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風隱隱

雲起風隱隱

明帝走後,薛愷悅又睡了半個時辰就起來了,今個兒是初七,奕辰公主要過來習武,他不能睡懶覺。教女兒練武的時候,薛愷悅只覺渾身跟散了架子似的疼,胳膊算是疼得最輕的,但是胳膊肘以下酸酸軟軟,比平日里的力氣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不想讓女兒看出來有什麼不對,他勉力支撐,憑著強大的毅力把動作照舊做得行雲流水,心裡卻把自己罵了個半死,又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了,怎得就跟幾年沒承寵似的,瘋起來不要命?一會兒又想到明帝身上的水痕,半夜裡他注意到了明帝的腰腹上紅了拳頭大一塊,當時兩人激戰正酣,他也沒給明帝塗個葯什麼的,也不知明帝今個兒疼不疼?哎,要是破了皮,那就是他的罪過了。

下午薛愷悅到了武館,跟林從一起教男兒們練拳腳,今個兒正好該練無影腿,薛愷悅踢了幾腿出去,扯著了痛處,就忍不住呲牙。林從在一旁看見了,沒說什麼,過了兩刻鐘,林從不動聲色地對習武的少年們道:「今個兒大家且學這麼多,無影腿關鍵在練,大家回家后自行練習,翌日來上課的時候,我要檢驗大家練習的成果。」

少年們十分聽話地散去了。

兩個回到房裡坐著喝茶歇息,薛愷悅不解地問道:「怎得今兒這麼早讓他們走,你急著回宮啊?」

林從頑皮一笑:「我倒是不急著回宮,我怕愷哥你太辛苦,聽說昨個兒陛下在碧宇殿?」

薛愷悅臉一紅:「宮裡就沒什麼事兒能瞞住人的。」

林從坦坦蕩蕩地道:「這有什麼的,哪朝哪代後宮都這樣。我本來也不知道的,昨個兒晚上小皇子又鬧了,語哥派人去請我,說是前兩回都是請愷哥去,但陛下在愷哥那呢,他不能那麼沒眼色。」

薛愷悅聽了連忙問道:「小皇子怎得又鬧了?可是哪裡不舒服嗎?」

林從搖頭:「筠華殿里一個侍兒多嘴,把澄哥出差的事當著小皇子的面講了出來,那孩子一聽就哭了,語哥哄不下就把我給喊過去了,我練了半個時辰的槍,總算是把孩子給逗笑了。」

薛愷悅聽了就感慨道:「這孩子長大了多半是塊練武的好料子,最喜歡看人練槍。」

林從一笑:「我瞧著也是,那眼珠兒滴溜溜的跟著槍尖走,等他大點,鐵定愛學槍。且不說這個了,這時家的事愷哥可跟陛下講過了?」

薛愷悅暗叫慚愧:「昨個兒忘了跟陛下講了,且讓他們在咱們武館再住一晚吧。」薛愷悅想了又把平日里負責看守武館的一個六十多歲的婢女喊了過來:「張嬤嬤,昨晚可有人來羅唣?」

那張嬤嬤搖頭:「小人昨個兒怕有什麼事,兩位主子走後,小人就把這武館的大門兒給關上了,一宿太平,沒聽見有什麼人過來。」

林從聽了點點頭,吩咐道:「這一家三口還要再住一兩日,辛苦嬤嬤費心照料。」

那張嬤嬤施禮道:「小人曉得,兩位主子真是熱心腸。」

張嬤嬤退下后,林從卻皺了眉,對薛愷悅道:「愷哥,這事必須儘快報給陛下,昨個兒沒人來啰嗦,是因為大理寺還不知道他們在咱們這裡,可是今個兒、明個兒呢?能一直不知道嗎?知道了的話她們會不會上門來拿人?」

「到咱們武館來拿人,大理寺沒這個膽子吧?」

「就怕她們沒這個膽子,若是她們有膽子直接將人拿走也就罷了,沒膽子的話她們要麼去到陛下那告咱們,要麼就會把事情捅給御史台或是諫議院,那多半就有御史要上摺子了。」林從憂形於色。

薛愷悅沉默了,他昨個兒沒把握住機會將事情奏給明帝,今個兒明帝多半不會再去碧宇殿,他想跟明帝奏事就得跑去別人殿里了。

林從見狀安慰道:「我今個兒晚膳時讓人去請陛下,到時候我把事情稟奏了,愷哥就等消息吧。」

薛愷悅聽了方才覺得心情好了些:「如此甚好,我就等信兒了。」

天剛到申正就回到了宮裡,林從自回劍星殿,薛愷悅回碧宇殿補覺。睡了一個時辰起床用晚膳,滿意地發現晚膳又換回了他喜歡的那幾樣,飽吃了一頓,身上疼,不想練槍,他很是無聊地在殿里坐著,琳琅殿的小侍來報說他家主子說初九再出發,薛愷悅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把小侍給打發了回去。

在殿中枯坐了半個時辰,小侍皎兒上前道:「主子,您要是閑得慌,不如去別的殿里逛逛?」薛愷悅搖頭,他不是個愛串門子的人。皎兒道:「主子,要不奴才去給您找幾個傳奇本子看看?」薛愷悅再次搖頭,他也不是個愛看傳奇、曲子詞的人。皎兒有些技窮了,托著小腮幫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嘆氣:「主子,您這麼閑著也不是個事兒,要不,您跟皇上說說,把麗雲殿里的小皇子接咱們這養著吧?」

