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路飛是個心大的孩子，經歷了這麼驚險的事情后，眾人都以為他會緩幾天，結果第二天他又叭叭跑來酒館。

這次倒不是沖著香克斯來的。

他板著肉嘟嘟的小臉，在眾人的注視下氣勢洶洶的走到亞卡萊斯旁邊，後者坐在高腳凳上，尾巴自然垂著，低頭看過來。

香克斯好奇盯著路飛，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昨天謝謝你救了我！」路飛用儘力氣，大聲喊道。

亞卡萊斯突然就想起昨天他趴在頭頂哭的時候，簡直噩夢一樣，狼耳抖了下，「你小聲點我也能聽到。」

路飛漲紅了臉，「我…我……」他還想說什麼，卻忘了詞，眼神慌亂的瞥向櫃檯里的瑪琪諾。

瑪琪諾鼓勵他，無聲的提醒著。

路飛受到鼓勵，還想再說，卻被亞卡萊斯打斷，「如果是感謝，就算了。」

他冷冷的，「我只是想殺那個山賊。」

「你也是真的救了路飛。」香克斯敲敲桌子。

沉默片刻，亞卡萊斯示意路飛把剛才的話說下去，「你剛才還想說什麼？」

然而路飛顯然把想說的都忘了，看到瑪琪諾給他提示的口型才想起來，獻寶似的把手裡的東西遞了出來。

他手上滿是泥土，捏著一個很大的獨角仙，笑容燦爛：「這個送給你！」

「哦哦哦，是獨角仙啊！」

「哇，我以前經常抓的。」

「好久沒見過了呢。」看清楚禮物的海賊們都表現出了興趣。

「路飛，不是讓你去準備禮物嗎？」瑪琪諾大驚失色。

「這就是我的禮物啊。」路飛不服氣，「我好不容易才抓的！」

「哪有用獨角仙當禮物的啊……」瑪琪諾扶額。

「你給香克斯吧。」亞卡萊斯嘆了口氣，他不喜歡這種東西，但香克斯喜歡的很。

「這隻太小了，路飛。」香克斯捏著這隻還活蹦亂跳的獨角仙，「我以前抓過比這個大好幾倍的。」

路飛不相信。

「真的！」香克斯比劃著，「那麼大，我和朋友比賽，抓到了那麼大一隻，亞卡可以證明的。」

「那它現在在哪，你把它放了嗎？」路飛興緻勃勃的問道。

香克斯看了眼亞卡萊斯，「嗯……我把它埋了。」

那時候登上一座島嶼，他和巴基打賭，誰抓的獨角仙更大，誰就可以一周不打掃甲板衛生。

之後兩人分開，香克斯帶著獨角仙回到岸邊的時候，巴基還沒回來。

他滿手滿臉的泥，灰撲撲的，見亞卡萊斯坐在海邊就湊過去，他以為亞卡萊斯對獨角仙也會很感興趣。

結果伸出去的下一秒，獨角仙就身首分離了……

最後巴基贏了賭約，他打掃了一個星期的甲板。

「超級可惜啊……那是我抓到過的最大的獨角仙了。」香克斯喝了口酒。

「我出去一下。」亞卡萊斯起身要走。

香克斯笑了，挑眉問道：「你要去給我抓獨角仙嗎？」

「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好吧～」香克斯也起身，從後面靠上亞卡萊斯的後背，喟嘆道：「你要是說實話，我會很高興的。」

他蹭蹭亞卡萊斯的頭髮，起身的時候，紅髮糾纏著幾根白髮翹了起來，他抬起手臂，對滿酒館的海賊笑道：「小的們，抓獨角仙咯！」

「你才幾歲啊船長！」

「獨角仙都抓不到嗎？」

「我抓獨角仙可是一把好手！」

瑪琪諾無奈的看著空蕩蕩的酒館，有些好笑：「怎麼都和路飛一樣啊……」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全部走入風車村背靠的戈爾波山。

