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子卿
第041章子卿
一抹塵煙,繚繞在山川。
隱蔽的竹院內,五龍盤旋的壺頂一顆銅珠脫落,發出了清脆的動靜。欒淼聽見這動靜,第一時間來到閣樓外,通報義父。
「看來他們去了越城。」義父聲音略顯得意,「好在我有準備。」
「可是越城的水屍……」欒淼有些不舍,畢竟這件事義父準備了很久。
「那些水屍早已在三年前我就轉移了,陣法未除是不想露出破綻。」哪怕是腹音也能聽的出來著得意的一笑,拿出未經雕琢的木頭,「解決越城之事,不是大祭司以上的人,是做不到的,我要知道冥殿大祭司的樣貌,才有此計。」
「原來義父早有打算,我與目皿這就去越城一趟。」
「不急,先觀察。」義父說著,從架子上取出了一個精緻的木匣,「這木匣交給你認為可利用之人,想辦法交給陰陽閣四巫邪以上的人。」
欒淼接過木匣,盯著眼前緊閉的房屋,「這是……」
「七宿蠱。」義父說完,又道:「此蠱珍貴無比,這麼多年我也只煉得這一隻,切忌好好利用。」
「欒淼明白。」
……
三個月後。
越城因為改了風水的緣故,雖然時間不久,但在狄魯眼中已經看見了未來與希望。
可是一想到大祭司不告而別的事,狄魯不由獨自輕嘆,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狄魯,你在作甚?」邵梁翁看著屋檐下沉悶的年輕人,笑了笑,「別想了,我們雖為五門堂,但是與上面的人相差遙遙,可懂得?」
「我自然懂得,只是……」光是想著梵殷的樣貌與美好,狄魯搖了搖頭,感嘆道:「怕是我這一生,再也無法遇見心儀的人了。」
邵梁翁一副看兒子的慈愛目光看向狄魯,捋了捋鬍子,「這個隨你,但是在這越城重建五門堂的事,你可給我看牢了,我年歲大了,這堂主的位置遲早都是給你的。」
「堂主別這麼說,折煞我了,放心罷……我有分寸。」
邵梁翁怎看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哄騙,無奈的搖搖頭,讓五門堂的兄弟扶自己回後院。
就在狄魯坐在台階上,腦袋倚門柱上出神時,餘光掃過一白衣女子的身影,那感覺就跟初次見到梵殷一般,鬼使神差的讓他起身跟了過去。
欒淼目光后移,聽見了跟近的腳步聲,唇角微勾,總是留下一個背影,就拐進了另一邊。
狄魯大概摸著背影的一角走了三條街,忽然停下了腳步,撓了撓頭傻笑的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呢……?」
剛要轉身往回走時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一陣風吹過巷口,沒有白衣身影,沒有狄魯。
……
傍晚時分,狄魯在一間柴房醒來,他雙手雙腳被束縛,試圖掙脫時房門被人打開,入目的是一名氣質不俗的女子。
「你醒了?」欒淼俯身與其對視問道:「我們長話短說,你與那陰陽閣大祭司的關係可是很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狄魯察覺出眼前女子眼裡流露出的殺氣,更猜到了她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梵殷。
「這幾日,我在越城可是聽說,大祭司為了保護你,險些受傷的傳聞,看來你與她的關係不凡。」欒淼唇角微勾,歪著頭細細打量著狄魯的樣貌,確實有幾分耐看,「其實這些問題你可以不說,我吸了你的魂自然曉得,但是……你的價值遠比我想的要貴一些,陰陽閣封山了,代我送份禮物給大祭司可好?」
「你休……」狄魯想字還沒說出口,就察覺有什麼東西爬進了自己的身體里,不受控制的順著自己的耳鼻鑽拉進去,沒過多久睜開了黝黑無神的眸子,沉聲道:「請主人吩咐。」
欒淼把一個包袱交在狄魯手上,吩咐道:「去龍山找到大祭司,把這個盒子給她。」
