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撤退

外面的戰爭仍在繼續，楊定宇一些人有些無趣且焦慮地待在艦橋里——樹人的戰艦和人類一樣，是全封閉的，一個人無法直接用肉眼獲取到戰艦外的訊息和情報。未知帶來恐懼，恐懼引發焦慮，而剛剛到來的剩餘俘虜更是加深了這種焦慮感。

「啊……我受不了了，」楊定宇解下腰間的水壺，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幾口的水，「問問這些樹人，誰能打探到外面的情況？誰是負責這一塊的？」

「好。」一向喜歡說話的黃梓鑫此刻也有些沒有精神，他默默地應了一句，拎著自己的「畫筆」走到一眾樹人面前。

又是一番大費周折的作畫溝通后，黃梓鑫走回到楊定宇的身邊，「搞定了，那個看上去是頭的樹人，」他指了指樹人中間的如里恩，「他會接入到戰艦的探測系統里。」

「盯緊他，」楊定宇低聲說道，「如果他打算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就直接開槍。我們不缺這一個俘虜。」

「成。」黃梓鑫用微不可查的動作一拉槍栓，裝作不經意地站到如里恩的身後，微笑著看著他走到操作台邊。

事實證明如里恩沒有想要搞鬼的打算，他斜靠在操作台上，閉著眼睛，手臂和系統相連，沒過一會兒，他就飛快地睜開眼，要過了黃梓鑫手上的樹枝。

一旁的楊定宇立刻來了精神，他看到那個樹人的枝條開始擺動——他從上船以後就一直在觀察這些傢伙，如果他們的枝條開始擺動，就一定意味著什麼。可能跟心情上的變動有關，也可能是一種應激反應。但楊定宇認為前者的可能更大一點，就他所見來看，這些樹人不像人類一樣擁有表情。

於是他握著槍，快步走到黃梓鑫身邊，看著握著枝條飛快塗抹著什麼的樹人，疑惑地問道：「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黃梓鑫聳聳肩，臉上的表情讓楊定宇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不過從他的表現來看，外面發生的事情一定嚇壞他了。」

「那就不可能是他們佔上風，」楊定宇迅速做出了判斷，「否則他不會是這個樣子，我們要贏了？」

「也許吧，」黃梓鑫沖著地上的畫努了努嘴，「看看他畫了什麼不就知道了。」

如里恩很快完成了他的畫作，他站到一旁，等待著這兩個原始生物和他進行進一步的交流。

「乖乖，」楊定宇握著槍，看著地上的圖畫——三支人類的艦隊把一支樹人的艦隊團團圍住，「看起來有兩支艦隊來支援了，我們估計要贏了。」

「我們該走了，」得知了這個最新情況后，楊定宇立刻做出了決定，「阿諾德！川口！朴正明！把俘虜都拉起來！黃梓鑫，看好我們的貴族老爺！我們往救生艙的位置去！」

訓練有素的飛行員們立刻行動了起來，憑藉著手上的衝鋒槍和兇惡的表情，他們成功的讓一大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樹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乖乖地跟著他們往外走去。

「快走！快走！」楊定宇單手持著槍，另一隻手穿過奈伯因的腋下，把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身前，槍口就對著奈伯因的腦袋。

他沒開保險，但顯然這些外星生物不知道保險是什麼東西，見到他把槍口擺到了奈伯因的臉上，這些樹人變得更加順從了。

「這招還真好使，」楊定宇嘿嘿一笑，「他們究竟是個什麼鬼樣子的社會結構，才會導致這樣的一種情況？握住一個樹人貴族，就能控制住幾十號甚至上百號樹人？我回去之後得把這個記下來。」

「嘿頭兒！」前面的黃梓鑫聽到這話回過頭來，「要是他們因為這個給你發了獎章，那你可得請我們好好吃上一頓！」

「沒問題，」楊定宇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我請客！」

◇◇◇◇

「尊上！尊上！」正義之光號的艦橋里，首席參謀兼副船長瑟-如勒克-奈里蹲在奈德因的面前，「我們必須撤退了，敵方的戰艦數量太多！我們擴大雷達偵測範圍后又發現了兩支正在全速往該星區駛來的戰艦！」