村民們雖然說山上有山賊和野獸，很危險，但對海賊夠不上什麼威脅，很快，一行人便四散開來，都想抓個比別人更大的獨角仙顯擺顯擺。

路飛則興緻勃勃的跟在香克斯和亞卡萊斯旁邊，帶領他們前往一個據說能遇到很大的獨角仙的地方。

前些天下過場雨，道路還是濕潤的，香克斯隨便彎腰抓了把泥土，把手弄髒了后喊亞卡萊斯，「亞卡～」

後者扭頭看他，毫無防備的被泥巴抹到臉上。

「偽裝、是偽裝！」香克斯頂著同樣的造型，很滿意亞卡萊斯現在臟乎乎的樣子，他又抹了路飛滿臉的泥巴，動作算不上溫柔，差點抹到路飛嘴巴里。

路飛炸毛揮拳，兩個人就這麼在林子里追逐起來，圍著亞卡萊斯開始繞圈。

就在這時，遠處的森林裡突然起了騷動，樹葉唰唰作響，棲息的鳥全部都振翅飛走。

香克斯和亞卡萊斯對視一眼，抱起路飛朝那邊奔去。

「出了什麼事嗎？」路飛被香克斯夾著，體驗了一把極速奔跑的感覺。

「誰知道呢～」

——

海賊王羅傑開啟的大海賊時代讓全世界的人們都遭受到海賊們的暴行，因此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對於羅傑都是存在恨意的。

「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這世上有這麼多海賊在作孽嗎？全都是那個叫羅傑的傢伙的錯。」

「據說，就因為那傢伙在被處刑之前，說了一句什麼獨一無二的「大秘寶」怎麼樣的莫名其妙的話，才造就了這個相信他的白痴海賊們橫行霸道的時代。」

「羅傑就是一個人渣，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壞蛋！"

「如果羅傑有孩子，這個孩子一定會哭著說我是一個垃圾是不配存活於這個世界上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生下來……會是件好事嗎？

渾身脫力的艾斯依靠樹榦劇烈喘息，面前的空地上則躺倒著數具動物的屍體。

雖然他食量大，但平時吃半隻也就夠了，這次純粹是因為泄憤才殺了這麼多的。

等休息一會就拖回達旦那裡，艾斯握緊旁邊的水管，緩緩閉上雙眼。

「哇～這麼多肉，可以開宴會了嗎？」

為什麼會有孩子的聲音？

「好主意啊，我正好覺得最近幾天有點無聊了。」

艾斯睜開眼，警惕的看向不速之客，那個一看就不順眼的小孩正摸著一隻野豬的屍體直流口水。

另外兩個大人站在一旁。

「喂！你們，別隨便亂碰別人的東西！」艾斯沒好氣的喊道。

亞卡萊斯看他，尾巴甩了甩，沒有說話。

倒是香克斯摘下帽子，沖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喲～這些東西都是你殺的，還蠻厲害嘛小傢伙。」

「哇，這些都是你殺的？」路飛崇拜的跑過去，眼睛很亮，讓艾斯本就皺起的眉頭皺的更狠。

「滾遠點！」他揮了下水管，阻止了路飛進一步的靠近。

後者委屈巴巴的看著他，「我又沒做什麼，你幹嘛要打我啊！」

「現在怎麼辦？」亞卡萊斯詢問香克斯。

香克斯也挺無奈，他們本來不想打擾和涉足艾斯的生活，但現在遇到了，那就沒辦法了。

「小傢伙，我們商量一下，」香克斯蹲下身，平視艾斯，「我出廚師，你出這些食材，今晚上請你吃飯怎麼樣？」

「想都別想！」艾斯咬牙，握緊了手裡的水管，認定香克斯他們要搶他東西后，便乾脆的攻了過來。

他實力不錯，對上不確定物終點站的大人都有一戰之力，但面對著眼前的海賊卻毫無反抗之力。

水管被奪走，身體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流給捆成了粽子，艾斯連掙扎都掙扎不了，只能用兇狠的眼神瞪著亞卡萊斯。

