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去福利院的路上,時翼悄悄的聯繫了阿K,問他停業造成的損失,打算賠償。阿K卻說,你那小兄弟很機靈,不但快速控制了場面,還給了他經營酒吧帶來了新思路。
停業整頓正好可以定製一批高模擬的明星面具,以後這個酒吧的主題就是「明星愛人」了,他覺得,會給他帶來不菲的收益。
而且他還對時翼道歉,說沒有把他照顧好,差點兒出了事。
這場無語的鬧劇,終於畫上了句號。
但是阿K接下來的問話就讓時翼心裡不舒服了。「我吧台那兒有個監控,其實是拍到昨天晚上那個高個子男生背著你逃離現場的。那男孩子是誰啊?能不能介紹一下?」
時翼不想繼續跟他東拉西扯了,轉了5萬元過去。「你開業,我兩手空空就來了還給你添了麻煩,這點錢就當我補送的開業花籃吧,預祝生意興隆。那人是我弟弟,家中已有妻兒,勿念。」
對方回了一個抓狂的表情包,然後又是流淚的。
時翼把手機揣進褲袋裡,不再理會了。
覬覦邱黎川的顏值,的確太正常了,他如果出道當愛豆,一定會紅透半邊天。難怪他為了復仇,寧願偽裝成大鬍子,就是不想節外生枝,不想被外界打亂節奏。
對了,他去找過劉萌,會不會對她採取什麼極端的手段啊,畢竟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
「平哥,您有劉萌的聯絡方式嗎?」時翼扭頭問到。
「沒有啊,我才回來上班半年多,而她一年前就跟她母親遺民溫哥華了,我上哪去找她的聯絡方式?倒不是找不著,只是沒那必要啰,她跟他爸鬧上法庭,還不都因為《滄海》黃了,那個劉堃也真做得出,把一切責任都推到這個年輕女孩身上,再怎麼說,也是有血緣的嘛,哎!」
「古往今來,這種唯利是圖的例子少了嗎?」時翼看著窗外,慶幸自己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里。
「劉萌那丫頭也真是的,無論怎麼做都討好不了她爸,但我覺著吧,她是她兄弟姐妹中長相最像他爸,能力最像她爸的了。你看看劉堃其他三個孩子,個個開豪車住豪宅,三十幾歲的人了,沒有一個正兒八經上過一天班的,仗著是富二代成天嘚瑟……吉美破產,看他們還怎麼耀武揚威。」
「平哥,您覺得劉萌像壞人么?」時翼天真的問,至少自己不會相信,她會害自己。
「壞人這個詞要怎麼界定呢?很難的。但是有一點敢肯定,劉萌為了他爸,或者說為了得到她爸的認可,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反正,她當初當上《滄海》總製片人,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王遠平撅著嘴,抖著肩。有些東西之前不方便告訴時翼,現在就無所謂了,反正都崩了,以後也不可能合作了。
關鍵是,自己也沒抹黑她,她就是那種功利心強的女孩嘛。
時翼抿著唇,不敢深究下去了。
畢竟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一定要近距離的剖析別人的話,每一個都跟鬼一樣,見不得光。
車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王遠平習慣性的拿出手機看新聞,沒看幾分鐘就氣得把手機摔了。
時翼望著他:「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哎呀,氣死老子了。這幫人咬住不放啊,那個帖子到現在還沒刪,轉載的次數與日俱增,越說越有理了,一群道德綁架的爛人,有本事他們捐啊,一毛不拔還指責別人,這個社會是怎麼了?簡直歪風邪氣。」
時翼聽懂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是那件事沒得到妥善處理,平哥和雯姐都出了面,平台方始終不買賬,因為那個發帖的人已經艾特了多個官博,自己已經被兩家官媒點名批評。
就是因為自己是藝人,就應該做表率,就應該捐錢,就應該每天把慈善寫在臉上。
時翼壓抑著心裡的怒火,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兒的,過幾天就沒人議論了,咱們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闖過啊。」
「這次不一樣,時翼啊,我不去福利院了,我得去找這幾個平台,再通通關係,刻不容緩啊,不能再發散下去了。」王遠平堅持下車了,他得想方設法扼住這蔓延的黑手,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
時翼沉默的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現實就像照妖鏡,一下子就把自己打回了原形。
可是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啊,還能更糟糕么?還可以失去什麼?
反而,輕鬆的笑了起來。
玻璃上,一張明媚的笑臉,像初升的太陽,給萬物帶來希望。
還是這個熟悉的地方,時翼一下車就被站在院子門口的兩人驚到了。葉倩旁邊的女人是……邱沛琴?
想迴避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這裡人煙稀少,基本不存在過路的人,來此地的,一定是有直接的目的。
「嗨,您來啦。」葉倩朝時翼招手。
邱沛琴帶著好奇的目光審視著這個提著大包小包的男人。她不確定他為何出現在此地,莫非小川已經告訴他真相了?
