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6

國畫6

「朱處長,我一定要敬你一杯,不知你賞臉嗎?」梅小姐眼梢往上一揚,舉杯望著他。

朱懷鏡心裡是很樂意同這女人喝一杯的,口上卻說:「我是不喝酒的,免了吧,你們幾位盡興就是了。」

雷宋二位就連忙勸道:「不行不行,我們倆都還沒有敬你哩!梅小姐打頭了,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小姐敬酒不好推辭啊!」

朱懷鏡笑笑,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我真的不喝酒的。既然梅小姐這麼看得起,我也只好破例了。不過我提議,既然要喝,你也就不喝王朝白,我倆都喝茅台。」

梅小姐看看雷宋二位,說:「也好,難得朱處長這麼爽快。小姐,先給朱先生滿上!」

小姐過來為朱懷鏡斟上了茅台。梅小姐一邊示意小姐為自己斟酒,一邊玩笑說:「我冒昧地叫你朱先生,朱處長不介意吧?」

朱懷鏡無所謂的樣子,說:「哪裡哪裡,我這處長在市**算個什麼官?我說,叫我先生都還嫌見外了。要是各位看得起,今後你們就直呼其名,叫我懷鏡吧。」

雷老總忙說:「那不行,領導就是領導,這個規矩還是要的。宋所長你說是不是?」

宋達清剛才聽了梅小姐那意思,本來也想就勢把他同朱懷鏡的稱呼弄得近一些,但雷老總這麼問他,他也不好怎麼講了,只說當然當然。

梅小姐卻說:「我這人喝酒喝得怪,講究個氣氛。要是大家相投呢,喝幾杯就喝幾杯。要不然,一杯下去我就醉了。我不管你們怎麼稱呼,我是連朱先生都不叫了,就叫懷鏡。這樣關係近一些,才是喝酒的氣氛。來,懷鏡,我敬你一杯!」說罷同朱懷鏡碰了杯,自己先一仰脖子喝了。

一聲懷鏡叫得他幾乎亂了方寸,忙說:「不叫敬吧,同飲同飲!」也一口乾了。雷宋二人就說好好,爽快爽快。酒的口感極佳,朱懷鏡感到全身經脈都舒展了。但他卻閉了下眼睛,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剛才他提出來要喝茅台,別人只以為他是激梅小姐,不像是他饞酒的樣子。

雷宋二人接下來也要敬,說每人一杯是起碼的。朱懷鏡說那我仍舊喝礦泉水?雷宋二人不依,一定要一視同仁。於是各人都敬了他一杯。

這時,雷拂塵說:「朱處長,這次也是陰差陽錯,讓你表弟冤里冤枉吃了苦。我們很不好意思。不過事情發生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您叫表弟安心養傷,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等我們都按規矩辦。」雷拂塵說罷,就望著朱懷鏡的反應。老宋和玉琴也都把臉轉向他。

朱懷鏡放下筷子,扯了餐巾紙,慢慢揩著嘴巴,半天才說:「今天我們頭次相敘,本不該提別的事情。這事一來是雷老總手下人乾的,不能怪你雷總;二來說起敗興。所以我一直迴避著。既然雷老總提起了,我就有幾句話要說。你們幾位都是場面上走的人,我說出來你們別在意。我再怎麼著,也是市**的一個處級幹部。我表弟專門從鄉下來找我,平白無故地被人打了個半死。不說別的,我這面子還要不要?家鄉人還都說我在市裡當大官哩!什麼大官?一個表弟去找他,叫人打了一頓回來!就說我這面子不要,我那表弟他冤不冤?他躺在醫院怎麼想這事?又退一萬步講,要是他不是我表弟,只是一個沒有任何靠山的老百姓,他碰上這事又怎麼辦?我們這些人在社會上混得風風光光的,老百姓遇事怎麼辦?可以說是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哩!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還是要多想想老百姓哩!」

雷拂塵忙說:「朱處長說的是,領導就是領導。」

這回朱懷鏡也顧不上謙虛,也不望誰,只說:「就算是抓了小偷,保安也不可以隨便打人呀!這事怎麼辦?」

宋達清望了雷拂塵一眼,說:「這一塊的治安是我管的。雷老總對保安人員要求一直很嚴,這我知道。不過這回這兩個保安怎麼這麼混賬?雷老總,他們這麼做是違法的啊!」

雷老總問:「宋所長的意思?」

「依我,關了他們!」宋達清說,「不過他們是你的職工,我就不好下手了。」

老宋這分明是在同雷老總將軍。朱懷鏡看出了雷拂塵很為難的樣子,就說:「也不要讓雷老總太為難了。我看,要是他們倆是雷老總的親戚或者熟人什麼的,就不要太認真了。不然的話,讓雷老總為難,我面子上也不好過。」

雷拂塵一聽這話,看上去是為他解圍,事實上讓他更加不好退了,就說:「也不是我的什麼人,只是從社會上招聘的,素質是差了點。好!我馬上解聘了他們!」說罷就拿出手機,叫人事部經理去找一下保安部經理通個氣,把那兩個人解僱了。

