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抵達巴納德星系
地球時間2113-2-2，18:34
一艘戰艦在奧爾特雲之中緩緩向前行駛，戰艦尾部噴射出的不是常見的淡藍色火焰，而是一種藍中帶紫的顏色。
楊定宇從睡眠中蘇醒，他看了看其他的宿舍，沒有找到任何人。然後他想起來了，這會是飯點，其他人不是在餐廳用餐，就是在訓練室里進行訓練。在這樣的深空環境里，必要且充足的鍛煉是不讓自己身體衰弱的關鍵，畢竟這可不是地表。
楊定宇在自助咖啡機上打了杯咖啡，打著哈欠走進了餐廳里。這個時間餐廳里的人已經不多，楊定宇在仍在用餐的人群里掃了一眼，發現都是負責戰艦控制的海軍士兵，他的人一個都不在。
晚餐很豐盛，各個菜系的美食都有，楊定宇要了一盤餃子。在狼吞虎咽般地吃完所有的餃子之後，他喝了口咖啡，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離開了餐廳。
他繼續向前，來到公共休息室。從他們離開地球那天算起，已經過去十四天了，他想看看地球上的新聞。
公共休息室里人不少——其中大部分都直勾勾地盯著房間正中央的巨幅屏幕，看起來和他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但他們註定要失望了，屏幕上沒有任何信號，畫面或文字。這裡是奧爾特雲，整個太陽系裡通訊最困難的地方。
「好吧，」坐在人群之中，楊定宇輕輕嘆了口氣，「看起來我在這兒是不會有什麼收穫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艦長室。雖然現在再和琳相見會讓他有些尷尬，但他也沒別的地方好去了。艦長室里有一套量子通訊設備，應該能接收到來自地球的消息。
走在去艦長室的路上，楊定宇滿腦子都是幾天前的尷尬場面：那時候他覺得和琳探一探，於是一個人去了她的艦長室，向她說明了來意。
「我的確是喜歡你，」他仍記得琳當時是怎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一點的，「承認吧，楊定宇，你對我也有好感。你在害怕什麼？」
楊定宇當時想要搪塞過去，但他顯然低估了琳，這個女人直接封死了艦長室，並告訴楊定宇「除非你今天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們就都不要出去、」
無奈之下，楊定宇只好把自己的擔憂全盤托出，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在自己一口氣說完之後，琳眉眼之間的怨氣和哀愁少了許多。她的表情看上去也正常了一些。
「你早該和我說的，」琳給楊定宇倒了杯茶，「我理解你的想法……我是說，我不會因此怪你，我很喜歡你能為我考慮。」
當時他們就坐在艦長室的沙發上，楊定宇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靜靜地聽琳訴說。
「所以我在想，」琳捧著咖啡杯，低著頭，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要是我們能順利回到地球，我們能開始交往嗎？」
楊定宇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即便如此，這個答覆也讓琳一下開心了起來。
「哎——」想到這，楊定宇嘆了口氣，他從回憶中抽身而出，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艦長室的門口。
他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前去，輕輕按了按門旁邊的按鈕。
門很快打開了，琳披著頭髮，出現在他的面前。
「啊……楊，」琳顯得有些驚訝，又有些高興，「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呃……」琳的正常表現讓楊定宇鬆了口氣，儘管還是有些尷尬，但他心裡好受了一些。
