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總角之交
第064章總角之交
「聽聞冥殿大祭司從小就入住陰陽閣,我猜想你或許不知,這世間想要陰陽閣閣主這條命的人,有多少。而這份執念,早已世世代代相傳。」玄機目光落向碳火上的壺,伸出手烤了烤火,慢慢道來,「他們均是玄靈大家,可謂各有各的本領,相互掣肘方相安無事,但陰陽閣卻包攬各家所長,這世間怎可一人做大?」
「這自古不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是很懂這些人為何不去求教,反而心生怨恨。」
玄機不答反問,「那人為何非要習得一身本事呢?」
這話倒是問住了梵殷,細想一下,應道:「為心,為人。」
「沒想到梵姑娘是個有心之人,可這世間為心為人的人,寥寥無幾。」玄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或許一開始確實為心,或者為人,但這背後的目的,通常都是利,包括幾國的爭分與戰亂。」
「這個我懂。」同樣的話,安輕先生也說過,想到這裡梵殷腦海中浮現了兩件事,因為時隔太久,她都忘記了,閣主是有虛弱的時候,只是具體什麼時候,恐怕要找安輕方知。
「梵姑娘?」
「除了閣主之外,可否幫我再算個人?」
「誰?」
「安輕。」
「安……」聽見這兩個字,玄機一口茶險些噴洒出來,抬起袖子擦拭乾凈嘴角后,確認道:「你說的可是三青算的二算先生?」
「怎了?」
玄機難掩眉間的苦澀,「我欠她一個人情。」
梵殷眨了眨眼睛,順著婼裳的人情推測道:「莫不是又是……」
「不不不,我並非是欠她一條命,這個人情……」玄機有些難言之隱,本以為輕咳兩聲,讓梵殷意會過去,沒想到這雙清澈無比的眸子,讓他繳械投降,「這恐怕要說來話長了……」
梵殷順著這話點點頭,「慢慢說。」
「要說我們玄家也屬玄學大家,在這一點上,一點都不輸給安家與桑家。」玄機回想當年,垂眉起身站在窗邊,看著夜空下飄下的雪,繼續道:「準確的說,玄家源於我,始於我。」
「這跟先生有何關係?」
玄機垂眉一笑,「並無關係,只是在那時我初遇安輕,可謂……一見傾心,無奈她根本就看不上我。」
梵殷本以為是何緣故,沒想到……是兒女私情。
「因此我特地算了我們玄家與安家的姻緣,你可知我算到了什麼?」玄機轉過身看著梵殷,問道。
「什麼?」
「玄家與安家就像天空的鳥與水中的魚,註定無緣,我努力再三最多也是三分緣,不要也罷。」玄機覺得話題扯遠了,撩衣坐在梵殷對面,「不過我欠婼裳一命,你想找安輕,我幫你找便是。」
「……有勞。」
「也不早了,梵姑娘旅途勞累,本閣二層南間的客房,可隨意選擇。」玄機並未多言,抬手一揮滅掉爐內的碳火,起身離開。
梵殷端坐在遠處,望著窗外黑壓壓的山脈,開始期待遇見先生之時。
……
三日後,入夜。
龍山下的密林丫兒帶著下人不知在挖什麼,當丫兒瞧見並無梵殷的屍首時,第一時間跑回快活居稟報少宮主。
這一切都在婼裳的計劃之內,她淡然的拿出梵殷的絹帛,「把這個交給畫師,全面搜尋不得有誤。」
「那主人那邊……」丫兒擔心的不是這個人,而是主人對少宮主的信任。
「這些年我們一直盯著有心窺探龍山的人,可這個身影我們卻未留意,這是為何?」婼裳看著絹帛上梵殷的畫像,抬眉看著丫兒搖了搖頭,提醒道:「你就沒想過,他或許是從陰陽閣出來的人呢?」
「有可能嗎?陰陽閣不是……」
「陰陽閣的能力,這麼多年了……我們根本只是在外周旋,內里的虛實到底有多深,無人知曉,才會讓義父這般忌憚,若那年輕的公子真是從陰陽閣出來的人,那麼……」婼裳稍稍頓了一下,才道:「找到這個人,不就可以進入陰陽閣了嗎?」
丫兒瞬間明白了婼裳的意思,拿過絹帛俯首道:「丫兒這就去復命,定不讓此人逃脫。」
「去罷,路上小心些。」
「諾。」
……
在天玄殿的這三日,梵殷並未看見玄機的身影,再見時間他神色略帶倦意,好像這幾日都未休息一般。
「你這是……」
玄機抬手理了下衣衫,行禮道:「失禮了,天命難違,若算普通人我自然沒事,而你們陰陽閣中之人,早已被三青算改了命格,我若硬要算出下落,也自然會受些內傷。」
「那你……」
「無妨,無妨。」玄機沒什麼血色的嘴角微勾,「好在我將這一切未傳給後人。」
「那你可是有了先生的下落?」
「有是有,不過很遠,更不解為何她會在那邊。」這幾日玄機雖然在休息,卻也為此百思不得其解,「還是說……之前她發生了什麼事?」
梵殷一想到先生的傷,就想到井青姐姐,不過這始終是陰陽閣的事,所以她只告訴了玄機有關先生受傷的事情,是閣主救了她。
「原來如此。」玄機瞧出梵殷眉目間的急切,「有了下落,我們即刻出發。」
「要不,你就在這裡好好養著。」梵殷雖然急著見先生,也看的出玄機身體不適,「我自行去就好。」
「不可不可。」玄機擺擺手,「我只有一個大致的方向,具體的還需要到了那兒才行,我的身子大可不必擔心,就算眼下這般,這世間也沒多少人傷我分毫,換身常服我們就出發。」
梵殷起初想繼續女扮男裝離開,沒想到卻被玄機阻止,理由很簡單,是因為婼裳的畫像。
萬萬沒想到,婼裳居然還留了一手。
沒錯,畫像中的自己,是男裝。那些人自然會滿世間的找男子,誰會留意一個女子呢?
