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妥協

思忖再三之後，楊定宇還是覺得這主意糟糕透了，他站起來，把別里科夫拉到一旁的角落裡。黃梓鑫感覺有些奇怪，看了他們兩眼，但也沒有追上來詢問。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別里科夫，」趁著三個當事人都不在，楊定宇低聲說道，「現在他們都不在，我就直說了吧，我需要的首先是三個穩定！的士兵，然後才是性子比較溫和的人。」

「當我看到她們履歷上寫的性子溫和的時候，我所期望看到的可不是這種景象！」他壓低聲音，同時也壓抑著心裡的憤怒，低聲吼道，「在外星系甚至外星球探險是極為危險，傷亡幾率極高的事情。我不能讓我的隊伍里存在一點風險。」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楊，」別里科夫中將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但你要知道，這三個人的確是各自專業里最好的了。你見過能把死了一半的人救回來的醫生嗎？這就是；你見過幾乎能夠在任何情況下出色完成爆破任務的戰士嗎？這就是；你見過除了正常通訊之外還能夠侵入已知的系統，進行電子信息戰的通訊兵嗎？這就是。」

「前兩個聽著還算有點用，最後一個就算了。」楊定宇撇了撇嘴，「但這還不夠，別里科夫。我知道現在換人很麻煩。但你如果想要我接受他們，就得拿出更切實的證據證明我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他們不會也不能失控！」

「如果他們真的無法做到這點，那麼哪怕是換人我也無所謂！我寧願不要最好的，也要保證這支隊伍不會被任何來自隊內的情況擊垮。如果殺人激光把我們全部切成了碎屍？沒問題！但如果這道殺人激光完全是因為他們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失控了觸發的？那就有大問題！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放鬆，楊，放鬆。」別里科夫笑笑，左右看了看，從觀測桌旁扯過兩張椅子，把楊定宇塞進椅子里，「我們坐著聊吧。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想想看，如果她們真的像你想的那樣容易失控，那為什麼她們的原部隊沒有讓她們退伍？」

「那是因為現在沒有任何的戰爭……或者說風險！」楊定宇嘆了口氣，「在沒有危險的環境下，人的寬容度往往都會較高，但我一個星期後就要去玩命了，別里科夫！」

「這你就錯了，楊，」別里科夫搖搖頭，「你認為他們多大？」

「我不知道，和我一樣，在三十五六左右？」楊定宇皺起眉頭，「這不能說明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往往都到了三十歲才完成學業，決定自己要前往何方。你在50歲之前都不能算是壯年人，這已經不是50年前了，別里科夫。」

「我知道，」別里科夫燦爛地笑了起來，「但這次你就錯了，陳典明今年已經四十四歲了。履歷上的二十七完全是為了掩人耳目。王雲娜今年四十五，黃跡雲今年則是四十二。」

「掩人耳目？」楊定宇像是屁股裝了彈簧，一下從椅子里彈了起來，「好傢夥，我不問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了是吧！？這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保密，楊，」別里科夫也嚴肅了起來，「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麼？陳典明從十八歲那年就進入了部隊，在四十歲那年正式進入他現在的部隊之前，他一直都在特種部隊里服役。你知道倫琴事件嗎？」

「當然，」楊定宇點點頭，「一群激進者策劃的可怕災難。我回到地表的那天看了新聞。聽說輻射程度已經開始衰落了。」

「是啊，」別里科夫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二十年啊，這二十年裡那些繁華的都市全都被廢棄，邊緣地帶被用來修建漫長的輻射隔離帶。二十年裡的每一天，都有數不清的輻射清潔小隊深入到那片大地上。他們每一天都在生死線上掙扎，最後才換來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中將說著，想起小的時候，那時候大一統還沒有發生。如今輻射塵瀰漫的土地那時還被稱作山巔之城，世界燈塔。誰能想得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就像遊樂園蓄勢待發的過山車那樣？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別里科夫從回憶中掙脫出來，對著楊定宇微微頷首，「我要說的是，王雲娜，陳典明和黃跡雲都曾經在一支特種部隊里服役。他們都在那，在倫琴事件爆發以前。」