「我是想來看看地球上的消息的。」楊定宇搓了搓手，有些為難地開了口。
「你是盯上我的那套量子通訊設備了吧，我的楊上校，」琳眯著眼睛，笑出了聲，「好吧好吧，只要能讓你常常過來，這套量子通訊設備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我很感謝……琳。」楊定宇對著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他知道，量子通訊設備每次通訊都花費不低，但他實在是太想知道地表的消息了。
「我也很好奇呢，」琳端著杯子，緊挨著楊定宇坐下，然後啟動了設備，「不介意我和你一起看吧？」
「不…不介意。」
作為整個人類社會最頂尖的通訊技術，量子通訊終究還是成功阻絕了來自奧爾特雲區域的干擾，他們很快就接受到了來自地球上的節目。
此刻正是晚間新聞時分，全球的每一家電視台每一個頻道都在同步進行播報，一位身穿得體西裝的女主持人面帶微笑地坐在鏡頭前，面前放著一份材料。
「今日特訊，在連續不斷的努力之後，我們的科學家終於破解了有關樹人的一部分奧秘。儘管在艦用科技方面我們收效甚微，但我們已經初步掌握了樹人的語言，很快，我們的頂尖科學家們就將開始與樹人進行交流。」
「今日特訊，自辛梓秘書長發表講話以來，民間已湧現不少想要探索宇宙的志願者，讓我們對這些勇敢的探險家們致以崇高的敬意！同時，為了滿足需求，行政部昨日已通過最新法案，允許私人及企業自行設計，建造勘探船，並對未知星系進行勘探。」
「一部全新的法案正在被確立。其中最緊要的一點已經清晰：人類在離開太陽系后，將擁有武裝自己的能力。當然，僅限離開太陽系后。」
楊定宇驚訝地挑了挑眉，他發現自己還是小覷了辛梓的魄力。這名做事向來激進的秘書長不僅是把探索的權力下放給了民間，甚至還允許他們在離開太陽系后擁有武裝。
雖然在太陽系內依舊是禁止武裝的，但不論如何，這都是一次極為大膽的常識，電視上已經出現了一些評論家，正在解讀這次的新政策。楊定宇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擔憂的，不少人都在擔心這樣動作太大，容易引發一系列的問題。
「看起來許氏防衛公司終於要大賺一筆了。」楊定宇看著新聞，感嘆道，作為整個世界上處於領導地位的單兵武器設計所，許氏防衛公司在過去的年歲里一直是陸軍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之一。
現在，得到擴張機會的許氏肯定不會遲疑，楊定宇猜他們的第一批貨物這會肯定已經出了生產線了。
除了生產個人武器的許氏防衛公司，生產各式防護服，作業用外骨骼和宇航服的環境應對防護也開始擴大他們的生產線。和許氏不同的是，這家公司在開拓時代之前就是一家軍民混合的公司。從軍用的裝甲外骨骼系統，到礦工使用的開採型外骨骼系統，再到各式宇航服與工程防護服，環境應對防護可以說是防護服與動力骨骼方面的專家。
屏幕里的新聞已經結束了，楊定宇見狀站起身，對著琳微微點頭，「感謝你的新聞。」然後便轉身離去。
「等等我！」淋叫住打算直接回宿舍的楊定宇，「我要去艦橋，要準備超光速躍遷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她一邊穿上艦長的制服，一邊快步走到楊定宇身邊，白了他一眼然後沒好氣地說道：「沒必要這樣躲著我吧，我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她穿好衣服，然後對著楊定宇擺擺頭，「走吧。」
見到琳堅持要和自己同行，楊定宇無奈地笑了笑，「好吧。」
兩人並肩而行，很快就乘坐電梯來到了艦橋這一層，一路上有不少士兵都好奇地看著他們。這讓楊定宇更加苦惱了——他可是很清楚，最近這段時間，有關他和琳的緋聞都在宇宙奧秘號里傳開了。
兩人走進艦橋，負責站崗的勤務兵見到他們，立刻打起精神大聲喊道：「艦長到！」
一名女兵聞言，立刻快步跑了過來。楊定宇記得她，她是船上的導航員之一。
「艦長，」導航員在兩人面前站定，用自己的便攜電腦投影出一小塊屏幕，「再過一分三十秒，我們就要到達指定區域了。」