當梵殷換上男裝出現在玄機面前時,只見玄機露出了欣賞之色,「還是女裝更適合你。」
「嗯?」
「清麗脫俗,耐人尋味。」玄機簡單的形容過後,推開了天玄殿的大門,「走罷。」
……
從邯鄲出發到昆崙山,若兩人一路輕功,不到半月就能抵達。
奇怪的是,兩個人才剛離開邯鄲,就察覺到有人跟蹤。只是跟蹤的人,隱藏的極好,一路上不管是快走,還是慢走,都甩不掉,也找不到這個人的蹤跡。
直到他們來到了昆崙山下。
玄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回看風雪交加的遠處,「這個人跟我們到這裡,應該會現身。」
梵殷拿出木珠握在手中,看著來的方向,「我總感覺,他是故意讓我們察覺到他的氣息,但卻又讓我們無法捕捉,這很像我兒時的感覺。」
「兒時?」
梵殷也不清楚為何會聯想到這件事,而這些年在陰陽閣,她時常會回想那時的聲音,就像是一種說不明的寓意。
「總感覺身邊有什麼人,甚至有時還能聽見她的聲音,卻始終無法捕捉到她的身影,她好像對我很了解,甚至知道我的生與死……」
玄機目光認真的透過風雪看向梵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過這一路跟蹤我們的人,又跟那個人的感覺不一樣,可能是我想多了。」
「這些問題,你可跟安輕說過?」
「沒有,我只跟閣主說過一些,就覺得那個人離我很遙遠,遠到觸不可及,不似跟蹤我們的人若隱若現。」梵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抬頭望著蔓延的雪山,喃喃道:「我在閱讀書籍時,有提及過這裡,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此山有神,有仙,亦有獸,可謂萬物盡有,為何……會變成這幅樣子?」
幾日的相處,玄機倒是越來越欣賞這位冥殿大祭司了,順著她的話道:「物換星移,就算這裡曾是仙境之地,如今也是被冰川覆蓋。」
「當真是……可惜了。」
玄機微微笑了下,掐指卜卦,用指尖在雪地上畫了個符,只見一道金光朝著東面閃過,「這邊。」
光是看著這道光,就證明玄機的能耐不僅如此,甚至還有讓人意外的能力,只是他不願展露。
這樣的玄機,反倒讓梵殷回憶起閣主曾說過的話……
——「你以為只有陰陽閣方能讓人長生嗎?」
——「真不知說你是簡單,還是不知複雜。身為大祭司首要的一點,便是把眼光放開,放遠,這世間之大萬物之變,怎會只有一個陰陽閣呢?」
「玄機。」梵殷站在原地,喚住了玄機。
「怎了?」
四目相對下,梵殷開口,「你……亦是長生者?」
玄機沒想到梵殷會忽然關心起自己的年齡,眉梢微挑,「你可知安輕多大?」
梵殷先是搖了搖頭,隨後想起陰陽志的內容,又點了點頭,「知道大概。」
「我與她……」玄機回望金光消失的地方,「算是總角之交。」
梵殷:「……」
後面的問題,梵殷沒有再問,只是緊跟著玄機的腳步快速移動,追趕那即將消失的金光。
可那道金光就像跟她們倆捉迷藏,從東面消失又從西面出現,再從東面消失,西面出現,周而復始。
玄機眉心微斂,「好強大的屏障。」
梵殷氣息站在原地,感受著周遭的氣息,「是赤緋的眾生匣,只有她才有這個辦法。」
「眾生匣持有者,赤緋?」玄機記憶中晃過一抹紅色,「兩殿大祭司赤緋?」
「嗯,是她。」
「她不是……」玄機眉心越皺越緊,後退三米拿出腰間的玉笛,對著屏障吹奏。
好聽的笛音滲入屏障,又從另外一側傳了出來,變的額外刺耳,起初梵殷並未覺出不妥,直到她感覺地面在微微震動,才感覺不妙。
「玄機?」她本想問他在作甚,只見玄機嘴角流出殷紅,隨後見他一口血湧出噴洒在白雪上,紅白分明,「玄機!」
「為何……」玄機雙眸沖著血絲,「為何你就是不肯放過自己。」
站在一旁的梵殷完全聽的雲里霧裡,她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向鎮定的玄機這般,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全部思緒。
「何人在此放肆?」
梵殷看著從屏障內走出的紅色身影,目光一亮,「赤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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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傳的設定中,其實我並沒有打算把這七十七年寫的這麼詳細。
這些內容,我本打算用番外寫,可是又覺得還是寫出來的好。
累就累點,至少負責。
……
以前就有人問過我,玄洛為什麼這麼厲害,按理說她是普通人才是。
我說前傳會寫,所以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了,這就是答案。
我認真的寫,你們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