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她發間的梅花白玉簪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衛煬心念一動,伸手抽走了趙棠發間的釵子。霎時青絲散開,趙棠驚呼一聲,抓住了他握著髮釵的那隻手。

微涼的手掌相觸,漸漸變得滾燙起來。

視線相觸,也變得焦灼起來。

「皇上——」

趙棠的面頰泛起薄紅,貝齒咬著下唇,水潤的唇色嬌艷欲滴,誘人採擷。

「叮噹」一聲,是釵子落地的聲音。

衛煬低下頭吻去,趙棠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下意識閉上了眼,環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攥緊。

過了好一會兒,衛煬才鬆開她。看著她緊緊閉著的眼睛,酡紅的面色,看起來嬌憨極了。他輕笑了一聲。

趙棠聽到耳邊的輕笑,心中又羞又惱,濕漉漉的眼睛瞪著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偏生衛煬看著覺得愈發有趣了,他低下頭,鼻尖輕輕蹭了蹭趙棠的頭頂。

「怎麼還生氣了?」他調笑道。

趙棠眯起窈目,雙手攀在他的肩上,像羞極了一般將臉重新埋進他的頸窩處,聲音悶悶的:「皇上笑話妾。」

聲音似控訴又似撒嬌,溫軟的呼吸撲在他的頸窩處,如同一根羽毛輕輕拂過,讓人心裡痒痒的。

「那朕不笑話你了。」他的聲線放緩,哄著她。

趙棠這才將頭抬起,明明眼中的笑意都要遮掩不住了,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好吧。」

看起來稚氣得可愛。

……

一番雲雨後,已是三更天了。

趙棠也終於是捱不住,沉沉睡去。

衛煬偏過頭看著躺在身旁的趙棠,一臉潮紅平添幾分嬌媚。原本妃嬪在臨華殿侍寢后,是不能過夜的。

不過,今日就算了吧。

突然,他詫異地挑眉,稍稍抬起被子,往裡看去。只見她一根蔥白的手指緊緊地勾著自己的袖沿,衛煬仔細端詳著她,看來是真的睡熟了。

天色漸白,趙棠才悠悠轉醒。她懵懂地睜開眼,視線觸及那明黃色的帳幔,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她往身邊看去,那裡早已空了。

臨華殿里只剩下靜靜侍立在旁的宮人,這會兒皇上恐怕已經去上早朝了。

趙棠懊惱地捂著額頭,暗道一聲不好。

趕忙爬起身,卻聽到身旁的一名宮女說道:「小主,皇上體恤您昨夜勞累,已經說了今日不用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趙棠看著窗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這會兒去鳳鸞宮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長吁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露出一抹淺笑,「妾多謝皇上的恩典。」

……

鳳鸞宮鳳儀殿

金線織就的瑞獸紋地毯鋪在地上,屋裡氤氳著檀香。紅木雕花椅整齊有序地排列著,而坐在上面的人自然也是排列有序。

皇后定定地坐在主位,捧著定窯白瓷盞,施施然撥開茶盞,望著氤氳的霧氣,浸潤了扶著盞沿的食指。

「今日這劉婕妤看樣子身體還是不適吧?」

坐在右側的嫣嬪環視了一眼,突然開口。

鳳儀殿里只有一宮主事的人才能坐上椅子,此外的妃嬪只能在後面站著。

所以如今殿里坐著的人只堪堪不過五人。

宜妃因著二皇女前兩日又染上了風寒,所以這幾日和皇后告假。至於這劉婕妤三天兩頭地說自己哪兒又不舒服,仗著肚子里的那塊肉就飄飄然了,說不來就不來了。

「這劉婕妤身子不適,既然事關皇嗣,要不還是叫個太醫去給她看看吧。」

聲線溫柔如水,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眾人隨著那聲音的出處看去,祺妃穿著寶藍色蜀錦織金暗花長裙,她彎唇笑道,只叫人覺得是又逢春風。

一對赤金鑲東珠耳墜在她瑩白的耳垂下微微搖晃,她拿起放在膝上的紫金浮雕手爐。

如今皇后之下,就數她和宜妃的地位最高。更別提她的膝下還有個健康的大皇子,比起宜妃那病懨懨的二皇女自然是更受重視。

此刻夏昭儀也附和道:「是啊。」

眾人紛紛附和,皇后斟酌了片刻,「讓太醫院那邊撥一個太醫去麗景殿看看,務必要確保皇嗣無礙。」

說完這句話,皇後轉過頭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一旁的雕花案上,皓腕上羊脂纏絲玉鐲輕輕地磕在桌沿,微涼的指尖在案幾邊上摩挲著。

「既然劉婕妤懷有龍嗣,又身子不適,這以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然而皇后話鋒一轉,「不過,打理雲陽宮上下事宜這差事現如今對她來說有些繁重。何小儀從即日起就遷去雲陽宮吧,也好幫她一把。」

