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在返程的途中,王遠平打來電話。「好小子,真有你的啊,動作真快,既然你早有準備,好歹知會一聲嘛,害我急吼吼跑回來。」
時翼問:「我幹什麼了?」
「喲,城府還挺深,越來越老道了啊。我斷言,不出24小時,你會翻紅。耶!!!!」電話那頭傳來王遠平哼調調的聲音。
時翼掛斷電話,立馬上網看最新消息。
然後他也坐不住了,為什麼這些東西會被曝光到網上?
時翼抱著頭,他不願意把那群孩子、那些受助者暴露在媒體之下,自己不怕遭到質疑,不怕被譴責。就算曾經怕過,後來也鍛煉得百毒不侵了。
到底是誰?去做了那麼詳細的調查,把自己大學時代的捐贈都一一的羅列出來,好多連自己都沒有印象了。
能知道這麼詳細的,一定是「肖菱助學基金」的楊紅老師,但是她因為身體原因已經好幾年沒管這個事兒。
那麼會是廖如蘭么?她怎麼會知道長腿蜀黍是時翼?又這麼及時的發布了正義的言論給自己洗刷冤屈。
時翼拿起手機,翻找那個評論,因為引起的關注度太大,評論蓋樓太快,他實在是找起來困難。
於是給林浩打去電話:「查一下,就一小時前關於我被官娛批評的帖子,帖子下邊有熱心粉絲的回復,列舉了我捐錢建學校、修橋修路的詳細,趕緊查,是什麼人乾的。」
「哥,我這裡有截屏,我發過來。」
時翼盯著肖姍姍這三個字,如雷轟頂。
他這算是在幫自己么?誰允許他把自己做過的事一件件抖出來了?
時翼盯著微信里邱黎川的頭像,試了好幾遍,想質問他又在耍什麼花樣,為什麼冥頑不靈非得纏著自己。
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王遠平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時翼,有很多記者已經聚集在工作室門口了,一定是想了解那個肖姍姍的評論是否屬實,你還多久回來啊?我先幫你應付著,哪些是真有其事,哪些是誇大的,你先給我提個醒兒,我到時候也好隨機應變。」
時翼煩躁的說:「我哪記得住。」真要驚動過廣,牽涉出虛假捐贈或是誇大金額,到時候又有人站出來指責了。
幸好,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平哥,我給你一個我的私人郵箱,你登陸進去看看,每一封信的附件,把它列印出來。你先做對比,假如跟肖姍姍說的不一樣,就糾正他的,不能給媒體留下把柄,不可以影響到山裡的學校和村民的正常生活,涉及到他們的隱私一定不可暴露。」
「好,發過來。」
沒過多久,王遠平激動的打來電話:「媽呀,十年間,你一共捐了6091.36萬出去……時翼啊,你你你你……太特么牛逼了。」
竟有這麼多麼?
其實他自己也未詳細統計過,只要卡里有錢,就會幾萬幾十萬往那個基金轉賬,積少成多,全部都有廖如蘭細心的做了記錄,每一筆的去向。
這才是真真實實把每一筆捐款都用在了貧困山區,落到了實處。
當然,還是不乏有質疑聲,憑什麼說「長腿蜀黍」是時翼?會不會是有團體提前謀划,早早的安排這一場戲?捐款的時間節點,真的如網上公示的?有沒有受助人出面證明呢?
但很快,網上就流出一段貴州某山區,一位自稱是「肖菱助學基金」的志願者廖如蘭的女子,對著鏡頭,闡明了錄下這段視頻的初衷。那就是感謝「長腿蜀黍」長期以來對貧困山區的付出,呼籲全社會,力所能及的關愛那些可憐的孩子和老人,讓他們看到希望。
視頻末了,她表示可以在徵得「長腿蜀黍」本人同意的情況下公開聯繫用的郵箱、銀行賬號和手機號碼替他作證。
這儼然是肖姍姍設計好的,一步一環,他知道自己會落入什麼境地,所以連後路都早已想好了。
可是他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偷看過自己的郵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趁自己睡著以後,破解了郵箱的密碼?
太可怕了!