「很好，」談及正事，琳一下子變得認真了起來，她的眉眼之間也帶上了一種獨屬於指揮官的威嚴，「讓工程部的人做好準備，曲速引擎也要開始預熱了！」
「是！」
「我說什麼來著，」等導航員跑遠，開始和通訊官們交接工作之後，琳側過頭來，對著楊定宇吐了吐舌頭，「準備好在我的艦橋上體驗超光速的快樂吧，男孩。」
「這一趟旅程會要多久的時間？」楊定宇好奇地問道。
「不會太久，」琳擺擺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艘船的曲率層級不低，巴納德星系也不算遠。」
「艦長，到達預定位置！」
「準備躍遷！」琳騰地站了起來，用響亮的聲音開始發號施令，「通令全艦做好超光速準備！引擎預熱情況如何？」
「已經就緒！」駕駛員喊道。
「很好！在十五秒后開始躍遷，曲率層級調至我們能承受的最高級別。」
「收到！」
十五秒的時間在太空中不過是一瞬而已。在靜靜的等待中，琳手上的腕錶滑到了既定的出發時間。
2113-2-2，19：00
「啟動！」
伴隨著琳一聲令下，飛船上的曲速引擎迅速開始工作，一種楊定宇從未聽過的能量開始按照某種規律均勻分佈，並很快在宇宙奧秘號外形成了一個人工製成的「氣泡」。
「空間扭曲力場已經就緒！開始前進！」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但楊定宇依舊覺得震撼無比，他看到勘探艦前端的星星都被拉長了，那些逸散出的光芒最後變成了一條條長長的線。
當他從側舷窗向後望去時，只能看到一片虛無的漆黑——那是因為他們的速度已經快過了光，光已經追趕不上他們了。
在這條被扭曲的空間通道里，宇宙奧秘號開始急速向前駛去。除了周圍的環境變得有些奇詭之外，勘探艦里一切正常。導航員和駕駛員一臉嚴肅，目不轉睛地盯著屬於自己的操控面板。
「氣泡一切正常，」過了好一會兒，導航員才高聲宣佈道，「我們已經穩定下來了，正在計算預計到達時間。」
她的這番話讓船上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大家紛紛從緊繃的狀態中解脫出來，彼此之間交談時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預計到達時間：地球時25小時36分鐘。」
電腦冷冰冰的合成音在艦橋里響起，琳走到楊定宇身邊，對著他笑笑，「已經穩定了，你為何不去找些事情做？我們還要這樣高速飛行二十幾個小時呢。」
「我的確有做些事情的打算，」楊定宇不動聲色地回答道，「我想去訓練場鍛煉鍛煉我的肌肉。」
「那就去吧，」琳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嘆了口氣，「我這個艦長在完成FTL之前都只能守在這啦。」
「祝你好運，」楊定宇揶揄地笑了笑，朝琳行了個禮，「我要去享受我的快樂生活了。」
◇◇◇◇
「呼，呼，呼。」
楊定宇赤裸著上身，雙臂握著單杠，不停地做著引體向上，他的臉上和身上都因為高強度的運動而布滿了汗水，在近距離上，還能看到他手臂上根根爆起的青筋，和因為使力而有些發紅的臉龐。
「警告：本艦將在十五分鐘后脫離超光速模式，請所有人員做好準備，停止任何可能導致自己受傷或死亡的行為。」
中央電腦重複播放了三遍這條警告。楊定宇聽到警報后，又做了一組引體向上，然後才放開手，跳了下來。
他拿著衣服，進到訓練場自帶的淋浴間里，花了幾分鐘舒舒服服地沖了一個涼，然後朝公共休息區走去。
當他來到這兒的時候，公共休息室里已經是人滿為患，他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的成員，每一個小隊成員身邊幾乎都圍著幾個海軍士兵。當然，那幾位美麗的女士身邊圍著的船員就更多了。
「啊，老大，你來了！」坐在吧台邊的黃梓鑫對著楊定宇招了招手，同時大聲喊道，這一下就把休息室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嗯，」無視掉周圍的目光，楊定宇徑直來到黃梓鑫身邊坐下，然後對著吧台里的調酒師笑了笑，「來一杯冰啤酒，謝謝。」