「天，」楊定宇驚訝地看著別里科夫，「你的意思是他們在那……」

「與白色聯盟的瘋子作戰，是的，」別里科夫點點頭，「同時也在那兒搜索那些用於倫琴事件的大傢伙。我現在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的答案是否，他們的問題並非如同P.T.S.D一般的癥狀。這三個人都是在倫琴事件前就存在這樣的問題。我說這些只是為了告訴你，他們完全能夠勝任超過一般烈度的作戰任務而不會出錯。」

「如果你仍舊想換人，那我會去替你安排，只是你得想好。沒人會在突然被替換掉之後繼續和顏悅色，開開心心的。另外這必然會導致時間的浪費。」

「我的老天爺啊，」楊定宇哀嘆一聲，看了一眼仍舊在穩定射擊的陳典明和黃跡雲兩人，最後表示同意妥協，「好吧，好吧。我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是我要和辛梓反應，我的隊伍必須被加到18人。這個問題讓我意識到了心理醫師的重要性。」

「這個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安排通訊。」

於是楊定宇就在這兒，利用隨身設備迅速和辛梓進行了反應，辛梓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後，同意了楊定宇的請求。

「那就這樣吧，楊定宇隊長，」畫面里的辛梓對著楊定宇敬了一個禮，「很感謝你為人類的付出。」

「好吧，」掛斷通訊后，楊定宇笑著看向別里科夫，「恐怕你得再給我列一份心理醫師的單子了！我的那份名單里沒有對應的人。」

別里科夫無奈地笑笑，他站起身，戴好自己的帽子，「這就去處理。」

別里科夫的效率很高。當他重新風風火火走進訓練場的時候，王雲娜仍在進行她的爆破測試。陳典明與黃跡雲兩人倒是已經完成測試，重新站回了隊伍里。

「你要的檔案，」別里科夫走到楊定宇面前，手指在自己的電腦上輕輕敲擊了幾下，「發送過去了。」

「收到了。」

「隊長，你又要了什麼檔案啊？」黃梓鑫好奇地湊過來，「我以為我們的隊伍只有八個人？」

「本來是只有八個人的，」楊定宇一邊閱讀這份新的名單，一邊隨口答道：「但我認為最好再來兩個心理醫師，或者說心理疏導專家。」

「心理醫師？」

「對，」聽到黃梓鑫有些驚訝的聲音，楊定宇停下閱讀的動作，抬起頭看了自己的隊員們一眼，一個不錯的想法從他的心底冒起，「這是為你們每一個人準備的。」他解釋道。

「我知道你們要問為什麼，」他止住想要發問的黃梓鑫，「我知道你們都是優秀的戰士，哪怕是我以前這幾位飛行員也是一樣。但這次和往常的戰爭不一樣。我們要面對的是完全未知的存在。坦白說，哪怕是我，也擔心自己會不會哪一天精神崩潰了，所以我認為，隊伍里擁有一名心理醫師是很重要的。」

所有人都點頭，面對一些害怕的樹人是一回事。面對一座死氣沉沉，不知道有什麼的廢墟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當你開始猜想，是什麼把這兒弄得死氣沉沉的時候。

楊定宇鬆了口氣，看起來他的做法起效了，黃跡雲和陳典明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心理醫師主要是為了他們三人準備的。楊定宇本來擔心他們會注意到這一點，這雖然無可厚非——所有人都不喜歡不穩定因素——但終究會在這三個當事人的心裡留下一道裂縫。他不喜歡這樣。

所以就有了上面的點子。只要他表現的像「這個職位是為了全體隊員設置」的一樣，那麼這些隊員就會順著他的思路去走，自然就不會去思考這是否一項針對他們的舉措了。

再者，楊定宇也沒打算欺騙他的隊員。在一番交流之後，他的確認為心理醫師很有必要。監控陳典明三人現在反而成了附帶的任務。

「在我挑選心理醫師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六人開始訓練。我的要求就一個，儘可能地增進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