「篩瑟！」奈德因罵了句髒話，憤憤不平地站起身，「我們的緊急超光速躍遷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您一聲令下！」

「有多少船隻可以逃脫？」

「正義之光號，拉爾松號，如尼柏號和塔米勒號，至於根莖級戰艦，一艘都逃不掉。」

「松針級戰艦罷了，」奈德因哼了一聲，「都是些不值錢的貨色，船上也儘是些像奈伯因一樣的蠢貨！該死的，如果我擁有的不是這些已經退役了的老古董，如果我能擁有帝國最先進的兩支艦隊中的任一一支……」

「算了。」奈德因突然恢復了平靜，這讓蹲在地上的如勒克有些惴惴不安，他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讓奈德因尊上變得更加生氣了。

「如勒克，如果我們現在緊急躍遷撤退，可能會發生什麼？」

「值星官與首席護樹者已經給出了結果，我們的戰艦有2%的幾率會直接被摧毀。如果不被摧毀，也有超過50%的幾率被嚴重損壞。但不論如何，您保住了小半支探索花冠艦隊，還獲得了最重要的事物——情報。」

「嚴重損壞總好過死在這個星系，」奈德因直起腰桿，目光凝視著植物牆體外那並不可見的虛空，「我們小覷了這些原始生物，但我保證，我們會回來的。到時候，我會親自登陸他們的星球，然後把每一個可以看見的人都變成奴隸，以報今日之仇。」

「我們撤退！」

「尊上下令！執行緊急超光速躍遷！」

「尊上下令！」

「……」

命令很快傳達到所有還能動彈的樹人戰艦上，但不是所有的戰艦——最大的兩艘戰艦，烈陽審判號與恩賜裁決號的推進器已經完全被擊毀，吳晉愷，索琳與郭超政指定的奇襲計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兩艘大型戰艦還來不及平衡護盾的能量密度，尾部的護盾就連同推進器一起被攪了個稀巴爛。負責平衡護盾能量密度的操作員更是因為過量的信息流衝擊而直接昏死了過去。

現在，這兩艘大型戰艦，連同周圍一些無法動彈的根莖級戰艦停在原地，從通訊官嘴裡說出來的，來自奈德因尊上的命令讓這些戰艦的艦長們如墜冰窟，他們很快意識到，自己被放棄了。

USS-泰山號，艦橋上。郭超政看著面前的艦隊群，又看了看不遠處推進器里已經冒出濃煙的兩艘大型戰艦。皺起眉頭：「這邊還沒擊破嗎？」

「沒有，長官，」陳諾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掏出一塊方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知道自己這位長官在打仗時會變成什麼樣，所以她可不想挨他的罵，「我們遇到了對手。」她如此解釋道。

「對手？」

「是的，」見到郭超政發問，陳諾明白他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走了，在心裡暗暗慶幸的同時，她對著郭超政點了點頭：「是的，對方平衡護盾能量密度的速度很快，他們甚至還在轉移能量密度，我們能偵測到這艘戰艦前端的能量密度正在快速下降。」

「考慮到目標可能是對方的旗艦，我認為遇到這樣的抵抗是完全合理的。另外，對方有些極端的應對措施讓我確信他們已經知曉了我們的意圖。我提議我們進行一輪超載射擊，以免意外發生。」

「同意。」

「超載射擊準備！」得到許可的陳諾鬆了口氣，「通知全艦隊！目標，敵方主要戰艦後部推進器！五秒后射擊！」

「命令已下達！」

「五、四、三、二、一，開火！」

第二艦隊承受著超載的後果開火了，他們遭遇了和第一艦隊一樣的情況——開火的瞬間，整個第二艦隊里就爆出了一朵朵耀眼的火球。這突然發生的情況嚇壞了索琳，她的緊急通訊立刻打進了泰山號的艦橋上。