「嘛～我們剛才不是好好在和你商量嘛。」香克斯無奈的笑道，「怎麼突然就衝過來了。」

「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艾斯大聲喊道，「反正我本來就不該活著！」

香克斯嘴角的笑容消失，有些疑惑這孩子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沒等他問，旁邊的草叢窸窸窣窣的又鑽出一個孩子。

那小孩將水管抵在毫無防備的路飛脖子上，警告道：「把艾斯放了！不然我就……我就殺了他！」

「你終於出來了。」香克斯一臉淡定，早就發現了這個躲在草叢的孩子。

「薩博！別管我，你快跑啊！」艾斯掙扎不了，無力的沖薩博喊道。

被叫做薩博的孩子顯得很鎮定，「先生，如果你們想要這些獵物，就拿走吧，請把艾斯放了，我也會放開這個孩子的。」

僅隔一天，又被當做人質的路飛成長的很快，這次，只是眼裡閃著淚花，卻沒有立刻扯著嗓子哭喊，不過也可能是香克斯和亞卡萊斯都在旁邊的緣故。

「亞卡。」香克斯喊了聲。

亞卡萊斯點點頭，只是一瞬間，薩博也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唉，我改主意了。」香克斯嚇唬他們，「除了這些食材，我還想把你們倆帶回去當苦力。」

「混蛋，有本事你殺了我，我不可能為你做……唔！！」艾斯被一股水流直接纏住嘴巴。

亞卡萊斯看向薩博，後者緊閉著嘴，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出聲。

「可惡，我也想要這麼厲害的能力。」路飛羨慕的看著。

香克斯拍他腦袋，「別想了，與其依賴能力，還不如讓自己本身變得厲害一些呢。」

「哼，那你和他，誰更厲害啊？」路飛一般不會叫亞卡萊斯的名字，他記不住。

本來之前起了個好記的外號，結果香克斯聽著了，把他教訓了一頓。

香克斯想了想，搖頭：「我們沒打過。」

「那為什麼你是船長？船長不應該是最厲害的嗎？」

「唔……那我們就是打過，還打過很多次，在床……船上。」

香克斯想攬亞卡萊斯的肩膀，可惜還沒攬到就先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跤，直接面朝下摔在地上。

「古怪了……」他摸著鼻子站起，卻沒看到絆自己的東西。

船長……這兩個男人是海賊？

艾斯和薩博對視一眼，實力的巨大差距讓他們選擇暫時妥協，反正這裡的地形他們熟悉，要是找到機會跑路的話，就算是海賊也不一定能抓住他們。

兩人決定靜觀其變，但是表情卻越來越古怪，他們被直接帶到了山下的村子，這兩個疑似海賊的傢伙居然和村子里的人關係不錯。

艾斯是知道山下有個叫風車村的小村子的，不過他從沒來過，他去的地方只有不確定物終點站和端鎮。

瑪琪諾早已經把海賊們弄亂的酒館收拾乾淨，看到香克斯他們帶了兩個孩子回來有些驚訝，「香克斯船長……你們不是去抓獨角仙了嗎？」

為什麼抓回來兩個孩子？

「哦，這兩個孩子可是好人啊，給我們晚上的宴會提供了不少食材，所以就請他們晚上也來吃一頓。」

「瑪琪諾姐姐，我渴了！」路飛理直氣壯的舉起手。

瑪琪諾給他倒了杯橙汁。

「小子們，晚上吃了飯你們就可以離開了，所以不用這麼警惕我們。」香克斯看著他們，「我把你們放了，別跑啊。」

不跑才有鬼呢！

艾斯和薩博被解開束縛的一瞬間，就衝出酒館，往山裡跑，路上還差點撞到幾個搬著酒箱的無辜海賊。

亞卡萊斯看他們跑到森林入口，在他們看到希望的那刻，重新把兩個小孩綁了回來。

路飛無情的嘲笑他們，「你們還是別跑了，反正也跑不了，香克斯他們可是很厲害的海賊。」

晚上宴會，篝火燒的很旺，烤肉的香氣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艾斯和薩博肩並肩坐在一根砍倒的木頭上，手裡捧著熱乎乎的牛奶，身上穿著雖然款式舊了，但是乾淨的衣服。