回到工作室,召開了記者發布會,澄清了自己就是那個「長腿蜀黍」后,他火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演員,匿名捐款,十年如一日,涉及到的慈善事業包括希望小學、村村通、橋樑、醫療站、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的救助……
前幾天還在譴責他的官媒,馬上變了臉,發布了一條關於正能量傳播,弘揚善念的微博,呼籲全社會一起做公益,做正能量傳承者,並讚譽時翼苗紅根正,三觀正、默默承擔重任,由內而外散發著積極向上的精神……
齊雯靠在病床上:「我實在在醫院呆不下去了,這麼燃這麼熱血沸騰的一幕我竟然沒有親眼看到。時翼啊,你就是個活寶。怎麼悄咪咪捐了那麼多錢啊?還真沒把你看出來。」
時翼扯下一個香蕉,撕開皮遞給她:「我不想把這種行為變成一種功利,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和想做的,盡了綿薄之力罷了,沒什麼好宣揚和炒作的。」
「哎,你這孩子,怎麼還是一根筋啊?」齊雯接過香蕉,咬了一口,她就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傻的人。
「雯姐,我是怕那些帶有目的的記者和團體去打擾山區里人們的正常生活,怕他們受到驚擾和非正常曝光,我的能力太有限了,我怕自己保護不了他們。」雖然目光堅定,但也隨時為了他們變得柔軟。就怕自己的羽翼不夠撐起那片天空,讓外界的繁雜提前入侵,防不勝防。
「時翼,你要相信自己,同時也得相信他們。你看,他們在你的資助下有書讀,有愛心午餐吃,有圖書館、有籃球場、有計算機培訓班,甚至有網購和菜鳥驛站。他們正和城市接軌,也即將與全世界接軌。你忘了嗎,那幫為你的電影貢獻科技力量的孩子們,他們已經適應了高速發展的社會,不再完全閉塞和落後,一個個灰不溜秋的娃娃已經茁壯成長、不但可以讀書考大學,還能在特殊領域貢獻自己的力量,時翼,你太不平凡了。」
齊雯放下香蕉,雙手捏住時翼的手。讚許的目光包含著淚水。或許他的捐贈不是最多最有影響力的,但就是這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關愛和堅定,讓那貧困一隅,漫天繁星,充滿希冀。
「不要杞人憂天,也不要忽略他們的應變能力。」齊雯鼓勵著他,希望他接受這個事實。
「好,我明白了。」時翼深吸了一口氣。「醫生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明天做完複查,沒有什麼問題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你忙就別過來了,讓林浩或者婷婷幫我就行了。」
時翼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滿血復活后回來做事了,昨天到今天,工作室都快炸了。」
「嘿嘿,誰把我弄這裡來的?真是的,沒我就不行了吧。」齊雯嘚瑟起來,「走吧走吧,一會兒給你好消息。」
時翼挑著眉問:「幹嘛啦,神神秘秘的。」
「現在不還沒落實嘛,你回去等消息。」
「嗯,那我走了。」
他沒有走遠,而是來到9樓的某病房,看望傷得不輕的范小志。時翼很內疚,承諾他醫藥費全部由工作室承擔、還有額外的補貼,傷愈后再回來上班。
范小志感動得熱淚盈眶:「保護老闆是我應盡職責,只要您沒事兒,我這些皮肉傷不算什麼的。很快就可以回來上班了。」
時翼問:「你在醫院這幾天,沒有媒體過來打擾吧?」
「沒有啊,不是老闆專門打了招呼嗎,還跟醫生塞了紅包,讓他特別照顧我。」
時翼壓抑著好奇,面無表情的抬手看錶,「差不多了,我得回工作室了,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呢。」
「好的,老闆您去忙吧。加油哦!」小志比了個給力的動作,隨即而來的就是齜牙咧嘴的痛。
那個傢伙,下手太狠了,太過分了。
時翼離開了病房,走在走廊上,計劃著待會兒借著午飯之由,帶著平哥去見一見之前被自己否了的幾個廣告商,雖然沒有新意出場費也低,但時翼別無他法,為了快速籌錢,他只能飢不擇食。
心不在焉的走著,身後幾步有一個護士推著輪椅,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去做檢查,不徐不慢的跟著,保持著相同的頻率。
走到轉角處,跑出來一個肉嘟嘟的小朋友,笑得天真爛漫,咯咯咯的笑聲,感染了這一路。
「寶寶。」
時翼原本柔和的看著那個小娃娃,被這一聲叫喊,腳下停滯了,心靈彷彿被帶入了特定的氛圍,曾有個最熟悉的人,他也稱自己寶寶的。那個時候,不用懷疑,一定是被他捧在了手心裡的。
他興許也動了真情。只是,夢太短暫。
「哇哇哇……」小孩子跑著跑著就來到時翼腳邊,沒站穩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嚇得哭了起來。
推著輪椅的護士也不明白前邊走得好好的男人為什麼忽然停下腳步,來不及剎車,撞到了時翼的小腿肚上。
時翼趕忙抱起孩子,避過了輪椅。「抱歉啊,擋著你們了。」
護士問:「沒撞疼吧?」
「沒事兒。」
剛才,他本來是可以避開的,都怪自己心猿意馬,走了神。
「寶寶、寶寶……」孩子的爸爸緊張的跑過來,抱過孩子里裡外外檢查著,確定她沒事,才陰陽怪氣的對時翼說:「眼睛是用來看路的,注意點兒啊,幸虧我家寶寶沒摔著。」
時翼尷尬得正想道歉,面前卻突然多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孩子是用來照顧的,不是讓她隨便亂跑的,她出了事,你這個監護人難辭其咎。別東張西望搭訕女護士了,好好帶孩子吧你。」
