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江敘言聞言挑了挑眉:「名字?」
儲物間也住?
任笙:「額……」
「……哪裡人?」
「emmm……」
「……」
雙胞胎心驚膽戰看向江敘言,看到他的臉色果然逐步往下沉。她們生怕他生氣,連忙推任笙:「你有記下那人電話啦!」讓他趕緊交出記著對方手機號的紙條。
任笙後知後覺,急急忙忙翻紙條:「咦?哪呢?剛剛還在這兒呢……」正急得要翻座機的通話記錄,屋裡的座機已經自己響起來了。
最靠近電話的雙胞胎妹妹看了看來電顯示,馬上接起,把話筒雙手奉上:「江老闆,是他!」
江敘言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區號:外地人。
臨省的,號碼也不認得。
他接過電話放到耳邊:「江敘言。」
「……」無聲。
「……請問找誰?」
還是無聲。
江敘言蹙了蹙眉:打錯?
又問了一句,見還是沒有迴音,他沒有心思和對方演默劇,轉手就要掛電話。
就在這時,話筒里傳出一個乾淨純粹的聲音:「江老闆?」
聲音像山澗清溪、深夜晚風,似能凈化人心。江敘言剛好捕捉到,怔了怔,只好又把電話放回耳邊:「是我,你是哪位?」他對「江老闆」這個稱呼已經習以為常了,並沒有在意對方是從哪裡得知它的。
對面男聲急道:「我叫方青,我想租房!」語氣迫切得不行。
江敘言:「抱歉……」
「儲物房我也租!」
「這個……」
「沒關係的,不要在乎我的想法或權益,我可以簽合約,可以畫手押,只要求你,不,求您收留我!」
「……」
江敘言覺得這人不對勁:求人收留?……畫手押??
他沉了沉臉,周遭的氣溫立馬隨之下降,讓在場的租客們都不自覺抖了抖。
是來卧底打探的?
「你是誰,為什麼一定要在我這裡租房?」他沉著聲音,如冬日寒霜,冷漠犀利,充滿警惕。
對面那人沉默了兩秒,這才小聲問:「江老闆,你現在身邊有人嗎?」
「什麼人?」
「有可能聽到我們對話的人。」
江敘言臉色更不對了,眸中似有寒芒迸濺。
可對方毫不察覺,還是自顧自道:「請你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說。」
「有什麼事情不能直接說?」
「一定要到沒有人的地方說,因為我怕你一時之間很難相信或者接受我的話。」
「……」江敘言忽然想到些什麼,皺眉問他:「你是不是要報喪?那沒關係,你直說就好了。」
對面反而有點懵:「報喪?……什麼報喪?」
「不是?」
「是什麼??」
「……」江敘言又看了看手裡的號碼:確實不認識,連區號也是少在他的通訊錄出現的區號。
那麼或許是他誤會了?……不是他想的那件事、那個人?
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有點複雜,說不上慶幸還是失落。
跳過這個話題,站起來往沒人的角落走:「行了,你說吧,沒有人能聽見。」
他決定先聽聽這人在搗什麼鬼。
方青總覺得他說話的語氣變了,低低沉沉的,不像剛才那樣無情強勢,好像有一絲絲的惆悵和陰鬱。
但他沒有多想,再問一次:「你確定嗎?」
「再繞彎子,我們就不用談了。」
「別別別!我馬上說!你找個地方站穩了嗷……」方青深吸一口氣,然後鄭重其事、一字一頓道:「其實我是從未來『回來』的人——我是重生者!」
「……」
江敘言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方青語速極快地解釋:「就是重生啊……重生,懂吧?重來一世!」
「我在我的前一世死掉了,一睜眼又回到一年前,也就是現在。」
「那時候的現在和現在的現在還是一樣,會發生一次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不同的狂鳥潮。但是這一次的狂鳥潮很不簡單,狂鳥會進階,而且會在市裡,不,會在全球待上兩個月。等它們離開,那些死在路上的各種屍體就會發生異變,腐屍開花結果結晶石,所有物種進階異變,全球氣溫大反轉,最後整個世界進入末日!」
方青說著深吸一口氣,聲音之中帶滿了恐懼,彷彿自己正身處那樣的末世。
「我前一世從省里的古坊市逃出,因為除了一個空間什麼也沒有,苦苦堅持了一年還是死在喪屍潮里。」
「那時我聽說你已經是藍島省的一方霸主了,在藍島省建立了自己的末世基地,實力能夠直接與上頭抗衡,所以我好不容易重來一世,希望你能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有空間,能裝資源,吃得不多用得很少,能跑能跳能暖床!」
江敘言本來聽得挺認真的,但到最後突然一愣,表情有點微妙。
暖床……?