誰能想到呢，他們被海賊強迫著洗了個熱水澡，還換上了他們找出來的新衣服。

現在還坐在海賊堆里參與宴會。

「看著還滿精神的嘛！」有海賊感慨，「衣服還挺合身。」

「搭配也挺好，要我說，襯衫就該配黑褲子，扎進腰裡！」另一個也點評道。

「條紋短袖和七分褲也挺不錯的。」

「還是沙灘褲寬鬆舒服啦！」

「這倆小子的衣服到底是誰的啊？」有海賊問道，「那麼有心還收拾著以前的衣服。」

「當然是我的！」香克斯湊了過來，顯然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顯擺道：「我以前的品味很不錯吧！」

一聽是香克斯的衣服，海賊們不約而同的露出或嫌棄或不可置信的表情。

「啊？這衣服居然是船長的。」

「真看不出來。」

「果然還是那倆小子長的精神吧，衣服還是要看誰穿比較好。」

香克斯覺得這些話不太對勁，好像在埋汰自己。

「你們這話就不對了，衣服又沒有過錯！」

「我敢打賭，絕對不是船長搭配的，看那個金頭髮的小子，那一身不就跟亞卡萊斯一模一樣嘛！」

「是亞卡萊斯那就沒問題了，我放心了。」

「果然好看的人品味都挺不錯的，跟我不相上下。」

香克斯幾次想開口，都被堵死，他要是還聽不明白，那可太完蛋了。

但這些衣服真的是他小時候的，他也這麼穿過，倒是亞卡萊斯，小時候一身黑，就是那張臉好看才拯救了他的穿搭。

我現在的衣服很奇怪嗎？香克斯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疑惑。

他喊了聲，「亞卡！」

亞卡萊斯看過去，聽到了讓他懷疑自己耳朵的一句話。

「我們身上的衣服，換一換。」

雖然不明所以，但亞卡萊斯還是和香克斯互換了衣服，要走出去的時候，香克斯喊住他，「亞卡，給你把扣子扣上。」

「我可以露。」他指的是自己經常敞開襯衫這件事，「但你不行。」

這件襯衫從買回來開始，估計是第一次扣上這麼多扣子。

亞卡萊斯由著香克斯去糾結到底是少扣一個扣子好還是兩個好，他抬起手臂，聞了聞襯衫上的味道。

酒味、煙熏味、烤肉味還有汗味。

他的動作被香克斯看在眼裡，後者很快決定好少扣兩個扣子，然後捧著亞卡萊斯的臉親了上去。

「你委屈一會，等會再換回來。」香克斯捏了捏亞卡萊斯的耳朵。

亞卡萊斯緩了緩，搖搖頭，「沒事。」

再次站在海賊面前，就是穿了對方衣服的兩個人了。

香克斯叉著腰，有些不適應把衣服下擺塞進褲子的感覺。

海賊們很認真的打量了片刻，最後得出真實客觀的評價。

「果然穿衣服還是要看人啊。」

「不是衣服的錯，也不是穿搭的錯。」

「我承認，我是個膚淺的人。」

「喂！你們說這話不怕我打死你們嗎？」香克斯皺起眉，叫囂著沖向其中一個喊的最歡的海賊。

一場紛爭開始，戰鬥的地方瞬間被圍起一個圈子。

「唔唔，你們吃啊！」路飛和薩博，艾斯坐在一起，雙手拿著烤肉串子吃的正起勁，嘴邊上全是油漬。

「海賊是這樣的嗎？」薩博看著那個熱火朝天的地方，有些驚訝。

「海賊不都是這樣的嗎？」路飛奇怪問道。

「哼，一群蠢貨。」艾斯見附近沒有海賊，三兩口把手裡的烤串吃了，招呼著薩博離開，「快走薩博！」

他們轉身，立刻僵住，面前一道水牆像是在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樣。