遺憾的是,時翼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不認識這位高雅的女士。
他徑直走向了葉倩:「葉老師,您好。」
葉倩轉頭招呼院里的老頭老太太們:「時先生來了。」
一會兒,蜂擁而至的孤寡老人就把時翼圍了個水泄不通,一邊拉著家常,一邊接受他帶來的各種小吃和營養品。他們不認為這是饋贈,而是把時翼當做親人,理所應當的接受他的好意,假如他有事來不了,拜託司機過來送東西的話,這些老人們就沒這麼熱情了。
人跟人之間的信任和感情,不是建立在一朝一夕。
邱沛琴挑著眉,看著這有趣的一幕,輕聲問葉倩:「這位是?你們的院長?」
葉倩哈哈哈的笑,把邱沛琴領到了一旁:「不是不是,這位是愛心人士,常年對我們敬老院捐錢捐物,所以大伙兒都很喜歡他。」
「喔~~」邱沛琴又多看了兩眼,今天時翼的穿著簡約又青春,狀態比起頭兩次見,略微好些,卻露出了非常吸引人的燦爛笑容。
這幅笑臉,是她見過最真切的,絕對不是營業。
「他常來這裡?」
葉倩答:「幾乎每月都來,不過有時候他會去外地出差,就託人帶東西過來。嗯,大概有6、7年了吧,反正從姚芸住進這裡,他就堅持這樣了。」
「他是專程過來看望姚芸的?」
「也是,也不是。他基本不與她說話,反而會跟這些老頭兒們一起下棋,打打乒乓球,會跟著老太太們唱京劇……反正挺好的一小夥子。」
邱沛琴點點頭,默默注視著時翼上樓的背影。
還是如往常一樣,姚芸在活動室打麻將,時翼瞧見她戴上了上次自己送來的助聽器,她專註的盯著牌面,眼尾的細紋增加了不少。
假如肖菱還活著,他們母女一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這樣,白髮人送黑髮人,天人永隔。
時翼雙手撐在欄杆上往下望去,恰好跟邱沛琴對視。她還沒走?
有些茫然的走下樓,時翼見她靠近自己,本來想逃離的身體卻在內心的好奇感驅使下,站著沒有動。
「我知道,你已經再一次拒絕了我的好意。所以,我不會逼你,也不會害你。明天我就走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中國了。」
時翼倉皇的抬起眼,忽然想起了小三三對自己說過,沛琴和法蘭克的願望。他脫口而出:「你們不是要環遊中國嗎?」
邱沛琴的眼底掠過一股欣喜,隨即就是灰色的暗淡。
「法蘭克已經去世了,我只想回到有他的地方……至於環遊中國……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個不切實際的夢。」
時翼也驚到了,原來他的父親已經沒了。
他沒有來得及告訴自己,又失去了一個愛他的人。
忽然,時翼的心中就堵得慌。
他難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自己討厭的人。
「時翼,能耽誤你一點時間,陪我聊幾句么?」邱沛琴始終保持淺淺笑意,剛才的哽噎一瞬即逝,似乎早已從悲痛中活過來了。
「好。」明明清楚不應該接近這個女人,不應該跟邱黎川有關的任何人和事接近,卻還是沒能說服自己,依從了本心。
兩人來到了敬老院外牆的一排榕樹下,綠樹成蔭,黑壓壓的影子給人涼爽,卻也帶來了壓抑。
時翼不知道還能跟她聊什麼,明明跟這個女人沒有半分交情,甚至只見過為數不多的兩三次,但在這時光彷彿靜止的樹蔭下,總覺得,她是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既然明天她就走了,自己跟邱黎川也說清楚,斷乾淨了,以後……就是河水不犯井水,老死不相往來。
何不對她稍微禮貌一點呢,畢竟她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事業再成功,再聰明強悍,終也失去了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
「小川不肯來見她,其實,我都原諒她了,這些年,她也非常不容易。」邱沛琴開口。
時翼沒有聽明白,抿著嘴,不曉得怎麼搭腔。
「謝謝你這些年替小川照顧她,你真的很特別,非常優秀又善良,說實話,感謝你走進小川的生活。」
時翼問:「您為什麼會來看望姚芸女士?」莫非早已當成一家人在相處了?她特地在臨走前過來看看「親家母」?
「Ofcourse,We'refamily。」邱沛琴露出一抹無奈,儘管姚芸無名無分,但是,她生的孩子真的很棒,沖著孩子的面子,邱家都會承認這個女人的。
時翼心一沉,覺得自己太多餘了。
「抱歉,邱老師,我工作室還有些重要的工作要處理,我這就回去了。」
邱沛琴在他臉上讀到了不開心,笑著:「其實你也可以成為我們的家人,只要你願意,我沒有意見。」只要是孩子真心實意喜歡的,做家長的祝福他們就好。況且,時翼這孩子,沉穩細心,做事有幹勁兒有魄力,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入了小川內心的人,那個唯一能治癒他的心藥。
時翼臉一紅,急急後退。「您想複雜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那麼喜歡你……恐怕得花一生的時間去忘記了。」邱沛琴收回目光,打算再一個人待會兒。
時翼的腳,不由自主的頓了下來,「他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報復我。他對肖菱才是真愛,執念一生。」說完這句話,不但嘴裡酸酸的,連鼻子也酸酸的。
「啊?」邱沛琴掩住嘴,有點兒想笑。
「小川沒告訴你,他跟姚芸的關係?」她問完以後一副釋然的樣子,一定是這樣了。
「什麼關係?不就是……一家人啰。」
「假如,你們中間沒有肖菱,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時翼神情鬱結,不作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成年人,真沒必要問,世間事,沒有假如。
「時翼。」邱沛琴伸出手,「再見了。歡迎你到法國找我玩。」
時翼愣了一下,伸出了手。儘管自己根本不會去找她,但是做人的基本禮儀還是要的,她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再見,一路順風。」
「時翼,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嗎?我有一張小川童年的照片,想與你分享。」
時翼嘴巴想說不用了,但是心裡卻誠實的很,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點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