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高中校園

對於王五妮來說，1970年10月21日是個好日子。是他重溫舊夢，又走進校園的日子。

一早，他就背著書包，拖著行李，興沖沖地騎車向新汾縣第一中學駛來。

這天，他覺得天空格外地晴朗，空氣格外地新鮮。

他一路高歌，騎行30多公里后，來到縣城。

新汾縣第一中學位於縣城的最北邊，以原來的黃寺牛王廟為基礎擴展而建。現在這裡已經看不到神龕，只在後院留下部分廟宇遺址。因為這裡地勢較高，抗戰時日本鬼子把這裡設為據點，現在校門外還遺留著日本鬼子的一個已經破爛不堪，不完整的炮樓。學校北邊是很大的一片白楊林，出了白楊林就到縣城的郊外了。

王五妮沿著白楊林，繞過學校外圍，登上一個黃土高坡后，來到學校。

學校被分成前後兩部分。前院的西邊是開闊的操場，東邊是密集的教學區，西南角是廁所，東南角是自行車棚。後院西邊是食堂、鍋爐房、教師宿舍，東邊是學生宿舍。最後面是舊廟台和學生小宿舍。在操場和教學區之間是寬寬的，鋪著地磚的通道，通道兩邊是排列整齊、高大挺拔的白楊樹。

通道上鋪滿的金色落葉，彷彿是為迎接新生的到來特地鋪設的地毯；不住地迎風搖曳的樹枝，彷彿在向每位新生招手致意；風吹樹葉的瑟瑟聲，彷彿在說：「歡迎您，新來的主人！」

在通道西邊的白楊樹底下，臨時擺放了一長排的桌子，桌子前面分別貼著「高一班」、「高二班」、「高三班」、「高四班」的字樣。桌子後面坐的是校長陳建效、副校長杜貴璋等有關學校領導和一些教職人員，他們滿面笑容地在迎接著到來的新生。

在通道東邊教室側面的公告牆上，張貼著粉紙黑字的新生分班情況名單。

由於是七年制學校改制而成的高中學校，來幫忙服務的都是原來學校的一些六、七年級的娃娃臉學生。

王五妮把拖著行李的自行車放在停車棚后，在服務生的引導下，首先來到公告欄前邊，查找自己所在的班級。

他自然地從高一班開始看起。

在高一班的名單里，一個讓他不能忘懷的名字跳入他的眼睛：劉杏花！

真的是她嗎？王五妮的心跳頓時加快，然後眼睛死死盯著這三個字，好像色鬼看到美女后從眼睛里怎麼也拔不出來一樣，以至於把自己看名單的本來目的都忘記了。

是啊！這個名字怎麼能讓他忘記呢！

他那次負傷在縣醫院門外碰到她時，她和陌生人一樣對待他，讓他非常傷心和不理解。後來才慢慢想到，那是因為自己當時用紗布包裹著半個頭，才沒有讓她認出來。現在，看到她的名字，想到那可能就是她，他還是有點小激動。他覺得她雖然有了心愛的人，但和自己還應該是好朋友。兩個好朋友能成為同學，也是很愉快的事呀！

「嗨！王五妮！」王座英推了一把老盯著名單出神的王五妮說：「你在這裡看了半天了，還沒有找到自己呀？你是在三班呢！」王座英說完，用手指了指高三班名單中的「王五妮」。

「呃，我知道，我是想看看——嗯——咱們農業中學的同學都分別在哪個班了！」他窘迫地編著臨時瞎話說。

「我都看過了，我在二班，你在三班，蘭麗華在四班。」王座英說。

「對，是的！」王五妮假裝著自己也看過了似的。

「可惜我倆不在一個班，以後找你請教有點不方便呢！」

「沒有關係的！不在一個班，也不會影響我們相互交流的！」王五妮真誠地說。

「那就好！」王座英高興地說。說完就找自己的宿捨去了。

王座英走後，王五妮才正真地看起高三班的名單來。高三班共有51名學生，除了自己外，興坪公社來的還有七年級應屆畢業的王季華、吉喜喜、李成明、王亮。

負責接待高三班報到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笑容可掬的老師，叫易佳林，長得像電影《小兵張嘎》里的游擊隊偵察員羅金寶。

班主任程雲和副班主任聞童文與高三班新生一一握手，表示歡迎。

班主任程雲是語文老師，不到30歲，南開大學中文系畢業，皮膚微黑，中等個子，帶著高度近視眼鏡，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副班主任聞童文是英語老師，40多歲，長得白凈，個子較高，普通話說的和不懂外語的人聽外語時一樣。

王五妮辦完報到手續后，並沒有想立即去找宿舍，而是遠遠地盯著高一班的報到桌前，他希望出現在桌前報到的那個「劉杏花」就是讓自己一直思念著的那個劉杏花。儘管知道她已經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孩子他媽」，但是還是希望是她。可是一直等到快中午了，那個桌前已經沒有報到的新生時，依然沒有看到那個嘴唇左上有漂亮小痦子的女孩。

「估計是重名了！」王五妮想。

他帶著不情願的失望心情，懶洋洋地拿著行李找自己的宿捨去了。

高三班的宿舍共有三個，女生住一個小宿舍，男生住一個大宿舍和一個小宿舍，分別住了離家比較遠的學生。他走進自己住的大宿舍后，看到的是兩排挨著牆，像縣旅社的「客棧」一樣用木板搭成的大通鋪。

開學后，除了班主任和個別科目課老師到位外，好多科目的任課老師並沒有到位，教材也不是很全。所以學校並沒有急於安排學生上課，而是先進行入學教育、政治學習和開展對『複課鬧革命』及怎樣學好『無產階級革命知識』的大討論。

在討論會上，王五妮總是積極發言，並表示一定要珍惜機會，努力學習。他的發言受到班主任和同學們的好評。

在確定班委人員的組成時，班主任想讓王五妮擔任班長。但他考慮到城裡和山外的學生對來自山區的學生有一定程度的歧視現象，而自己也是來自偏僻山鄉的學生，為了怕引起工作的不方便，他沒有同意。最後，班委會確定為：班長郭慕容，副班長兼課外活動委員王五妮，女生委員岳又梅，宣傳委員張旭，生活委員卞小佳。

為了讓學生能有更多的機會練習英語，聞童文就主動帶學生上早操，並且用英文喊步子：「one-two-one，one-two-one。」

王季華等俏皮地給喊成「聞——童——文，聞——童——文。」

開學幾天來，他一直留意，沒有發現高一班的學生中有像劉杏花的。這讓他更加認為，分班名單中的那個劉杏花，不是他忘不掉的那個劉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