不遠處亞卡萊斯正冷眼看過來。

艾斯惱怒的重新坐下，「該死，那群海賊到底要幹什麼！」

「但就目前來看，他們並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薩博吃起了烤串，眼睛一亮，「哇，真的超級好吃哎。」

「是吧是吧，皮爾大哥做飯超級好吃！」路飛笑嘻嘻的，「我以後肯定也要找一個這樣的廚師！」

教訓了那幾個瞎說實話的傢伙，香克斯神清氣爽，他把塞進褲子里的下擺拽出來，又隨手解開幾個扣子，「哇，這樣才輕鬆嘛。」

他呼出口氣，詢問亞卡萊斯，「把衣服換回來嗎？」

「不用。」亞卡萊斯搖頭，似乎是想到什麼，又補充道：「我不想換。」

「哈哈哈，好。」

「那兩個孩子剛才想逃跑。」

香克斯這才想起還有兩個抓回來的小孩，「有句話我很在意……他說他本來就不該活著。」

按道理說，卡普不會告訴他關於羅傑船長的事情。

難道是遇到什麼挫折了？

香克斯雖然想放任他自由生長，但既然遇到了，又是這麼大的問題，他肯定不能坐視不管。

他和亞卡萊斯走過去，在艾斯和薩博警惕的目光中坐到對面，路飛在百忙之中抬起頭打了個招呼，又埋頭苦吃起來。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艾斯開口問道。

「招呼客人。」香克斯接過一個海賊遞來的酒，「嗯～你們應該是端鎮的孩子？」

「你管我們啊混蛋！」

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像羅傑船長呢？難道像露玖姐？

……不應當啊。

「不好意思，船長……」薩博要有禮貌的多，看著有點貴族氣質，「我們確實是端鎮的孩子，要是回去晚了，父母該著急了。」

「這樣啊～」香克斯點點頭，「那我要是不放你們走，你們也沒辦法啊。」

「混蛋！你在耍我們啊！」艾斯一點就炸，揮起拳頭又要衝過來。

這次是香克斯出手，把他直接摁在沙灘上。

「呸！」艾斯吐出一口沙子，罵咧咧的掙扎，「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是不會替你做事的！」

「小小年紀總是打啊殺啊的，我記得你之前還說過自己不該活著吧？」香克斯拍拍他的腦袋，眼神制止了薩博的行動，他又沖艾斯說道：「怎麼？是父母把你生錯了嗎？」

這句話顯然戳到了艾斯的痛處，他停止掙扎，眼裡滿是倔強和痛苦，「對！就是生錯了！我本來就不該出生的！」

「艾斯……」薩博不知道好兄弟為什麼會突然崩潰。

路飛也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多讓人生氣，知道全部詳情的香克斯氣的都有些顫抖，露玖姐吃了多少苦才拼著命把他生下來，結果這孩子居然在說自己不該出生。

「香克斯。」亞卡萊斯用力把香克斯拽回來，「你至少該聽聽他的原因。」

香克斯深吸口氣，「你說得對。」他踹了艾斯一腳，「小子，誰這麼跟你說的，你告訴我。」

「切。」艾斯捂著被踹的地方，坐在地上，沉默著過了很久，面前被遞了杯酒，他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冷漠而精緻的臉。