「是！」

將訓練任務安排下去后，楊定宇和別里科夫離開了訓練場。由於想要達成的目標不一樣了，加上楊定宇越想越覺得自己那番話十分有道理。他對待這件事的態度也就發生了轉變。

他和別里科夫一路來到別里科夫設在揚子鱷基地里的辦公室，兩個人在沙發旁坐下，開始一同閱讀那份檔案名單。

「這個人怎麼樣？」別里科夫很快找到一個人，他把戴著電腦的左臂湊到楊定宇面前，「季莫申科·彼什科夫。我的老鄉。來自新諾夫哥羅德，你看，履歷顯示他是一名出色的心理醫師，曾經幫助過許多戰士從各種各樣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更重要的是——我認識他，而且我向你保證，他絕對沒有你的隊員的那些……怪癖。」

「你認識他？」楊定宇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斯拉夫大漢，「那就足夠了，他算一個，我們還需要一個——這個吧，胡安·安東尼奧，我聽過他的名字和一些行為，不像是一個怪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別里科夫點點頭，「我現在就給他們的部隊打電話，詢問一下這兩人的意願。你打算怎麼分配他們？」

「季莫申科到我的隊里來，胡安去昂克爾的小隊。」楊定宇迅速下了決定，「這樣是最保險的。我雖然聽陸軍的朋友談過胡安這個人，但終究沒有親眼見過他。」

別里科夫點點頭，已經接通了其中一人的部隊，他說的是俄語，語速很快，楊定宇一句也沒聽懂。

別里科夫的這通電話持續了大概三分鐘，笑著掛斷電話之後，他沖楊定宇點點頭，「我給季莫申科本人打了電話，他願意過來。『我對外星球的生命以及楊隊長隊伍里的三名士兵都感到好奇。』這是他的原話。」

「那就再好不過了。」楊定宇暗暗握拳慶祝了一下，然後看著別里科夫給第二個候選人打去電話。

這次的對話比上次的還要短，一分鐘不到，別里科夫就掛斷了電話，「胡安和你一樣，是一個忠誠無私的軍人。他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所以這就是我的新隊伍了，對吧，」楊定宇站起身，鄭重其事的握住別里科夫的手，「感謝你的幫助，別里科夫。雖然你之前給了我一些怪人——這直接讓我現在有些苦惱。」

「我向你保證，這三人絕對不是什麼會失控的炸彈，楊，」別里科夫張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在欺騙楊定宇，「正是因為他們極為出色，所以他們才能屢次進入各種各樣的任務——你要知道，陸軍的醫療部現在已經有行為矯正儀了，但他們沒有被矯正。這足以說明他們的問題不會造成災難。」

「好好好嗯嗯嗯，」楊定宇拿出傳統的敷衍大法，使勁地點頭，握著別里科夫的手又搖了三搖，「我說不過你，那就這樣了。這幾天我會督促他們好好訓練的。」

「玩笑就開到這吧，楊，」別里科夫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他往後退了兩步，沖楊定宇敬了一個軍禮，「有什麼需要隨時和我說。你們是軍方……不，整個地球正式派出去的第一隻勘探隊。祝你們好運！」

「這話還是留著一周後送別我的時候說吧，」楊定宇擺擺手，笑了起來，「你現在就把這些話說完了，過幾天要說什麼吶？」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別里科夫也笑著回應道，「相信我，老別里科夫總能在需要致辭的時候找出話來！」

今天給醫院折騰的不輕，結果也要明天才能拿到。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了。按照規矩，明天會三更。去了醫院還得給自己消毒。

感謝餅咕咕，神賜死亡和書友20200403175708140三位今天的推薦票。萬分感謝。感謝書友樹蘭花下的批評指正。然後就是老慣例啦，求評論，推薦和收藏，謝謝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