啤酒很快送上，楊定宇也不管坐在一旁的黃梓鑫，舉起杯子豪爽地喝了幾大口，又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後才側過身來，和黃梓鑫相對而坐。
「說說吧，這麼多人在這圍著你們，幹什麼呢？」
「他們開了個小賭盤，」黃梓鑫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笑著說道，「別急眼啊別急眼！他們不賭錢，就賭些自己的零食什麼的。」
見到楊定宇有要發怒的趨勢，黃梓鑫連忙解釋了一通，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隊長有多討厭這些事情。
「哼，」見到黃梓鑫他們並沒有違反軍中條例，楊定宇本來欲要發怒的臉色也重新緩和了下來，「還算你們懂事，賭的什麼？」
「賭我們這支小隊誰第一個受不住。」黃梓鑫又是嘿嘿笑道，「當然，我們幾個海軍出身的基本沒人下注。這船上的傢伙們都精明著呢，所有人都在等著那些陸軍來的精英們出醜。」
「哦？」楊定宇來了興趣，他知道黃梓鑫這番話並非胡說八道，在真空環境下作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寂靜無聲的太空，狹窄的防護頭盔，厚實的防護服，這一切都可能把一個從未經歷過這些的人擊潰，有時候，重壓就是由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壓力堆積而成的。
這其實有點像舊時代的地表海軍，只是他們的訓練項目從游泳，變成了適應真空。
「現在誰的得分最高？」
「本來是黃跡雲，」黃梓鑫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他本家妹子的名字，「但現在票數最高的似乎是二隊的一個女孩，很強勢的一個姑娘，緊跟其後的便是昂克爾·克洛伊，看起來這兩個傢伙的硬漢形象不是很討喜啊。」
「人總是喜歡反差，」楊定宇又喝了一口啤酒，淡淡地笑了笑，「反差，落差，都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快樂。」
「你們看看就行了，別太摻和進去，」楊定宇捧著酒杯，靜靜地看著不遠處聚成一團的海軍士兵，「到時候要是他們真出了丑，知道了你們在這之中的作用，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會影響兩支隊伍的團結的。」
「這倒是，」黃梓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後悔地道：「那我把其他人都叫過來？」
「那倒不必，」楊定宇放下酒杯，「和小隊里的關係要處好，但是和這艘船上船員的關係也不能壞。適當地聊聊開開玩笑沒壞處。記得真出事了別跟著嘲笑他們，更別靠他們撈錢就行了。」
「得。」
「今天估計是沒什麼機會了，」楊定宇看了看錶，現在是2113年2月3號的20點32分，離脫離超光速狀態還有四分鐘，「差不多了，等脫離了超光速就把所有人集合起來，我估計我們今晚就得下去。」
在休息室的喧鬧和嬉笑聲中，四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判定勘探艦已經到達既定位置后，總控電腦立刻做出了提醒。駕駛員也順勢關閉了曲速引擎。
飛船周圍的能量開始消退，被扭曲的空間開始變回原樣，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宇宙奧秘號尾部的推進器開始運作，帶著這艘船進入到巴納德星系內部。
「這就是了，巴納德星系，」黃梓鑫站起身，拎著酒瓶走到觀景舷窗邊，「人類往外星系踏出的第一步！誰能想到這裡會發現外星遺址呢！？你說是吧，老大。」
「全體注意，」廣播在此時響了起來，「我是艦長琳·穆勒，本艦已經抵達巴納德星系，並將在二十六個標準時后抵達目標行星，請勘探小組做好準備，其他船員各就各位，完畢！」
「好了，」楊定宇放下酒杯，「全體勘探小隊成員！訓練場集合！我們要準備下去了！」
休息室的船員已經開始三三兩兩的離去，聽到這話都開始歡呼，一些帶著善意的玩笑也從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傳了出來。
