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行僧 苦行生（7）

一周后星期四，因為工作總不在狀態，那個星期索性都閉門不出，唯一的遠距離行走便是去樓下的健身房。

那天上午，我在住處附近的公園綠道進行了十公里的慢跑，因為劇烈運動后神經興奮的原因，心情變得豁然開朗，久違的食慾突然湧上心頭，突然想起之前念念不忘樓下新開的海鮮火鍋。

在等待菜品上桌前，我無意翻閱起朋友圈，喻易安在朋友圈曬出了自己的結婚喜訊，站在她旁邊挽著她手的男人不是影子君，而是一個素未謀面長相普通的小胖子。

我之所以會關注喻易安的朋友圈，純屬想從她的圈子裡看到有關影子君的消息，遺憾的是，除去一些隱晦的心跡表露，與影子君有關的消息完全沒有。

我在那條動態下點了個贊，沒多久便收到了喻易安發來的信息。

「聽說你現在在雲洲？」她問道。

「嗯哼，對的。」我迅速回復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恭喜你喜結良緣，祝百年好合。」

「謝謝。」她簡單回復之後，沒有了動靜。

服務員把清湯的鍋底端上來，接著便是各類食材，滿滿擺了一桌，我示意自己動手，服務員將菜擺好后便退了下去。

「你和我學長之間怎麼樣了？」喻易安再次發現信息。

學長？她指的是影子君了，我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將蝦放進鍋里。

我不確定她想問的是什麼事，遂沒有回復。

「好好珍惜眼前人哦。當初聊到你，他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估計你沒見到過吧。」

我愣在了原地。

從餐館回去之後，我嘗試撥打影子君的電話，和上次一樣，依然處於關機狀態。

我想到了小官，此時的他或許正在祖國的北部遊盪，遂撥通了他的電話。

「你人在哪呢？」我問道。

「黑龍江。」他淡淡的說。

「穆寒羽換電話了嗎？」我又問道。

「你打電話就是為這事呀？還以為是特意關心我的動向。」小官佯裝不滿，但很快又恢復正經，「沒聽說他換號碼，我報給你核對一下。」

接著他說出一串數字，和我手機里所預存的一樣。

「關機中，連著打了很多次都如此。」

「那我也沒轍了。」小官表示有些無奈。

「該不會是為了避債而換號碼了吧？」我有些擔憂的問道。

「這倒不至於，我幫你打聽打聽。」說著，小官掛斷了電話。

翌日清晨，天剛亮便接到一個陌生來電，一連串陌生的數字，我不確定是廣告推銷還是老家某個親戚心血來潮替老爸向我催嫁。

停頓幾秒之後，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喂。」我略帶沙啞的聲音接通了電話。

「是我。」電話那頭響起影子君熟悉的聲音。

我竟莫名有些激動，「騰」地一下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傻笑了兩聲。「還以為你不理我了。」我囁嚅著說道，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找我什麼事？」影子君一如繼往聲音平靜到不帶一點溫情。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我不滿的問道。

電話那頭的他沉默了半響。「我很忙，沒事我掛電話了。」他說。

「那個，我失戀了。」我對他說。

他再次沉默。「嗯哼。」他說。

「喂，就這兩個字敷衍我嗎？」

「對不起，我幫不到你。」他冷冷的說。

「我可不是向你求助的。」我緊緊捍著被角，緊咬著下唇，「你也別一直高估自己的能耐，你現在人在哪呢？電話為什麼一直關機，是要躲避什麼人嗎？」

我並沒有把小官跟我說過的事情直接在電話里明說，卻很隱晦的表達了自己想幫他的意願。

「你若找我，就打現在這個號吧，」他說，「不過，不保證能準時接電話，所以你儘可能少給我打電話，我可沒時間安慰你。」

「對我好點，客氣點你會死嗎？」我不滿的沖他怒吼了起來。

他突然啞然而笑。「或許會吧，我對你不好，所以別老打我電話，更別想著要來煩我，明白嗎？」

「萬一我要真賴上你了呢？」我只能自我平復，然後重振旗鼓。

「這招對我不管用，你明白的。」

「好的，我知道了，大清早的你也別用這些話來給我添堵，我找你是想能不能幫上你，而不是非要賴著你，這世上男人多的是，對不對呀，親愛的哥哥？」我換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沖電話里的他說道。

「你想幫我？」他反問道。

「你若求我，當然會替你想辦法。」

「真想幫我，好好找個人嫁了吧，別讓安叔叔擔心，你也別替我擔心，杞人憂天，以你那點能耐，能把自己安頓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感覺胃裡像有個充氣的水氣球，裡面的東西糾成一團，晃蕩來晃蕩去的。

「你確定你說的話，是真心話。」我問道。

「扯，這還有真假之分？」

「你確定，我跟別的男人結了婚，你不會後悔？」

「你要是跟女人結了婚，我可能會替安叔叔難過，但談不上後悔，那是你的選擇，我會祝福你。」

「真的？」

「真的。」

「嗯哼，我知道了。」說完，我準備掛電話。

「安鈺淇。」他在電話那頭突然叫住了我。

「有事請說。」我聲音變得平靜，心臟深處卻隱隱作痛。

影子君沒有說話，我聽到打火機響起的聲音，能想象此刻的他正點著一支煙，目光盯著某處，臉上的冷漠和無情。

「你恨我嗎？」他突然問道。

「理由是什麼？」

「剛剛說的那些話，就足以讓你恨我了。」

「不，我不會恨一個完全不在意我的人，你說完那番話之後，我便更不會在意了，又何來的恨呢？」

「真的？」

「當然。」

「我…我最近很不好。」他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但我想，應該很快會過去的。」

我輕嘆了口氣，溺水后那種惶然和無力感再次襲來。

「說吧，我怎麼樣才能幫得了你。」我深吸了一口氣，藉此鎮情自己的情緒，「別盡說那些意氣用事的話了，解決當下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於你於我都是這樣，不是嗎？」

「你理解？」

「有些地方理解，有些不見得會理解，但既然你都認定了，我也只能表示理解，唯獨希望你剛才對我說話的那份漠然，在下一次的時候，可能收斂一點。」

聊天的氣氛就這樣從緊張的狀態慢慢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