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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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者的各項身體素質會得到最大程度的提升強化,雖然春妮覺醒的不是五感精神系異能者,能力也遠遠比不上前世,但她對感知的觸角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比如現在,夏生無知無覺:「姐姐,還不能睜眼睛嗎?」

「再等等。」

剛才的呼吸聲更像是一縷輕風帶起的嗚咽。

但春妮知道那不是風聲,她的耳力不可能分辨不出這點差別。

「嘩啦嘩啦」——

是水流的聲音。

可這裡是一道凹型的水彎子,兩端的出口都被水草等雜物堵住,水流又這樣平緩,不可能有這麼急的水流聲。

任何不合常理的聲音都會是危險的信號。

春妮將他的肩膀往下按:「趴下,趴好。」

她反手抽出個眼罩,讓夏生戴上:「再等一會兒,別出聲。」

夏生原本充滿憂慮的眼睛亮起來:蒙上這塊黑布后,要安靜,要乖乖,要聽姐姐的話,他很懂的。

娘剛死的那段時間他天天哭,生了好幾回病,有一回他特別熱,熱得他都覺得自己變成了炭火,姐姐用這塊黑布蒙上他的眼睛,說給他變戲法看。他還問姐姐,是不是能給他把娘變出來,後來,娘沒變出來,但夏生吃到了脆脆的餅,還有軟軟的麵包,還有又苦又甜的巧什麼力。

他長這麼大都沒吃過這麼香甜,這麼好吃的零嘴兒。姐姐說,這些都是一般人吃不到的好東西,她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呢。如果讓壞蛋堂伯堂哥們知道了,他們肯定會跟娘剛死那陣子一樣,把它們全都搶光光。

安頓好夏生,春妮扒住船舷微微抬頭,只露出一雙眼睛,再次取出望遠鏡,打開紅外線夜視功能。

太陽完全沉了下去,天際上寥寥兩顆星,望遠鏡里漆黑一片。

這片水彎大約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密密麻麻飄著數十具屍首。黑夜將望遠鏡的夜視功能發揮到極致,春妮一寸一寸地搜索,終於,紅外線照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春妮皺起了眉,那人影前邊是一堆桌椅柜子之類的雜物,只看得見,兩條穿著長筒軍靴的腿在隨著水波蕩來蕩去,如果不是紅外線,她肉眼看過去,只會以為後面是一具屍體。

在末世,連小孩都不會輕易相信一具屍體。

那雙腿呈趴伏狀,那些桌椅雜物像掩體一樣,牢牢擋住了它的上半身。從春妮的方向看過去,更像一座迷你的堡壘。

猶豫片刻,春妮決定先去看看情況。

很多人以為,末世中最缺的不是物資就是能源,其實都不是,末世里最缺的,是人。種地,養殖,紡織,修路,科研……哪一樣不需要人?可惜在末世剛開始那幾年,那些蠢貨為了搶奪資源先打成了一鍋粥,光是死在內耗的人就不少於死在末世的人!後來因為人口太少,他們再也騰不出精力去像古代聖賢治水一樣征服這場災難,只能苦苦堅守,甚至是不斷收縮陣地。

春妮死之前,幾個大型基地之間合作已經相當深化。因為它們中最大的只有不到十萬人,即使這十萬人中異能者數量高達三成,但想組織一次大型遠征,必須基地之間毫無保留地合作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後來基地之間聯合頒布了如《人類保護法》《同胞救助法令》《孤兒福利補貼辦法》等各種法規和獎勵措施鼓勵要求,甚至是強迫所有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必須幫助拯救有困難的同胞,如果有人執意見死不救,還會受到大小不等的懲罰。

春妮是末世中成長起來的第一代孩子,從小受到這樣的教育長大,人命的可貴已經是她不可更改的信條。在自己生命得到保全的情況下,她沒辦法做到見死不救。

她在空間中找到一塊相對趁手的短木板,順便給夏生嘴裡塞了顆水果糖,右手伸出船艙,將木板探入水中,小心調整著獨木舟的方向,準備先繞到後面去看看。

春妮計劃得很好,可她以前沒劃過幾次獨木舟,這塊木板又不是船槳,她一隻手劃去划來,那船不但沒按她預計的方向劃去,反而打了兩個圈,離那堆雜物又近了一點。

春妮不得不勾起點身子,划動木板將獨木舟的方向撥正。

就在這時,那兩條腿下的水逆流波動了幾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攪動的水花一波波向外盪去。

「咔。」

春妮汗毛一豎,這聲音好像槍栓拉動的聲音,她立刻翻身卧倒!

「啪」——

真的是槍聲!

「快跑!」

暴喝聲中,木櫃轟然倒下!