「祝你們好運，地表小隊！」
「好好享受吧，這是你們在地面上永遠享受不到的感覺！如果害怕，就試著克服它！」
「嘿！昂克爾！我在你身上投了五塊巧克力，別讓我失望！」
船員們迅速地離開了，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之上。楊定宇掃視了一圈休息室里的十七名士兵，沒有說話，只是偏了偏腦袋，示意他們跟上自己。
於是一行人就沉默著來到了訓練場里。見楊定宇依舊是一言不發，昂克爾很好地發揮了自己身為副隊長的作用。
「全體列隊！」
十六名士兵很快按照兩支小隊的編製站成前後兩排，昂克爾滿意地點點頭，小跑著來到楊定宇面前，敬了一禮，「勘探小隊保安組成為已經全體抵達，請隊長指示！」
「我剛剛在公共休息室里聽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賭局，」楊定宇掃視了一圈整齊列好隊的眾人，緩緩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可能會不服，可能會生氣，但我作為一名海軍軍人，用我過來的經驗告訴你們！那些船員並不是在小看你們！」
「在外太空的戰鬥和在地表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你們，在面對真正的戰鬥之前，首先要邁過的就是心理上的這道坎！那種幽閉孤寂的感覺，能把一個人逼瘋！所以我要求你們每一個人，在下去之後如果感到不適，就他娘地給我大聲地講出來！不丟人！」
「其次，就是保護好你的裝備！太空作戰是一項很要命的活！你的生命由一套精密又脆弱的系統保護著，只要這套系統的任何一個受到哪怕一點點的損壞，都有可能直接要了你們的狗命！」
楊定宇一邊說，一邊從裝備箱里拿出一套厚重的防護服，雖然不像一百年前的宇航服那般笨拙沉重，但依舊顯得有些厚實臃腫，就像舊時代的一件羽絨服。
「太陰X1型太空作戰服，這是你們今後的主要裝備，由環境應對防護公司生產。這套作戰服很舒適，很強大，但也很脆弱。」
「它的表層受損？你們就可能因為壓強失衡而死，」楊定宇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可怕的事情，「那會讓你的血管在極短的時間內爆開，血液也會呈現出一種類似『沸騰』的癥狀。」
「氧氣罐受損？那你就會被活活憋死。相信我，比起憋死，你更願意摘下頭盔，然後痛痛快快地死去。」
「現在，為了讓你們這些菜鳥熟悉熟悉，」楊定宇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所有人，穿上作戰服！」
得到命令的隊員們很快從屬於自己的裝備箱里拿出這種厚重的太空作戰服。對於極光中隊的幾人而言，這套作戰服已經是老朋友了，雖然海軍陸戰隊穿的最多，但他們海航的士兵也沒少穿。
五個前海航精英三下五除二，就把整個人都裝進作戰服里了，而這個時候，即便是訓練最刻苦的昂克爾，也才剛剛把自己的兩隻腳套進作戰服里。
楊定宇幾人沒有說話，只是帶著笑意，靜靜地看著特種兵們一臉痛苦地把自己塞進這些厚重又狹窄的護具里。楊定宇一邊笑一邊看著自己的手錶，他要確定這些人究竟要多久才能完成著裝。
五分鐘很快過去了，昂克爾第一個完成了著裝，他不停地喘著粗氣，氣體打在防護頭盔上，很快讓頭盔內部變得一片燥熱。這天殺的頭盔的隔音效果同樣出色，昂克爾靜靜地站著，耳朵里只有自己喘著粗氣的聲音，一種孤寂感開始逐漸包圍住他。
這種逼仄的環境很快讓昂克爾緊張起來，他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麼戰鬥，他呼出來的氣雖然不會讓頭盔起霧，但也會幹擾他的判斷。同時，頭盔那種獨特的視野環境也讓他十分難受。
他的內心開始恐慌，他試著動了動，想要藉此擺脫這種狀況，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比平常要笨拙了許多倍，他覺得唯一幸運的是，他沒有幽閉恐懼症。