這位兄弟在末世經歷了什麼??
……等等,怎麼就順著他的思路跑了?
「你的玩笑開過了。」
方青早就知道他不會信,做足了心理準備來的,也就做足了遊說的準備:「我知道一開始你鐵定不信,沒關係,江老闆,你可以再等等,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我現在就在你樓下,對,你沒猜錯,就在你的公寓樓下——側面的小巷子里。你不用心疼我的,真的,不用心疼我睡大街嗷!真的不用嗷!你只要哪天想明白了,下來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不對,我就可以給你證明我真的有空間了,還有兩個月後這世界就會迎來末世!」
他說完,再也不廢話,乾脆利落把電話掛斷,好像故意要讓這次通話吊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江敘言一臉懵地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好半晌才看向通話屏上的通話記錄,確認到對方真的掛了……
他:「……」
這人到底什麼情況?
公寓里的租客見江敘言掛了電話,任笙好奇地走過去:「江老闆談好了?我們會有新的室友嗎?」
他很關心這一點,因為他實在不想和那個又暴躁又沒有禮貌的男人混在一起了。
這個屋裡只有那個人和江老闆是同性,他不可能和兩個小姑娘整天混在一起吧?也不可能和看起來就超凶的江老闆做好朋友,所以他期盼有一個善良可愛的小天使男孩過來陪陪他。
神啊!
賜給我一個完美沒毛病的室友吧!
江敘言回過頭時,臉上還帶著突然結束通話的愕然。
以及對剛才談話內容的質疑。
他甚至懷疑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空間……末日……那人莫不是是深度網文中毒者?
他搖了搖頭,對任笙道:「不會。」
什麼在樓下,什麼睡大街。正常人在知道狂鳥潮要來,還會冒險跑出門?
就算樓下也有機械門防護也不可能。
他把行動電話放回座機上,漠然回房,留下也很愕然的任笙。
「啊……不來啊?人家都不介意住在儲物間呢?」任笙顯然很遺憾。
雙胞胎齊齊瞥了他一眼:「你還真想讓人住在儲物間啊?長長心吧。」
雙胞胎妹妹:「江老闆說不要的人,一定是不能要,所以你死心吧,我們聽江老闆的。」
任笙也沒有辦法:那他敢不聽嗎?人家可是房東本東啊。
他撇撇嘴,瞅了黎白一眼,也失望地回房了。
只有黎白始終怡然自得、巋然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泡茶。
等任笙子回到卧室並關了門,他才轉過頭去,看了眼大門緊閉的房間。
還想要新室友?
哼。
………………
狂鳥潮果然如期來了。
準確來說,它們來到的時間比預計時間還要早個十分鐘。
黑壓壓的鳥群一來,天空就變得黯淡無光,全被它們大而寬的羽翼遮擋得嚴嚴實實。
在機械簾之外,猛烈的粗暴的衝撞聲此起彼伏,街道上時不時傳出流浪貓狗的慘叫聲,時而摻雜著來自人類的慘絕人寰的尖叫。
玻璃破碎聲、路牌倒塌聲、機械簾承受衝擊的金屬衝撞聲……
此起彼伏、源源不絕、驚心動魄。
江敘言在自己的房間里,正在仔細擦拭珍藏的唐刀。
對於這樣的動靜,他已經習以為常,自從狂鳥出現在這個世界,這樣的嘈雜成了人們生活的常態。
但他半晌后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機械簾是不透光的,其實他從屋裡什麼也看不到。
但他還是看著那裡,腦海里毫無預兆的,又冒出方才通話的那一個人。
方青……
是這個名字吧?
聲音乾淨得像不諳世事的小男孩一樣。
他又扭過頭,看了一眼看不到的巷道。
這年頭不會有人還這麼傻吧……?
不會的……
……
吧?
他猛然站起來,想起那個好似未染塵世的聲音,突然覺得搞不好還真這麼傻。
傳聞有一些網文和二次元中毒過深的年輕人,瘋起來連自己都殺。
雖然樓下的大街小巷也會有人設置防護,但到底關乎一條人命,他覺得還是去看看的好。
萬一真是深度網文中毒者?
是會做出傻事的。
他帶著唐刀,披了一件衣服,拿起鑰匙和手電筒匆匆走門。
屋裡的租客已經因為閑來無事,又聚在客廳茶几邊打牌。看到江敘言拎著一把刀出來,嚇了一跳:「江、江老闆,你這是?」
江敘言看也不看他們,大步路過客廳,往公寓大門走去。
幾個人一看:「江老闆,你要出門???」這個時候?!
可是江敘言好像根本聽不見,眨眼已經消失在門口,又風一樣消失在樓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