亞卡萊斯眼神複雜，將酒又遞了遞：「喝一點。」

他眼神里的東西艾斯解讀不了，但唯一能靠著直覺確定的是，這個人是理解他的，不像香克斯的憤怒，反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香克斯被奪了酒杯，委屈巴巴的坐在一旁，他剛才確實衝動了，畢竟不管是羅傑船長還是露玖姐，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艾斯接過酒，他不像路飛沒喝過幾次，一杯下去只是臉上微紅，倒還算清醒。

「你們是海賊……」他捧著空了的酒杯，恍惚間問道：「海賊王羅傑……你們是怎麼看的？」

「他超厲害的！不過我以後肯定比他更厲害！」路飛立刻就大聲喊道：「我要成為海賊王！」

「切，就憑你，連反抗都不會的小子！」艾斯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哼！我以後肯定會變強的，變得比任何人都厲害！」路飛信誓旦旦的反駁。

艾斯冷哼一聲，沒再管這個小孩的豪言壯語，他看著香克斯，又問了一遍，「作為海賊，你們是怎麼看待海賊王羅傑的？」

「他是我所知道的最自由和強大的人。」香克斯摘下草帽，視線透過這頂帽子，彷彿看到了十幾年前的羅傑船長。

那人抱胸站在甲板上，鮮艷的紅披風隨風鼓動，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當海賊還有什麼意義？」

船長鏗鏘有力的聲音到現在還能被香克斯回憶起來，他抬頭看向璀璨的夜空，語氣充滿著沉甸甸的懷念。

「他單憑自己對航海的喜愛，對自由的憧憬，對世界真相的好奇，探索到了最後，他永遠是我的榜樣和指向標。」

「哇！！！！好酷啊！」路飛已經星星眼的看向了香克斯，此刻在他心裡，羅傑已經不止是前一任的海賊王了，他更像是一個模模糊糊走在前面的影子，等著路飛去超越。

和路飛不同，艾斯卻已經驚訝到說不出話了，他以前聽說的關於羅傑的傳聞，都是世界上最惡之人，該死的海賊，無惡不作的兇徒……

無數難聽的稱呼和謾罵他都聽到過，但卻從未聽過這種稱讚……不，這已經不是稱讚，而是崇拜了。

「羅傑確實是很了不起的人。」亞卡萊斯也開口說了一句。

「為、為什麼？」艾斯半天才絆絆磕磕的問道。

「哪有什麼為什麼？」香克斯聳聳肩，「他開創了一個新時代，僅憑這點，就絕不會有人說他是平庸之輩。」

香克斯剛才想了想，心裡清楚艾斯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僅如此，他應該還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不少羅傑的傳聞。

只是除卻真正和羅傑接觸過的人，其他人只能靠著新聞報紙了解羅傑，那些人云亦云的文字圖片，經過海軍之手，怎麼可能有好風評的存在。

所以艾斯為什麼說自己不該出生的原因，香克斯也猜到了不少。

唉……到底還是個孩子。

香克斯看著呆愣的艾斯，心裡嘆了口氣。

他並不想把自己曾經屬於羅傑海賊團的事情說出來，也不想告訴艾斯——啊，你還在露玖姐肚子里的時候，我和亞卡還摸過你呢——這樣的事情。

「艾斯。」薩博擔憂的看著艾斯，忍不住輕聲喊了他。

艾斯這才回過神來，又問道：「那如果……海賊王的孩子還活著，是一件好事嗎？」

這個問題他問過卡普，那個老頭的回答是：「這些等你活過以後就明白了。」

也問過其他的很多人，但那些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海賊王羅傑的孩子，如果真的活著一定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魔吧。