「你還好嗎，昂克爾？」也許是意識到問題不對，一個穿著作戰服的「罐頭」走到昂克爾面前，敲了敲他的頭盔，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大概是頭盔的作用。
昂克爾看清了來人，是黃梓鑫，據說在進入小隊以前，他是楊定宇的副手。
重新建立起和別人的交流讓昂克爾有一種突然回到社會中的奇妙感覺，那種孤獨感消失了，他鬆了口氣，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還好，」昂克爾喘了兩口氣，「謝謝，黃。」
「不用謝，」黃梓鑫笑了笑，「這畢竟只是一次訓練，真的發生戰鬥時，情況和內部環境都會比現在好的，放心吧。」
黃梓鑫的話讓昂克爾好受了不少，一種敬佩感也從昂克爾心底升起，就憑對方著裝的速度和在作戰服里談笑自若的表現，就值得他尊重。
十五分鐘之後，所有人都穿好了作戰服，楊定宇對著所有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不錯！」他的吼聲透過頭盔傳了出來，聽起來依舊嘹亮且中氣十足，「你們中間最慢的幾個居然也只花了十五分鐘左右！對於一批第一次接觸太陰作戰服的人員來說，你們的表現算是不錯了！」
「但還不夠！因為如果發生緊急情況，我們可沒有十五分鐘給你們穿衣服，老爺們！在登陸之前，你們都給我在這反覆訓練，每個人都必須把著裝作戰服的規程牢牢的記到腦海里！」
「想要知道怎麼加快速度嗎，你們這群白痴！」楊定宇接著吼道，「肌肉記憶！只要一切都成為你下意識的動作！你就能比別人快上幾倍！」
「這艘船上有發射區嗎？」楊定於突然轉過頭，看上去沒頭沒腦地問了身邊的黃梓鑫一句。
「哦……這些倒霉鬼，」黃梓鑫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當然有，頭，那些科學家總得乘坐穿梭機去地表。」
「很好，現在每個人都給我在這種情況下去凝視太空，去面對你們內心的孤獨感吧，菜鳥們！這件事我會通知琳的。黃梓鑫一個人帶隊過去就可以了，阿諾德，朴正明，川口，你們去把科學家們請過來，他們也必須接受訓練。」
極光中隊的人很快開始了分頭行動，阿諾德三人腳步匆匆地往實驗室趕去。黃梓鑫則獨自一人，在往來船員的好奇目光中，帶著一眾小隊成員前往穿梭機發射區。
「受不了了就和我說，」黃梓鑫一邊帶著所有人往前走，一邊大聲喊道，「我也是從這種訓練里走過來的，我知道這是什麼滋味！承認自己暫時不如別人總比被逼瘋了來的要好！」
等他們來到發射區的時候，已經有士兵在這兒等候了。昂克爾等人打量起四周的環境，還有那些船員眼裡的悲憫神色，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說，」陳典明戳了戳旁邊一臉緊張的王雲娜，「他們不會把我們丟到太空里去吧？」
「嚇死老娘了！」本就神經高度緊繃的王雲娜被陳典明嚇了一大跳，她差一點就跳了起來，回過神之後才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著陳典明沒好氣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不過真是這樣的話……也太有個性了吧！」
「沒救了……」陳典明看著露出興奮笑容，注視著天花板的王雲娜，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一行人很快被帶到發射區的封閉門前，一名中尉——理查德·弗里森已經在這兒等著了。
「你就是黃梓鑫少校吧，」理查德·弗里森走上前來，朝黃梓鑫敬了個禮，「帶著這些陸戰精英來接受海軍傳統的洗禮了嗎？希望他們最後還能站著。」
「我也希望，可以打開封閉門了嗎？」
「當然，」理查德點點頭，「打開封閉門！」
通往過渡發射區的封閉門被打開了，陳典明看著一切正常的過渡發射區，不好的預感變得更加強烈了。
「拿著，你們每個人一根彈力繩，還有救命用的噴氣背包，」黃梓鑫把裝備分發給每一個人，「噴氣背包和地面款式是一樣的，純粹用來防止意外發生，因為真的發生過，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