如今宮中高位不多,東西十二宮的主位都沒填滿。所以雖然嫣嬪、劉婕妤和瑤充華三人不過是住在永和宮、雲陽宮和鍾粹宮的偏殿,卻也代掌一宮事宜。於是她們也算得上在宮裡有名號的,在鳳儀殿里倒也能坐的上椅子。

夏昭儀聽到這話,先是抬眼去看那主位上依舊儀容沉穩的皇后。畢竟她是承乾宮的主位,何小儀平日也算是安分守己。

「娘娘聖明,想必劉婕妤得知此事,一定會感激娘娘對她的體恤。」嫣嬪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沒想到這劉嫿竟是栽倒在自己挖出的坑裡了。

雲陽宮裡本就只有劉婕妤一個人住著,平日里還有掌事女官幫襯著,哪裡還需要她費心。

皇后此舉,可不就是要給劉婕妤一個下馬威么,將她的權給奪了。

不知道劉婕妤聽到這消息,會不會把肚子里那塊肉氣掉。

早知道這日,說不准她爬也要爬來請安。

嫣嬪幸災樂禍地想道。

正巧這時,祺妃側過頭看著坐在末尾的瑤充華,「說起來,今日好似也沒看見趙采女。」

七日前趙棠被冊封為宮妃,接著就連著幾日承寵,還給了不少賞賜,昨夜又被翻了牌子。

嫣嬪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看來皇上很是喜歡她呢。」

好在當初她下手快,讓人把那趙棠撥到鍾粹宮去了,不然豈不是真要遂了劉嫿的願了。

「皇上那兒早就打發人來說過免了今日趙采女的請安。」皇后出聲,「趙采女伺候得體,自然就得皇上喜歡。」

「既是如此,那便賞賜她一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雪兔皮十張,以示嘉獎。」

一個采女罷了,也不怕她掀起什麼風浪。這些東西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些皮毛。還不如當做賞賜順水推舟,更表示出自己賢明的名聲。

還能藉此敲打一下這個趙采女,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不如妾身也添個彩頭?」祺妃扶了扶髻上的步搖,「賞對珊瑚手釧。」

有了她們兩個起頭,其他人也紛紛跟著添了賞賜。

……

方才才從鳳儀殿回來的瑤充華,將身上的雪兔薄呢斗篷脫了下來,那一路走回來,格外凍人。

一旁她的貼身婢女玉簾彎下了腰,替她拂去下擺的雪,微微皺了皺眉,「主子,要不您還是向皇上討一個車輦吧。不然這麼冷的天,您每日走著去請安,多累啊——」

宮中規定,只有從三品的嬪位才許用車輦。除了劉婕妤懷了皇嗣,得了恩榮可以乘坐車輦。

但是玉簾不解的是,憑著如今自己主子的恩寵,想要求一個車輦並不算什麼難事,可是為什麼她就是不向皇上提呢。

「此事不準再提。」瑤充華嚴厲地說道。

半年前的那次小選中只選出五位后妃,其中兩位已經歿了,甚至沒有在宮中任何人心中留下絲毫痕迹。

而她作為上次小選中,如今位分最高的,當然要謹慎行事。

聞言,玉簾也只好垂下頭應道:「是。」

「對了,綺春軒那邊怎麼樣了?」瑤充華問道。

留守在鍾粹宮的玉屏上前答道:「剛才才從長樂宮乘著轎輦回來。」

這幾日這位趙采女的風頭正盛呢,只不過有孟寶林的例子在前,恐怕沒有什麼人把她放在眼裡。

瑤充華眸光暗了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去將庫房裡那扇烏木雕花刺繡屏風給暢音閣送去,恭賀何小儀今日的喬遷之喜。」

……

趙棠才到綺春軒,就看著長樂宮派人送來的賞賜,足足五十斤的銀骨炭,還有兩張白狐皮和兩匹雲錦。

想來是昨晚的事皇上都記在心裡。

旁邊的素容果不其然還是一副妒忌的模樣,趙棠卻不以為然,垂眸看著身上這雲緞的長裙,摩挲著精緻的花紋。

心中不免諷刺,真不知道劉婕妤如果知道昨日她還是穿著那日她賞賜給自己的衣服去服侍皇上,心裡會怎麼想呢。

趙棠向來澄澈的眸子此刻卻是寒光陣陣。

我不會辜負你的這番「好意」的——

緊接著過了一會兒,鳳鸞宮那邊的賞賜也下來了。

趙棠心下一想,也就琢磨出了那些人的心思。

只不過是打著賞賜的名義告誡她,哪怕她這會兒得寵,在她們眼裡也算不得什麼人物,隨手就能打發罷了。

趙棠拾起了匣子里的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簪身折射著冰冷的光澤,輕笑一聲。

她不需要她們的看重,如今她的當務之急可不是這個。

要知道清荷還在那個龍潭虎穴里待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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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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