——可笑的是，他還什麼都沒做，未來就已經被人定義了。

「這件事你不能問我，也不能問其他任何人。」香克斯鄭重的看著艾斯，「是不是一件好事，要看你自己，也只有你本身才能對自己下定義。」

「他人是他人，所有人都不會是一切的起源，即使沒有你，別人的痛苦依舊還是痛苦。」

他說的很簡單直白，也是最普通不過的道理，香克斯相信，艾斯一定能聽懂。

亞卡萊斯手握著一根木棍，戳著火焰，開口道：「我的父母非常相愛，所以當母親為了生下我而死掉的時候，父親將一切錯都怪罪在我身上。」

他現在可以很平靜的毫無波動的講述過去，「他愛我、又恨我，所以放任我的死生。」

「我在村子的偏見和他的漠視當中成長，吃過被踩髒的食物，喝過垃圾堆旁的污水，睡過蟻蟲盤踞的樹洞。」

「六歲被抓到決鬥場，和飢餓的野獸搏鬥，贏了就喝獸血吃生肉，輸了就會死。」

「十歲從決鬥場逃出來遇到奴隸販，被烙上奴隸印，當做商品去拍賣。」

「坐在前往拍賣場的囚車上，我想過是不是我的出生是一個錯誤，是不是我讓很多人痛苦了。」

木柴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亞卡萊斯深吸口氣，比起講述自己的故事，他現在的語氣更像是在審視自己的過去。

「你……」艾斯不知道要說什麼，和自己比起來，顯然對方的經歷更讓人絕望，尤其是……對方的父親還活著，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殘忍的啊。

香克斯知道一些，但沒有這麼具體，他甚至還和七歲左右的亞卡萊斯見過面，那孩子纖細而脆弱，對人類有極高的警惕心。

他一靠近就會像野獸般呲牙警告，他當時以為，這是亞卡萊斯還太小，不能控制自己另一半血統的影響。

但現在聽來，恐怕是因為在決鬥場和野獸搏鬥太久，習慣了野獸般的行為了。

「我會一直在的。」香克斯緊扣住亞卡萊斯的肩膀，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

亞卡萊斯點點頭，難得笑笑，「作為半獸人，我以為我的血脈是骯髒的，當時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是變成人類。」

「現在想來很可笑，我的處境有大半是人類造成的，但是我還想成為人類。」

「我靠著這個動力活著，然後遇到了香克斯。」

「他代替了我過往的一切，成為了我的現在和未來。」

——

風車村確實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地方，把這裡當做據點遊歷了一整年的紅髮海賊團終於要啟程回新世界了。

臨行前，所有的村民都來送行，路飛更是站在防浪堤的台階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後山上的那兩個孩子則沒有出現，想來以艾斯那麼彆扭的性格，絕對是拉著薩博到別的地方看了。

看著越來越小的港口和村民，亞卡萊斯看向香克斯，「沒了帽子，會不適應嗎？」

他可是知道這頂帽子對香克斯的重要程度，但凡思考什麼，他就會習慣性的碰一下帽子，有時候還會摘下來盯著發獃。

香克斯聽到，下意識就想摸一下帽子，可惜，只摸到一把頭髮，反應過來他笑道：「哈哈哈，果然不太習慣，畢竟也戴了十幾年了嘛。」

「你很看好他。」

「他和船長很像，我相信他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個改變世界的大海賊。」香克斯摸著脖子道，「就當我……把這頂草帽堵在新時代了吧。」

「你決定就好。」亞卡萊斯點點頭，不再多言。

其實他一直清楚香克斯有事瞞著他，也一直看不透香克斯的想法，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香克斯就是香克斯，不管他想做什麼，未來又會遇到什麼阻礙，亞卡萊斯都會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他會永遠站在香克斯這邊，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武器。

大海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多少威脅了，所以沒受什麼阻礙，雷德號就停泊在香波地群島。

「我們先去夏琪姐的酒館，拜訪一下雷利前輩。」香克斯下了船，就帶著海賊們前往敲竹杠酒館，「之前因為新世界的事情，我都還沒回香波地好好感謝雷利前輩，這次帶你回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可惜來到酒館，夏琪卻遺憾的告訴他們，雷利不知道去哪個地方鬼混去了，她也正愁找不到對方。