孩子的父親正想理論,不遠處一個少婦邊跑邊喊:「陳偉,你把孩子帶這邊幹什麼,電梯來了。」
他一把抱起女兒,跟自己妻子匯合,卻隻字不提剛才孩子跑太快滑到的事兒,一家人消失在一開一合的電梯邊。
時翼壓低了鴨舌帽,目不斜視的匆匆趕路。
一點兒也不好奇他為何出現在這裡,也不想追問之前被曝光的自己的私事,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只要自己鐵了心,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
「寶寶。」這一聲脆脆的呼喚,真的來自久違了的思念。
心潮澎湃的時翼卻不顧路人差異的眼光,拔腿開跑。就怕多呆一秒,自己就會在那好聽如蜜的聲音里淪陷。
邱黎川不敢叫住他,因為知道他不會停下來,只能快步追去,時翼跑過了1號電梯,又不敢停留在2號電梯,3號電梯打開時,已經人滿為患,一個蚊子都擠不進去。
時翼一咬牙,撞開緊跟在身後的邱黎川,朝樓梯跑去。
這個煞星,離我遠點吧。
一前一後保持了三步的距離,為了不引起醫院的轟動,邱黎川自然不會在人群聚集的地方跟時翼有過多交談。但是他很笨,竟然往人煙稀少的樓梯跑。
「站住!!你跑什麼?我會吃了你嗎?」終於來到了這個相對僻靜的地方,邱黎川一把扣住他,戲謔的盯著他。
「走開,我不想被別人拍到跟你在一起。」時翼低聲說。
「為什麼?很丟人?」
時翼抬起頭:「夠了啊你,不要跟著我,我不想見你。」
「可是,為什麼一聽到「寶寶」,你就魂不守舍?內心還有悸動是嗎?你想騙自己不愛我?」
對於這個人的自戀,時翼無話可說。
「我們重歸於好吧。讓我保護你,給你擋所有的風雨。」
時翼不答,或許在重慶那夜,他這麼跟自己說,想也不想就點頭同意了,但是他讓自己滾,嫌自己臟……
於是,就一點一點滾了出來。
天大地大,就算沒有他了,還是可以活下去啊。
「寶寶?」邱黎川心疼他的憔悴,伸手替他捋了一下額前的髮絲。「答應我好不好?」
「呵呵呵呵呵。」笑聲沉沉的,讓人明顯能從中聽出那一份無奈與掙扎。「不要以為這次你幫了我,我就會感激你。你做任何事,我都無感,都與我無關。」
邱黎川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聽完了這句,只覺得心裡又酸又澀,他能理解時翼的態度,卻不想接受。
「老大,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吳越找了小半圈都沒看到人,醫生在叫號了,怎麼到處跑呢。
當他看見老大跟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以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站在一起的時候,他趕緊說了一聲:「醫生叫號了,趕緊吧。」說完他就退到樓道口,守著那裡,不讓任何人進入。
邱黎川沒有回應吳越,本來他就不樂意來醫院的,但在這裡碰到了時翼,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原本已經心灰意冷的他,忽然就燃起了希望。
寶寶口是心非,寶寶心裡有自己。
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再爭取一下,哪怕他也讓自己滾。
醫生?叫號?
時翼狐疑地盯了他好幾秒,猜不到他來醫院的目的,也無法確認他跟吳越不是合起伙來糊弄自己。
「讓我走。」微微抬眼,冷冷地看著他。「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不會讓你走的。」
「那就你走!!!你滾回法國,遠離我的世界。」
他的眼神幽深而決絕,邱黎川一眼望進去,深不見底,他心裡微驚,一股涼意爬上心頭。
「沛琴給我訂好了回法國的機票,今天下午2:30起飛。」
時翼沒有表情,長睫微垂,擋住了視線和內心活動,的確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自己可以大方一點,至少說一句:「一路順風。」
「寶寶,不要,我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
「老大老大,有人來了。」
吳越剛探個腦袋喊了一句,就有幾個人因為一直擠不進電梯,打算走樓梯,推開一直擋住門口的小瘦子,他們推門而入。
「真是的,你走不走啊,擋著門幹嘛?」一群人對著吳越抱怨道。
時翼像一個靈活的猴子,一下從邱黎川的臂彎中鑽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竄到下一層去了。
邱黎川心裡發虛,寶寶的態度太明顯了,他不願意回頭,怎麼辦啊,怎麼辦?
時翼一口氣衝下停車場,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捂著自己的嘴,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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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寫虐一點的,無奈心臟受不了,算了吧,誰讓小三三是個小屁孩呢,讓著他一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