「小的明白。」
欒淼把狄魯鬆綁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角微眯,「為古柏姐報仇,唯有用陰陽閣大祭司的血來祭。」
……
陰陽閣。
梵殷剛解除了屍毒,就聽到了戰火硝煙的消息,而從各國跑來避難的百姓,五門堂的人都安排在龍山腳下。
這段時間,梵殷經常站在冥殿的月台上若有所思,因為有太多問題讓她想不通了,特別是那些明知要發生,卻無法阻止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直到赤緋的突然出現,才打破了冥殿的寧靜,看著若有所思的身影,赤緋揚聲道:「阿殷,在想什麼?」
看著由遠走近的身影,梵殷從月台上一躍而下,「在想越城的那些百姓,他們是否已經開始恢復生機了,還有龍山腳下的那些百姓,他們……」
「你也管的太多了。」赤緋用指尖點了點眼前比自己還高几分的傢伙,說道:「切忌一點,我們不是神,就算是神也無法管的了天下蒼生之事,越城百姓的命運不是在我們手裡,而在他們自己的手中,龍山下的百姓亦是如此,他們只是覺得龍山上有陰陽閣,尋求安心罷了。」
「我明白。」
「你若真明白,怎會把自己憋在殿里,過了這麼久,哪都沒去?也未曾給先生請安?」
「我是想不通,為何會有這麼多人想去害人呢?」梵殷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陷入了周而復始的坑洞,越陷越深,完全找不到路上來,無奈嘆道:「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麼。」
「這些事就連閣主跟一算先生都不得而知,我們又怎會知曉?」赤緋雙手一背,看著眼前完全變了副模樣的傢伙,「你呀,先管管好自己罷,我來找你是想帶去先生那兒,她準備了幾壇好酒。」
「我又不是你。」梵殷毫無期待的哼了兩聲,「我可不喜歡喝酒。」
「還有桂花釀醉雞,井青的炸糕,你若不想吃就算了。」赤緋並沒有打算逗留,剛轉過身就看見梵殷跟了過來,歪頭道:「怎麼,大祭司肯移步了。」
梵殷又哼了兩聲,加快腳步超過赤緋道:「我是去看先生的。」
赤緋哈哈一笑,「你這丫頭。」
兩個人一路閃身來到三青算安輕的別院,酒還沒溫好,就感受到一陣風迎面襲來。
「你們倆已經是陰陽閣的大祭司了,怎麼還是一副孩子氣,嗯?」安輕無奈輕笑,從器皿拿出桂花釀醉雞跟炸糕,「來罷,先嘗一下。」
梵殷一看就吃的就乖巧的跪坐在小炕邊,撕下了一塊兒雞肉放在嘴巴里,咀嚼間滿嘴儘是桂花香,跺腳道:「嗯嗯嗯……好吃!」
安輕倒了一杯酒遞給赤緋,看著梵殷這張俊俏的小臉蛋,就覺得有趣,「少吃些,這些可是用酒釀的,你的酒量可吃不了太多。」
赤緋接過酒盞,「讓她多吃點,省得想的多,問題多。」
「想什麼,問什麼?」安輕順著話題問道。
赤緋放下酒盞把梵殷的擔心一一說了出來,「這傻孩子去了趟越城,開始心繫百姓了。」
「那裡又出了什麼事嗎?」安輕繼續問。
梵殷不滿的放下手裡的雞腿,嗦了下手指,正色道:「先生,難道你們都不會去想為何嗎?」
「……為何?」安輕沒理解這兩個字出自哪裡。
梵殷抿了抿唇角,一板一眼的說道:「為何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發生,越城的百姓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些人到底為什麼要傷害他們?從我小時候遇見的魍魎,再到前些時日的水屍,我實在想不通!」
安輕聽著這話,與赤緋對視了一眼,倒了盞酒遞給梵殷,「既然有這麼多問題想不通,不如把酒言歡可好?」
梵殷確實有些悶,聞著淡淡的酒香,接過來一口飲盡,皺起小眉頭反問道:「先生就沒想過?」
有關這個問題,安輕與赤緋不是沒想過,而是深知這問題的由來,卻不知若眼前人曉得真相之後,會如何看待陰陽閣呢?