「超載射擊嗎？情況有這麼嚴重嗎？」

「是的，索琳司令，」陳諾使勁點了點頭，「我懷疑對方已經看穿了我們的計劃並開始策劃逃跑，我需要第四艦隊的幫助！」

「那麼第四艦隊也會進行一輪超載射擊，同志！」

「呃長官！」從參戰以來就一直沒有說話的曲率觀測員突然抬頭了，「我想你們最好聽聽這個——該區域的能量等級正在激增，根據結果表明，對面的戰艦正在啟動他們的曲速引擎！」

「在這兒！？」郭超政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去，「你確定你沒有說出什麼喝醉酒後才能說出來的胡話！？你現在聽起來就像一個十足十的瘋子！」

「我很清醒，長官。而且我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他們的能級還在增加，他們打算就地躍遷！」

「但那不可能，我是說，這是什麼情況！？」陳諾難以置信地看著曲率觀測員，「在不到一分鐘里躍遷，你是認真的，還是你昨天晚上喝了過量的伏特加現在腦子裡出現了幻覺！？我向你保證！如果你……」

「陳諾！夠了！」郭超政打斷了陳諾，「對方的科技水平高於我們，從這一點上出發進行考慮，他們擁有……緊急躍遷技術，姑且這麼叫吧，也不足為奇。」

「我們來得及阻止他們嗎？」他轉頭看向曲率觀測員。

「呃，我不這麼認為，長官，」觀測員低頭看了一眼面板，然後迅速搖了搖頭，「除非你們能在三秒內把護盾和發動機一起擊毀。」

「準備進行緊急躍遷！請扶好您的椅子把手，尊上——————」

如勒克的最後一個聲音被拉長了，探索花冠艦隊僅剩的四艘艦隊在原地激活了曲速引擎，乾脆利落地從所有人的視野里消失了。

泰山號艦橋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從郭超政到一個普通的勤務兵，做出這樣的推斷是一碼事，但看著四艘龐大的戰艦在自己面前嗖地一下消失不見，如同街頭魔術師表演的魔術那樣？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呼叫第四艦隊！停止射擊！停止射擊！」第二艦隊上的通訊兵們是第一批反應過來的，他們瘋狂地呼叫著不遠處的第四艦隊，因為肉眼可見的，那些大型的線圈炮已經開始充能了。

「敵方艦隊以未知手段逃竄！重複！敵方艦隊以未知手段逃竄！請立刻停止射擊！」

通訊兵的這番話讓所有人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里。「我們失敗了，」郭超政扶著自己的椅子，陳諾能看見他的腿在發顫，他的嘴唇在不停地抖動。她害怕極了，從她進入第二艦隊以來，她就沒見過郭超政陷入如此的恐懼與不安之中。

「我們失敗了，咖啡，」郭超政抬起頭，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已經變得渙散，他看上去有些茫然無措，「我們該怎麼辦，下一次我們會面臨什麼樣的威脅？太陽系暴露了，我們完了。」

「冷靜一點，長官，」陳諾深吸一口氣，忍住已經到了眼眶的淚水，「您是第二艦隊的司令，您必須保持冷靜。現在，我們必須立刻和其他兩支艦隊的司令舉行一個緊急作戰會議。此外，我們還應該通知地球這裡發生了什麼。」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郭超政重複了兩遍同樣的話語，眼裡慢慢有了一些神采，「扶我去作戰情報室，我要和老吳還有索琳交流。」

「遵命，長官，」陳諾招來一個勤務兵，和他一起攙扶起郭超政，帶著他到艦橋後部的作戰會議室里去了，只留下了一艦橋惴惴不安的官兵，還有正在慢慢重歸寂靜的廣袤宇宙。

◇◇◇◇

「滴滴，滴滴。」

PDA獨特的響聲吸引了楊定宇的注意力，他低下頭，發現是黃梓鑫的PDA上來了新的訊息——由於他的已經摔壞，為了方便他與第一艦隊聯絡，黃梓鑫便把自己的給了他。

PDA上只有一行字，很短，卻讓楊定宇如同墜入了最冷最冷的冰窟里。

「有外星人逃走，我們失敗了。」——吳晉愷

隨後又是一條簡短的消息。

「迅速返回長江號，並儘可能地帶上一些地位較高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