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樹洞

次日。

吃過晚飯後，施淼照舊被姬無憂趕去修鍊。

施淼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被迫迎著月光去修鍊了。這要是擱在現代社會，姬無憂鐵定是那種鐵面無私的嚴苛家長。

今晚月色不佳，後半夜陰雲密布，施淼被迫從入定中出來。

她跳下床榻，走出卧室，卻不見姬無憂身影。

施淼心頭疑惑——

他今晚怎麼又不在。

「喵？」

「喵嗚？」

「喵嗚嗚？」

喚了幾聲后，依舊不見姬無憂回應，她索性不喊了，跳上窗檯，搖晃著尾巴開始睡覺。

姬無憂不在，她終於可以鹹魚了。

做只無憂無慮的小貓咪多好。

施淼正愜意著，突然行宮後面的樹林里傳來了沙沙聲，她猛地睜開眼，湛藍色瞳仁瞬間變成了豎瞳。

自從修鍊后，她五感遠高於以前，很遠的動靜都能感知到。

更何況貓的靈敏度本來就高。

施淼跳下窗檯，循著聲音走去。

又是昨天的地方。

然而她看到万俟鹿元進了烏蕁的房間。

施淼：「……」

算了算了。

秉承著不想吃狗糧和不想再被姬無憂洗澡的精神，她回了行宮。

行宮裡，姬無憂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他身著金絲勾邊的黑色長袍，衣服也不好好穿，露出了半截清瘦精緻的鎖骨。

他皮膚極白，但更多的時候是病態的白。唇色殷紅，白的膚、紅的唇，兩種色調形成了一種極為鮮明艷麗的衝擊感。

施淼心裡咯噔一聲。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姬無憂沖著施淼招了招手，唇角很淺的勾著。

施淼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他雖然是在笑，可是這笑，讓她瘮得慌。

施淼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姬無憂伸手撈起了她，雙手卡著她的胳肢窩，幽深的瞳仁對上她的。

「又出去了？」

他湊近了些，薄唇輕啟，「這次沒有脂粉香。」

施淼：「……」

說得好像她出去嫖了。

「喵。」

施淼不滿的叫了聲。

接下來兩天，姬無憂依舊如此，晚上吃過飯後，就把施淼趕去修鍊，然後他人就不見了。有時候她入定出來后，都不見他回來。

第四天施淼假裝修鍊，等姬無憂準備出門的時候，她快速跳下床榻，堵住了他的去路。

「喵。」

你半夜三更出去幹啥？

「喵。」

你是不是外面有別的貓了？

「喵。」

你才是去找小野貓了吧？

姬無憂垂眸，雙手環胸悠閑地靠在門板上看著她，任她罵罵咧咧。

喵了幾聲后，施淼一陣沮喪。

連姬無憂都聽不懂她的貓貓語。

姬無憂好笑地蹲下身來，修長的手指颳了刮她的下巴，「小白想跟本座一起？」

他不等施淼回應，便抱起了她，放在肩頭，「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帶小白去個好玩的地方。」

-

姬無憂抱著她落地后，施淼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好玩的地方是仙雲宗。

施淼：「……」

他好像跟仙雲宗杠上了。

姬無憂隱了氣息，邁步走進了一座輝煌的殿堂門口。

施淼抬眸看了看那塊橫匾——

肅清殿。

看來他還是放不下那九滴龍血。

施淼越來越感覺那龍血跟他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不然他不可能一而再的來仙雲宗。

施淼沒敢喵，默默地和他走進了肅清殿中。

這殿中一個看守弟子都沒有，或許是沒人敢來打擾掌教真人閉關。

姬無憂停在一處空地上，他咬破指尖，一滴血從指尖迸了出來，他將血灑了出去。

施淼驀的睜大了貓眼。

她看見——

撒出去的那滴血在半空中散成無數個細小顆粒，那些顆粒並沒有掉落在地，而是密密麻麻地依附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張血網。然而只稍稍過了幾秒鐘，那滴血便瞬間消失不見。