莫不是要告訴她,這世間很多奇怪之事多半出自陰陽閣,若這般告之,那麼閣主的形象在她心裡會改變嗎?
「想過,但罪魁禍首並非是製造者,而是人心險惡。」安輕實話實說,又倒了一盞給她,「製造者本身或許並無惡意,但使用者卻因人而異。」
幾杯下肚的梵殷,臉頰泛起了紅潤,聽見這話直言不滿道:「但始作俑者,是否也要受到相對的懲罰呢?」
安輕微微一愣,「懲罰?」
赤緋坐在旁邊,安靜的品著酒,看著滿目認真的梵殷,有些好奇若是閣主在附近聽見這些話,會是什麼心情呢?
又覺得這樣的梵殷著實可愛。
「嗯,懲罰。」梵殷雙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必須要罰。」
「阿殷你醉了。」安輕也沒想到這孩子,酒勁兒來的這般快,看著旁邊雲淡風輕的赤緋,斂眉道:「你去打點水,我去給她煮解酒茶。」
「阿輕可聽過,酒不醉人人自醉?」赤緋看著已經雲里霧裡的梵殷,笑了笑,「我到覺得讓她這麼醉一醉挺好的。」
「你呀,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何時改一改,還不快去!?」安輕才不理她這些歪理。
「好好好,去去去,我這去打水。」
安輕看著她這副樣子,就覺得沒轍。
轉眼間滿是紅葉的院落,只有梵殷一人,她抬起眼睛看著從樹上慢慢飄落的紅葉,美極了。
本能的起身去撿,沒想到風一吹,那片葉子挪了挪,再往前又挪了幾分,不知不覺的離開了三青算。
等赤緋和安輕再度回來時,梵殷已經不見了。
四目相對下,赤緋笑道:「這丫頭估計回去了罷。」
「要不你回去看看?」
赤緋放下水,慵懶的坐在石凳上,看著安輕伸了個懶腰,托腮道:「這裡是陰陽閣,她是大祭司除了閣主那兒之外,她去哪裡都沒關係,放心罷。」
「也是。」安輕說完回想梵殷的疑問,嘆道:「若有一日,梵殷知曉所有的一切皆出自陰陽閣,她……」
「先生不是常說,命里之說,變不得,改不了,唯有受之嗎?」
安輕:「……」
……
那片紅葉彷彿著了什麼魔,它一路飄著,梵殷就一路跟著,終於撿到時,抬頭看著這座熟悉的庭院,目光有些恍惚,因為這裡是她在陰陽閣唯一不能進去的地方。
梵殷本能的想問小五,才發現因為最近心情不好,就沒有讓小五小八貼身伺候著。
身體不聽使喚的左搖一下右歪一下,長長的呼了一聲,「罷了,回……回去,省得擾了閣主。」
梵殷原地轉身想找自己冥殿的位置,腰身卻被一股力量扶住,抬頭看著熟悉的身影,歪頭笑道:「這是夢?」
「你怎麼青天白日的喝的這麼醉?」
「沒喝,就是心情不好。」梵殷憑著直覺狡辯了一下,又覺得這句話毫無邏輯。
沐子卿斂著眉頭,不解這丫頭為何大白天的喝這麼多久,看著她手裡握著的紅葉,大致猜到她是從哪裡來,但一想到前兩年,梵殷也從安輕那兒移了一顆紅葉樹,還真不知到底在哪裡喝的酒。
「罷了,我先送你回去。」
梵殷才不管眼前的身影是夢還是真的,轉身直接抱住沐子卿,倔強道:「不想回,哪裡都不想去。」
沐子卿聽不懂的看著懷裡的小東西,無奈的看著她,「那你想怎樣?」
「別動!」梵殷也不知怎了,心裡莫名的脆弱起來,伸出手牢牢的圈住這個身影,「讓我抱著你!抱著你就好了。」
沐子卿攤開手,看著懷裡的小東西,斂起了眉心,「……梵殷?」
「子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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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酒呢,能壯膽。
……
陰陽閣小廚房招人,井青為主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