宋達清一拍大腿,說:「好!辦事痛快!既然雷總解僱了他們,我也就不存在打狗欺主的事了。我馬上叫小馬帶兩個兄弟把那兩個小子抓了!」說著就打手機叫了小馬。

朱懷鏡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了,說:「他們多半是從鄉下來打工的,也不容易。本不該太同他們計較的,只是他們還太年輕,就這麼胡來,不讓他們吸取些教訓,今後不得了的。達清,交代兄弟們,也不要太難為他們了。重在教育啊!」

宋達清說:「這個自然,我們辦事有分寸的。」

梅小姐說:「既然事情都說好了,還是喝酒吧。我看了,朱處長絕對是喝白酒的人,他是深藏不露啊。」

「怎麼又叫我朱處長了?這是犯規,先罰你一杯再說。」朱懷鏡笑道。

雷宋二人也都說該罰。梅小姐沒辦法,只得喝了一杯王朝白。朱懷鏡看著她仰著脖子喝完。燈光下,梅玉琴那嫩白的脖子似乎凝著一層柔滑的膏脂。朱懷鏡背上有些發汗,就脫了西裝。服務小姐剛要過來接衣服,梅小姐忙起身接了。朱懷鏡說:「怎麼好讓你親自來?」梅小姐抱了他的衣服,掛到衣架上去,一邊又玩笑似的說:「能為你掛衣服,是我的榮幸啊!」

朱懷鏡見梅小姐不是隨便提著他的衣服,而是放在她胸前抱著,他便莫名其妙地感到有點心旌飄搖。等梅小姐一落座,他便興奮起來,說:「今天我很高興。各位看得起我朱懷鏡,我也不枉同各位相識。我借花獻佛,敬你們三位!」

梅小姐說:「懷鏡這個提議好。但我就放寬一些,你們喝滿杯,我就喝半杯吧。」

朱懷鏡說:「那隻怕不行。梅小姐是女中豪傑,同先生們不分上下,要一樣的才是。」

梅小姐卻微顯嬌態,說:「先不說這酒怎麼喝。我是口口聲聲叫你懷鏡,你卻只管叫我梅小姐,倒顯得我自作多情似的。這多叫人傷心!我是忍了好久才說你的哩!」說罷抿嘴一笑。

雷老總就說:「這也是的。我同她同事這麼多年,還從未見她喊我一聲拂塵。我說,朱處長還是叫她玉琴好了。」

「好好,叫玉琴叫玉琴。」朱懷鏡望著眼前這女人。真是奇怪,不論什麼話從她的嘴裡出來,都顯得那麼自然得體,又那麼富有感染力。這傷心不傷心的話,在這種場合,要是別的什麼女人說出來,不要酸掉大牙才怪。可她這麼一說,你無心呢,只當是玩笑話;你有心呢,就心領神會了。朱懷鏡發現,自己對這女人竟有些上心了。這是怎麼了?對她並不了解呀?一時無人說話,他便疑心自己剛才的走神是不是讓人察覺了,就索性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湯,從容地喝完,才舉起杯子敬各位。

雷拂塵卻不肯舉杯,說:「要敬就單個地敬。說句冒犯的話,你一杯酒敬三個人是不成的。」

朱懷鏡見自己拗不過三個人,再估計一下自己的酒量,只怕還對付得了,就說:「好吧,我只得捨命陪君子了。女士優先,我就先敬玉琴了。來,玉琴,祝你永遠年輕漂亮!」

玉琴見他滿面春風,也就美目盼兮了。兩人舉杯輕輕一碰,朱懷鏡說聲先干為敬,仰頭喝了。玉琴唯恐朱懷鏡獨自先幹了,怕失了禮貌,也忙幹了杯。

幾個人只顧喝酒,菜怎麼樣也不去管它。再說酒喝到這時候,舌頭都發麻了,也嘗不出什麼山珍海味。於是小姐們添菜只是上了撤,撤了上。這時,小姐又來為朱懷鏡斟酒。朱懷鏡抬手掠頭髮,不經意間碰著了小姐的**,頓時心驚肉跳,忙縮回了手。小姐似乎不在意,仍站在他身邊慢慢為他斟酒。小姐替他斟完酒,又走到雷拂塵身邊。她見雷拂塵酒杯還是滿的,就退身侍立在後面。朱懷鏡舉了酒杯:「再敬雷老總。」他很想抬眼看看雷拂塵身後那位小姐,眼皮卻重如千鈞。朱雷兩人喝完,小姐便又來斟酒。剛準備給雷拂塵斟,他說:「先給客人添嘛。」小姐輕聲說聲對不起,就走了過來。朱懷鏡便就勢望了小姐一眼,說:「沒事的。」他發現仍是原先注意了的那位最漂亮的小姐。

「這位小姐不錯!」朱懷鏡的語氣就像平常領導表揚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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