薛愷悅一驚,問道:「你怎麼忽然這麼說?可是有誰跟你說什麼了?」

皎兒搖頭:「沒人跟奴才說什麼,只是奴才自己琢磨,公主在皇後殿里,主子膝下沒孩子承歡,白天還好,晚上豈不寂寞?皇上又不能經常過來,奴才瞅著主子這半年,心境是越來越不好了,奴才就琢磨著主子身邊怎樣能有個孩子,這一琢磨就想到麗雲殿里的小皇子了,小皇子如今養在文卿殿里,可是文卿主子他不是沒有孩子啊,他有自己的三皇子呢,沒必要非得養著小皇子,主子去把小皇子接過來,文卿主子省了心,咱們這邊也熱鬧,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薛愷悅聽了,覺得皎兒所說有道理,陳語易自己有皇三子,再撫養皇五子未免太受累了些,他去把皇五子接過來,應該沒什麼不合適的。可是想是這麼想,他心中總隱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當下道:「這事你別跟別人提,且讓我琢磨琢磨。」

那皎兒聽了道:「主子,這也沒什麼好琢磨的,不說別的,您是貴君,文卿主子只是個卿位,別說他有親生的皇子,他便是沒有親生的皇子,麗雲殿的小皇子要找人撫養,皇上也該先想著您,之前給文卿主子養著,不過是您在外打仗罷了。如今這天下太平了,您閑著沒事了,要養這孩子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再說了,奴才聽說這小皇子跟您也很親呢,上兩回小皇子哭鬧,都是您去練了槍法,才把小皇子給哄住的,小皇子跟您這麼投緣,您接了來,不是正合適嗎?」

薛愷悅聽了就心動了,但又覺得此事怕是沒那麼容易,便囑咐這皎兒道:「我明個兒跟果君商量商量,你且守口如瓶。」

想著林從今晚多半要承寵,次日薛愷悅一早就去了武館。結果他剛練了趟熱身的拳法,林從就來了,薛愷悅吃驚地問道:「你怎得來這麼早?這才辰正呢。」

林從一笑:「在宮裡閑著也沒什麼事,景兒這些天都要睡到巳正呢,我這會子出來她正好不鬧騰,下午早點回去陪她就是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昨個兒不是請陛下去劍星殿了嗎?」薛愷悅說到這裡又頓住了,他雖是早就有了女兒的人,但對於閨房之事卻沒那麼放得開,私下裡甚少跟林從幾個聊這些。

「愷哥指的是這個啊,陛下昨晚只過去用了頓晚膳,語哥就派人來請了,說是小皇子念叨他母皇呢,陛下聽了就歡歡喜喜地走了。我連時家的事都沒來得及跟她說呢。」林從倒是不介意談論這些,表情大方,話語坦率。

薛愷悅聽了觸動了昨晚的心事,便對林從道:「時家的事沒來得及講也沒什麼,大不了讓他們再住上兩天,倒是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愷哥你說。」

「你覺得我要是跟陛下說把五皇子接到我殿里養著怎麼樣呢?」

林從聽了,似乎頗有些意外,問道:「愷哥,這事是誰給你出得主意?還是你自己想要這樣的?」

薛愷悅坦承道:「我殿里的小侍皎兒昨晚跟我說的,我原本沒這個意思,皎兒說了之後,我就越想越覺得可行,文卿有三皇子呢,他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孩子,不太辛苦了嗎?我正好沒什麼事。」

林從聽了,垂眸不語,半晌道:「愷哥,這事你準備直接跟陛下講呢還是先跟語哥講呢?」

薛愷悅聽了就警惕地問道:「這有什麼區別嗎?還是你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妥嗎?」

「愷哥,你要是真想這麼做,你不妨找人去探探語哥的口氣。」

「你覺得文卿不會答應?也是,他養了小皇子一年多了,肯定有感情了。可我也不是把小皇子帶往別處,左不過是從筠華殿挪到碧宇殿,他想孩子,過來串個門就見到了啊。」

林從看了看他,有些為難地道:「愷哥,不是這麼回事,我覺得愷哥你要真跟陛下提的話,語哥寧可讓你養三皇子,都不會讓你養五皇子的。」

薛愷悅有些不理解了:「這卻是為何?」

林從壓低了聲音道;「自從語哥養了小皇子,陛下去筠華殿比以往勤多了,留宿是留宿呢,不留宿就隔兩三天過去用頓膳,愷哥你覺得這情形下語哥會將小皇子給你養嗎?」

薛愷悅聽了將信將疑,明帝膝下四女五子,公主和皇子個個都漂亮可愛,他沒覺得明帝對哪個孩子格外偏愛,當下不再接話。

林從見狀便道:「愷哥,你要是不大信我說的,你回去找玉玉商量商量看,若是玉玉覺得可行,你就讓玉玉幫你探探語哥的口風,成不成的,不傷和氣。」

薛愷悅點頭道:「這個主意好,若是成了最好,若是不成,我也不會生文卿的氣的。文卿也是個直率人,想來也不會生我的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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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葳蕤(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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