雖然可惜，但只要還在這個島上，就肯定會遇到。

香克斯解散了海賊，拉著亞卡萊斯興緻勃勃的前往了香波地群島新建成的遊樂場。

而此時香波地群島的海軍基地，也收到了紅髮海賊團主船登錄島嶼的消息，看守基地的海軍少將當機立斷。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派人先遠遠跟上去，只要他們不過激，我們就不要和他們起衝突。」

現在香波地群島的最高戰力只有少將級別，如果紅髮海賊團真的要動手，他們完全不是對手。

「是總部嗎？紅髮海賊團主船登陸香波地群島，請求支援！」

負責跟蹤的海軍如臨大敵，離得近了生怕對方發現，離得遠了又怕跟丟。

看到對方有轉頭的意思，海軍忙不迭的找到掩體躲了起來，可惜有個海軍找的掩體太矮，他個子又高，最後留個腦袋在外面，想讓人不發現都難。

亞卡萊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問香克斯：「要解決掉嗎？」

「沒必要在這時候和海軍起衝突的。」香克斯搖搖頭，興緻依舊高漲，「我們玩我們的，他們跟他們的。」

排了一會隊伍，就輪到兩人買票了，香克斯雙手放進口袋，摸了摸。

嗯，空空的。

他沒有錢。

忘記和貝克曼要錢了……

「給。」亞卡萊斯將錢遞給售票員，接過對方遞來的票，率先走進遊樂場。

走了幾步，沒聽到腳步聲，又扭頭看回去，「走吧。」

香克斯反應過來，跑過去問，「貝克曼給你錢了？」

「嗯。」亞卡萊斯把錢袋拋給香克斯，轉眼間就忘了貝克曼把錢給他時，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讓香克斯接觸到錢袋，不然這點錢完全不夠他花的。

事實證明，貝克曼的擔憂是正確的，只玩了一個遊樂場，香克斯就把錢揮霍一空，他什麼項目都想嘗試，什麼吃的都想買，完全沒有金錢的概念。

跟蹤他們的海軍本以為能看到什麼紅髮船長和某某地下組織的碰頭一類的情景，結果卻看了很長時間的「遊樂場親子活動」。

能緊跟著這麼任性的船長，那個叫亞卡萊斯的海賊還真是有耐心啊……

把所有項目玩了一遍，又將買到的東西放進香波地特產的泡泡里，這個島就是這一點方便，不管買了多少多大的東西，放在泡泡里就會很輕鬆的帶走。

回夏琪酒館的路上，兩人遇到了同樣要回去的雷利，後者提著一個酒壺，靠在不遠處的一棵樹旁，像是在特意等他們。

「我在賭場就聽到了，紅髮海賊團在香波地登陸。」雷利笑呵呵的望著兩個人，「小子，混的不錯嘛。」

「雷利前輩，您就別取笑我了。」香克斯無奈的笑笑，習慣性的想抓草帽卻摸了個空，他轉而揉了揉頭髮，「雷利前輩，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說。」

「亞卡萊斯死而復生，這件事確實該好好聊聊。」雷利瞥了一眼香克斯空蕩蕩的頭頂，又看向亞卡萊斯，嚴肅道：「恢復懸賞令這件事做的太衝動了，香克斯你身為船長，難道不該多考慮考慮嗎？」

「嘛～我也沒辦法，當時太高興了，」香克斯自知理虧，乾巴巴的笑笑，轉移話題，「您不知道我在東海遇到多有意思的事情。」

「雷利前輩，我真的大吃一驚！在東海，有個孩子說了和羅傑船長一樣的話……就是船長的那句話！」

——「我可沒想過要統治什麼，在大海上最自由的就是海賊王！」——

——「我對統治沒什麼興趣，史基，如果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當海賊還有什麼意義！」——

「雷利前輩，我相信這孩子未來一定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海賊，一定就是他了！」香克斯的語氣自信而篤定，像是已經見到未來的路飛達成船長夙願的那一天。

雷利也被香克斯的情緒感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倒是也很想見見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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