兩個人從後面翻滾出來。

這兩人都是一隻手扒著一扇門板,一隻手掐著對方的脖子,都在拚命把對方腦袋往河裡按。

春妮飛快抽出船槳,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快點遠離戰場。

剛剛那粒子彈落在她身後的水面上,說明對方完全有能力置她於死地。

她迅速掉了個頭,一邊關注著戰場,木槳探入水中。

只作了這兩個動作,戰鬥已經分出勝負。面對春妮的那個人顯然是個格鬥高手,他忽然撤出另一隻手,趁門板平衡被打破的那一瞬間欺身而上,抓住另一人的頭肩就是幾下肘擊,那人腦袋歪倒在一邊,身體往下沉去。

勝利方毫不戀戰,踢開人就勢翻身上板。春妮看見,門板上,他腿上那雙及膝的軍靴淋淋滴著水,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

春妮反手就是一槳,不退反進,小舟如離弦之箭,向剛剛戰鬥的地方射來!

這個人想殺她,他還有了扇門板,絕不能讓他活著威脅自己!

春妮兩槳下去,兩邊的距離拉近了一半。

但就在這時,她又聽見了一聲「咔」。

春妮卧倒之後,半晌卻沒聽見第二聲槍響,抬頭一看:那人卧在木板上,兩手兩腳烏龜腳似地在水裡倒騰,離她已經不到兩米遠。他的槍就放在旁邊。

兩人視線相對,他興奮地咧開嘴,彷彿這個比豆芽粗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樣的小女孩,他在華國見過很多個,她們膽子非常小,只要嚇一嚇……

春妮眼睛沉下去,聽著水流的聲音,掏出匕首,將呼吸放到最低。

一分鐘后。

將這人屍體踢到一邊,春妮呼出一口氣,向另外一人沉沒的方向看去。

現在離得近了,春妮已經能看清被她殺死那人的衣裳式樣,淡黃色的呢絨制服,這是一個倭人。

另外那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政府軍。

末世學校不會專門開設歷史這種不實用的科目,春妮最多只知道華國建國年份,記住幾個重要事件發生的年份已經算她學識淵博了,她所有對政府軍的印象也都來自於這一世。在鄉下見多了這些灰皮狗勾結鄉紳,借剿匪的名義魚肉鄉里,春妮對他們沒什麼好感。

這幾年縣裡征丁一次比一次頻繁,原本每個鄉都是擬定好的名額,但家裡有錢的,塞錢就不用去,那空缺出來的人數便要由其他人家頂上。她們村裡王地主家人最多,七親八戚佔了起碼村裡的四成人口,他又在縣裡有關係,每次征丁,其他人家必須填王家人的坑,遭的是雙倍的難。住她隔壁的江婆婆,生了四個兒子,全被拉上戰場,前面三個都沒回來。今年到江四叔時,政府軍說得好好的,家中獨子不征,事到臨頭,卻以她有孫子養老為由,硬把江四叔拉上了軍車。

江婆婆孫子一個八歲,一個三歲,兒子走後,幾個兒媳婦死的死,改嫁的改嫁,留下江婆婆祖孫,老的老小的小住在茅草房裡苦挨日子,還不知道明天在哪裡。如果江婆婆藏好她送的那幾床棉被,也許他們可以順利熬過冬天。

但別人再壞是別人的事,這個政府軍救了她。

春妮把人扯出水面時,發現他從右臉到右肩都是血,受傷應該不止一處。但他只隔著衣服,用根布條在肩膀上草草包紮止住了血。

即使他仍然有呼吸,但身受重傷,又不知在髒水里泡了多久,想活下來仍然很難。

春妮脫下他的衣服他也完全沒有反應,只有她揭下他傷口上的布條時,他傷口附近的肌肉猛地抽動一下,眼睛睜開了一線。

「往東走。」他聲音極其沙啞,像是傷到了喉嚨:「有……地方……治傷。」

春妮決定先聽他的。她喂那人喝了點淡鹽水,又塞了顆麥芽糖讓他補充體力,最後划船遠遠避開這一塊的戰場。劃了大約半個鐘頭,遠遠的,一頂坡狀黑色房頂出現在前方。

那房頂下直插著一圈白瓦瓦的牆,像是一棟被泡了一半的小洋樓。

「是不是那裡?」春妮拍了拍他的臉。

他用力撐開眼皮,看到房頂的那一瞬間,他嘴唇褪去了最後的顏色:「這樓有三層高的!」

春妮默然片刻:「也許樓里的人在洪水來臨前就逃走了?」

「去,去看……」他腦門沁出汗珠,說不出完整的話。

「姐姐,還沒有好嗎?」夏生一直蜷在船艙里沒出聲,春妮差點忘了他。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周圍這樣安靜,他的話立刻有了回應:「外邊有人!有人來了!是誰在外邊?」

春妮低頭看那人。

「三十五軍成永平。」

春妮大聲傳話。

小洋房的騷動聲更大了:「是不是成營長?成營長,我是三連的李二毛!我就說我們營長不是那種人,他不會丟下我們自己跑的。」

其他人也紛紛叫起來:「營長,我前天聽見有爆炸聲,你們先前是不是碰到了倭人?」

這些人不等春妮回話,七嘴八舌先交代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這時,一道尖細的女子聲音穿透這些男人的嚷叫:「成營長,咱們的葯全泡了水,您這裡有葯沒有?」

成永平沉默片刻:「先靠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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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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