沒有搭腔,伸出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沒有說話。
之後,戴文娜來電話,那段時間,她交了新的男朋友,兩人結伴去了一趟日本,並給我帶了禮物。
「明天我們過去看你。」她在電話里興奮的說。
「你隨意。」我的態度和她形成強烈對比,絲毫體會不到她的樂趣。
我去廚房,將泡好的普洱茶端到客廳,茶葉是蘇澤皓帶過來的,因為知道我喜歡喝茶,他特意送給我幾款較經典的茗茶。
「近些年,有出新的繪本嗎?」他問我。
關於繪本,我過去出版的那本他曾經看過,但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相對而言,我後期所創作一些暗黑風格的作品反倒更對他的胃口。
當年,我們就是因為同時喜歡哥特風格的影視作品和音樂風格,才成為好朋友的。
「比較少,替一些讀物配圖比較多,也比較簡單。」我回答道。
「你的繪本,我女兒很喜歡。」他說。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主動提及他的女兒,多少讓我有些不適,但仔細想想,如果正式交往,這個問題將無可避免。
我喜歡孩子嗎?坦白講,並不討厭,但那是相對的。
「對於你交新的女朋友,你女兒有想法嗎?」我帶著試探的語氣問道。
他看著我,沒有立即回答我,似乎在思考,但我知道,這將是一個無法避及的問題。
「你女兒,三歲了吧?」我又問道,語氣似乎顯得有些僵硬。
「你介意這個嗎?」蘇澤皓問我,「如果介意,我希望我們一開始能坦白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認真的。」
「說不介意,那肯定是騙你的。」我聳聳肩,「既然答應了和你交往,你女兒的態度也是我所考慮的地方,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他點點頭。「沒錯,這件事情你沒有多慮,是我的問題,但她尚不滿三歲,對於這些還完全沒有觀念,如果有,我也得回去認真同她談談,才能給你答案。」
「那好啊,我期待你的答案。」說著,我起身去廚房拿開水。
「安鈺淇。」蘇澤皓突然叫住我。
「嗯。」我扭頭看著他。
「我愛你。」他突然對我說,「我希望你明白我現在的心情,當初拒絕你,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不想騙你,那時我心裡最重要的位置的確不是你,如果說這世上一定有什麼事情是我不想去做的,那就是我從來不想去騙你。」
我轉過頭,手裡端著茶盤,撅著嘴看著一臉認真的他,然後說道:「我知道了,但你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蘇澤皓了,不是嗎?」
「所以,你心裡還是很介意?」
「倒也不是,就是擔心你女兒會不喜歡我。」
我歪頭想了想,突然覺得有些厭倦,我是一個害怕麻煩的人,一旦認定某些事情讓我覺得過於棘手而又必須面對,這種情緒便會湧上心頭。
「好了,我暫時不想這個問題了。」我擺擺手,接著走進廚房。
蘇澤皓跟著走進了廚房,從後面輕輕抱住我。「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
「那再好不過了。」我故作輕鬆的說,換了一副愉悅的語氣,「我可是最怕麻煩的人,要想讓我不多想,你自己可得留心了哦,否則隨時讓你頭疼。」
「嗯。」他抱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客廳里傳來手機的鈴聲,蘇澤皓快步走出廚房,起初神情輕鬆,接通之後卻開始著急起來,並一直在問具體原因和結果。
「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端著泡好的茶,從廚房走了出來。
「對不起,我得去趟醫院。」他憂心忡忡的說。
「醫院?」我也被嚇了一大跳,把茶盤放在茶几上,「怎麼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蘇澤皓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再多說其他,而是急匆匆離開了我家。
屋內再次回歸寧靜,我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有一種一切又都亂套了起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