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公子，再試試這件。」

「這件也要。」

「還有我的呢！」

狄羽穿的那身本就薄，身材又比較偏瘦，什麼衣服都穿得起，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也不需要什麼試衣間，直接就給套了上去，好幾個人在那裡比劃著，似乎是在打量衣服的尺寸。

只不過人實在太多，單洛也沒看到具體的情況。

還真有點可惜。

「嗯哼。」

一聲輕咳響起，圍在一處的女子們連忙停下了手中所做之事，還有好幾個還藏著那試穿的衣服，只不過方法很是拙劣，還能看到衣角。

要知道，劉夫人很討厭看到別人亂揉衣服，更何況這還是沒付錢的。

單洛走了過去，看到被包成各色粽子的某人，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劉夫人見此，不由得一愣，隨後展顏。

這人啊，究竟多久沒發自內心的笑一回了。

「你啊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拒絕。」

笑完之後，單洛還是貼心的將那些衣服給扒下來，一層一層，像是在撥洋蔥的皮，又像是在撥人心。他的心。

在最後，還是那穿著紅衣的人兒。

那些衣服中不乏好看的，可卻沒一件紅，他還是覺得這人穿紅的好看，似乎天生就適合穿紅色，又似乎這人本就是一抹紅，或是鮮花，或是鮮血，就這樣突兀的點綴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狄羽依舊面無表情，可說的話卻總讓他心動不已。

「你說的，在這兒等你。」

「……」

單洛這才想起來，他方才才和這人耍過脾氣，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告訴他，他哪也不去，就在這裡，就在你的身邊，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

眼角似乎有些發熱。

只是劉夫人這時突然開口道：「原來是位公子哥。」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單洛乾笑，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

果然，感動什麼的，想想就好。

劉夫人看著呆愣的單洛，神情肅穆，似乎想說什麼，可先被人搶了話頭。

「那個……可以試試看這個嗎？」

一名怯生生的女子拿出一件長袍，以紅為主，紅底白邊，綴有紅蓮。

還沒等狄羽回話，單洛就先道：「要不，試試？」

狄羽點了點頭，劉夫人表情更加複雜了。

待到狄羽被人帶進了試衣間，劉夫人就連忙將人帶到一個沒人的地。

這場景似乎在不久前也有過一次。

劉夫人這次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在單洛面前轉了好幾個圈子，欲言又止，最後又看了看單洛，敗下陣來：「你認真的？」

「什麼……？」

這人怎麼總是喜歡話說一半。

「我是說，那個……」她看向試衣間的方向，「你認真的？」

「……」

沉默良久，久到單洛覺得不回答這人就不會放過他，於是只好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劉夫人指的是什麼，也很清楚他這副模樣在旁人看來像什麼，無非那麼兩個字。

喜歡。

是啊，他終於能讓這兩個字成型了。

可是，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那都不是他該奢侈的東西，連一絲妄想都不該有。

他不相信平白無故的好，所以他不知道狄羽為何要陪他逢場作戲，為何要對一個萍水相逢或者僅僅只是一個給予一時援助之手的人這麼好，好到連心跳也不再屬於自己，靈魂也隨之顫抖，騙局也好，鬧劇也罷，他只知道，戲終究是要散的。

那為何不能讓他再多自欺欺人一會兒呢？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浸在那人所編織的夢境中，不再醒來，也不想醒來。

可真是狡猾啊。他想。

「你想多了，」劉夫人也跟著嘆了口氣，隨後一把抱住這人，「雖然沒有血緣，可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生死有命，世事無常，我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只是想要，在我不在的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有人幫你頂住，就是流言蜚語再多，也有人陪你度過。」

「所以，你若是真喜歡上了，那人是誰，我都支持。」

單洛一愣，又打算說什麼，劉夫人突然把人放開。

然後很是痛心疾首道：「竟然不是邱大小姐，虧老娘牽了這麼多年的紅線。」

單洛：「……」

他似乎終於知道為什麼杜朔風這麼恨他了。

待到兩人回了店內，在所有人的簇擁之下，狄羽這時也正回過頭。

在茫茫人海中，兩眼相望，似乎就此萬年。

狄羽此時耳側的馬尾辮被解開，鬢髮隨風飄逸，墨黑的長發被一暗紅流蘇紮起，直直垂於腰間，那身紅色長袍穿在身上，似乎有些鬆弛，但依舊絕倫，就連路過的白蝶也將其當作了真正的蓮花，停留其上，又很快離開。

很多人都住了聲，似乎在欣賞絕世的美景。

單洛見此，百味雜陳。

雖然但是，似乎還是有點女氣。

可，算了吧。

單洛上前，將自己的圍巾掛在了狄羽脖子上，笑道：「這樣就完美了。」

狄羽有些呆愣地看著自己脖子上那條圍巾，道：「謝謝。」

「這樣怎麼行，」劉夫人突然出了聲，「你自己要是受涼了我可饒不了這人。」

單洛正想說句自己用不著，就突然被人套上一條圍巾。

同樣的白色，可相比之前那條似乎要新了一點。

單洛突然哽住。

劉夫人似乎還在擔心這人會同自己客氣，又附在單洛耳邊道：「這樣，就是一對了。」

劉夫人很是滿意的看著眼前這人突然變紅的耳朵，又走向狄羽，在對方耳邊小聲道：

「那傢伙，就拜託你了。」

狄羽：「……」

「我……」

還不等狄羽回答，劉夫人又站起了身，拍了拍單洛肩膀道：「這條圍巾不算你錢，只不過衣服的錢我得好好算算，到時候改好尺寸再送上門。」

「好……」

單洛在一旁同劉夫人拿起算盤，談起了價錢，因著快要廟會，單洛又購置了其他衣服，不然到時候某大小姐準會鬧，對了，還有姐姐的，姐姐之前就一直念叨著，也該成全她一個心愿。

就這樣，單洛在心中構想著廟會該去什麼地方，吃什麼玩什麼，到時候盤纏夠不夠，若是邱綾又要敗家了到時候該怎麼跟人懟，若是姐姐腿腳不便到時候該怎麼做，但凡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麼開心，劉夫人也是會心一笑。

待到結束，也不過一杯茶的功夫。

單洛同劉夫人告了別，正打算和某人好好牢騷一下。

回頭望去，人不在了。

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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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蝶：所以說我才是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