「這結界設置得還真巧妙。」

姬無憂喃喃開口，「可惜了，本座就是龍。」

他上前邁了一步。

施淼親身體驗了一把穿過結界。

姬無憂帶著她進入了殿中，沿著一條長長的階梯往下走，最終走進了一座幽暗且壓抑的地宮裡。

地宮四個角落都設了一盞長明燈，這燈並不亮，暗淡地跳動著。空氣里還飄著一股檀香的味道。

地宮中央設了陣法，像是太極八卦的演變式。

在那陣法中央，盤膝而坐一年輕的女仙，她穿著青白色長袍，模樣倒是清秀漂亮。

地宮攸然闖入了一人一貓，那女仙並沒有發現。

不過，這會兒施淼與姬無憂隱了身形，那女仙也看不到他們。

施淼認出了陣法中的女仙，是本想偷走靈貓族功法的掌教真人玉清煙。

…

結界有輕微的波動，正在修行的玉清煙睜開眼，將神識放了出去。

結界外依舊如此，別說一個人了，連個鬼都沒有。

大約是疑心了，畢竟她正在衝擊最後階段，難免會擔驚受怕一些。

玉清煙收回了神識。

如今她已經成功地融合了七滴龍血，這七滴已經讓她嘗到了甜頭，直接從仙君晉陞到仙尊。

如果再將剩餘兩滴龍血融化——

玉清煙忍不住裂開了唇角，笑容有些猙獰。

這龍血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多。

期初她以為這就是九滴尋常的龍血，在融合過程中，她逐漸發現這血隱隱約約的還隱含著神力。這世間有神力的，只有隕落了幾百萬年的神族。

龍曾經是上古時代一個強悍的種族，其血本來就霸道，如今再加上神力輔佐，最後這兩滴龍血會直接讓她晉陞到半神。

半神啊——

這是所有修仙之人都想擁有的。

她絲毫不擔心那個蘊含神力的龍族少年會回來，他早已掉進了殞魔坑，隨著神的步伐隕落了。

這世上沒有人再是她的對手，就連天帝也打不過她。

想到此，漂亮女仙放肆地大笑了出來，貪婪而虛偽，就連牆角長明燈的燈火也開始閃爍起來。

玉清煙腦海里似乎想到了什麼，收了笑。

「可惜了。」

她惋惜地嘆了聲。

沒想到那個少年竟然是神的後代，早知如此，那符咒就應該趁他羽翼未豐的時候刻上去，也不至於最後讓他給反噬了，她也不會尋了這幅身軀。

玉清煙神色鬱郁。

-

姬無憂抱著施淼繼續往地宮裡面走。

在地宮最裡面有個四四方方的空間，陰暗無比，一股森冷空氣撲面而來，施淼忍不住打了寒顫。

姬無憂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

一人一貓進入空間后，施淼看見貼著牆壁處站了八個人，四男四女，他們整整齊齊的站著，跟死人一樣，完全沒有生的氣息。

那八個人並沒有發現人進來，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這間密室，死亡氣息太濃烈了，令人窒息。

姬無憂也沒例會那那八個人，他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枚玉簡，用神識探了探。

他冷冽地輕笑了聲，「果然如此。」

施淼還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就看見他手一揮，那八個人瞬間便成了齏粉，這次連血花都沒有。

施淼瞪大了眼睛。

姬無憂撫了撫施淼的後背，「小白，害怕嗎？」

不等施淼開口，他又道，聲音冰冷，「不怕，那些都是死人。」

施淼艱難地喵了聲。

掌教真人受萬人敬仰，沒想到在她的地宮裡，竟然還有這麼陰冷的氣息。

姬無憂又嗤笑一聲，「不知道這間密室曝光，仙雲宗還能容忍這樣的掌教真人么？呵。」

大抵還是會的。

因為他們需要這個掌教真人來對付姬無憂。

姬無憂將玉簡放進包里，抱著施淼，身形一掠便消失在了地宮裡。

一轉眼間，一人一貓出現在一處庭院里。

這裡仙氣濃郁，應該還是仙雲宗。

施淼剛想開口喵一聲，就聽到不遠處隱隱約約有聲音傳出來。

「樹爺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但那個人並不是我能肖想的……我想控制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我竟然對師父產生了那樣感情，我好想像個尋常女子一樣，對他表明愛意，可惜、可惜我不能，我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差距，他是仙雲宗的掌門，而我只是他的弟子，我……」

聽這斷斷續續的內容，施淼知道說話這人是誰了——

原文里有寫過，容月枝心裡偷偷喜歡著澹臺玉，她壓抑著這份感情無處傾訴。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找到了仙雲宗一座廢棄的庭院，對著那個上千年的神樹傾訴著自己的愛恨。

簡稱、樹洞。

也正因為她天天過來傾訴，被女二號察覺到了，女二號不動聲色用留影石刻錄了她說的話。

隨後，女二號直接把這件事稟告給了凌雲峰峰主，以至於容月枝暗戀師父的事被整個仙門都知道了。

容月枝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

施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姬無憂嘖了聲，他摸著施淼的白色貓毛，氣定神閑，「小白，你說他們仙界鄙夷魔界、妖界罔顧常理、逆道亂常，可他們仙界還不是一樣？徒弟喜歡上師父，這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啊，真不知道他們仙雲宗是以身作則呢，還是、為了面子而壓下來呢。」

施淼喵了聲。

原文里澹臺玉確實為了仙界的面子，將容月枝趕出了仙雲宗。

姬無憂晃了晃手上的留影石，「上次傷了澹臺玉，本座深感愧疚，不如就送他一個大禮賠罪如何。」

施淼：「……」

惡毒女二號的工作讓反派boss做了。

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這都是在給男女主角愛情路上添磚加瓦。

姬無憂說干就干，他移形換影，抱著施淼瞬間出現在了澹臺玉的楓戊殿。

「小白你說，要是澹臺玉不認怎麼辦？」

姬無憂皺了皺眉，故作擔憂。

稍許，他突然眼睛一亮，又取了一塊留影石，將之前那塊石頭裡的內容給收錄了進去。

施淼被他這波操作給驚到了。

仙界的錄音還能這麼玩兒！

隨後，姬無憂又不辭辛勞的將兩塊留影石分別送到了澹臺玉的宮殿和凌雲峰峰主的手上。

做完這一切，姬無憂才心滿意足的回了玄冥洲。

「本座這個禮物他們肯定是驚喜的。」

施淼：「……」

驚是有了，但喜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她能夠想象——

在澹臺玉和凌雲峰峰主收到留影石后，那堪稱川劇氏的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