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沽酒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濤聲,無處埋荒墳。
點香燭,奉花果,一壺濁酒,不盡哀思。我捧起陶塤吹奏道音,願這道音能讓你們來生幸福安康。
塤聲隨著江濤漸飄漸遠,忽然江中一座畫舫隨聲而來。我驚訝的看著這座畫舫,我都跑荒郊野外來祭祀了,怎麼還會擾民?
月光灑落江面,交織一片波光旖旎,煙愁籠江,一座白紗輕曳的畫舫緩行水霧之中,向岸邊飄來。
「百代繁華一朝都,誰非過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
額……有詩號的人,這下麻煩了。待會還是好好道歉吧,畢竟半夜吹塤擾民是我不對,希望畫舫的主人是個好說話的人,並且沒有起床氣。
「既知此法能喚吾來,表示你是吾友所薦,請上船吧。」
此法……吾友……
我看了看傾倒在地的酒壺,再看了看這座仙氣飄飄的畫舫,我該不會把小狐狸釣出來了吧?這個誤會就大了,我真的只是來悼祭親人。
心思三轉,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爭取坦白從寬。我上前一禮,坦言道「這位先生,在下醫生小莫。途徑此地,因為今日乃吾家人忌日,所以在此悼祭。叨擾先生,更打亂了先生與友人之約定,在下十分抱歉。還望先生原諒則個。」
「原來如此。在下白衣沽酒綺羅生。悼祭親人乃人之常情,閣下不必如此。」畫舫主人溫言安慰。
還真是綺羅生啊!這算是緣分?
「多謝。」綺羅生寬宏大量的不計較,讓我鬆了一口氣。說真的,我真不想在今天動武。
我收了塤,靜靜地看著江面,放空了大腦,現在我什麼都不想想,只想靜靜地一個人獨品這份只屬於我的孤獨。
一夜過去,我將思緒收回,發現畫舫還漂在原地,而綺羅生也默默地陪了我一夜。
我心下一動,「醫生小莫,昨夜冒昧了,請畫舫主人不吝一見。」
「請上船吧。」綺羅生的聲音清悅,語氣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多謝。」道謝之後,我足尖輕點,越上畫舫,待進入其中,只見一道白色身影端坐小几前,他全身雪白,就像人間新雪,耳尖的珊瑚角飾以琉璃珠翠,讓這白憑添幾分顏色。今天之前我是不太相信真的有人能長的如同書中所說的那樣,如玉如琢,而現在--真香。
這實在是個太過好看的人,哪怕是我這種日常覺得師尊天下第一好看的人,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比師尊丑。除開這些,另一件讓我訝異的事,是他頭頂那長長的血條*2,是的綺羅生不光是血條長,這麼長的血條他還有兩份,我已經不想去計算他到底有多少血量了。
美人在前,還好我常年修道,只是一瞬驚艷,沒當場失態流口水。我輕嗅著畫舫內鋪面而來的牡丹香,在綺羅生的邀請下入坐。
方坐下,我便微微欠身再次開口道歉:「昨夜叨擾主人家了,實在抱歉。」
「昨夜之事,你並無過錯,不必再三道歉。」畫舫主人溫言寬慰,抬手給我倒了杯茶「江上風寒露重,你在江邊站了一宿,喝杯熱茶暖暖身子。你自是醫者,當懂的保重自己。」
我捧過茶杯,茶溫茶香暈開一片暖意,熨燙胸口,飲一口熱茶,因寒風而有些泛白的臉也被這熱熏出一點紅暈。
心知綺羅生好意,再說歉便是矯情了。
「這是牡丹花茶?嗯~茶湯微黃,甘甜清香。可是是丹鳳白。」
聽我說完,綺羅生的眼睛亮了亮,「的確是丹鳳白,此茶是吾取整朵牡丹花烘培而成,你喜歡?」
「嗯,以醫者的角度來說,牡丹全株皆可入葯,是葯中逸品。牡丹花茶更有養血和肝、散郁祛瘀的功效,即是茶也是葯。」我越說,面前的綺羅生眼睛越亮,那種終於找到同好的眼神,看得我也隱隱有些興奮。
花茶花酒鮮花美食這些都是我的心頭好,而且以花入食對身體有著莫大的好處,美容養顏延年益壽啊有沒有。可惜世人多愚昧,行醫以來,明明有些病只要吃些花就可以搞定的,偏偏覺得這太娘了,情願吃藥,是葯三分毒,葯吃多了,人能討得幾分好啊。
「綺羅生你的牡丹花茶除了選材上好的丹鳳白,更是選在清晨採摘,摘下來的每一朵花都含著晨露。而泡茶的水也是清晨露水。相得益彰啊。」
說著我又呡了一口牡丹花茶。看著眼前的綺羅生「好茶,好水,又怎能少的了美食呢?」說著我變出一盤牡丹花餅,「這是今歲我路過洛陽時,用當季的牡丹特製的鮮花餅,配上你的牡丹花茶,當更顯滋味。」
「哈,你倒是會吃。」說著綺羅生和我各取了一塊鮮花餅,鮮花餅軟脆可口,配著牡丹花茶的清甜,滋味相輔相成,讓人食指大動,果然花茶和鮮花美食很般配。
「我自是很會吃的,畢竟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嘛。出門在外已經夠辛苦了,再不讓自己吃好點,豈不是虧了。這世上好吃的東西千千萬,虧又不好吃,還是別吃的好。」我這個人自閉又人來瘋,希望綺羅生別嫌棄我才好呀。
聽著這話,綺羅生不由得笑出了聲「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生活常識小莫,居然怕吃虧。」
生活常識小莫……啊……算了。他開心就好。
我們從牡丹開始談起,談到以花入食,從虧好不好吃,談到小莫究竟吃不吃虧。有些人就是能一見如故,白髮如新,更何況是兩個同好。
一個牡丹控,一個花茶控湊在一起,從天亮談到天黑,把我儲存的鮮花美食一一試了個便,最後又因為一個太專一,一個太博愛而各執一詞。可是不管是牡丹控的綺羅生還是花茶控的小莫都很開心。交到新朋友難道不值得開心一下。
江湖中人,開心了自然是要浮一大白。綺羅生拿出了他珍藏的雪璞酒,我也拿出了我剛買的雪璞酒,然後我們兩個都想到了昨晚的誤會。他問我:「為什麼會選擇這家的雪璞酒。」我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他們家的酒最香。」說完我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等到真正開始跟綺羅生喝酒的時候,我就發現這個一臉斯文的翩翩公子喝起酒來這麼豪邁----一杯白酒一口乾有沒有,關鍵是他這麼喝還喝不醉!
剛開始我還能向他學習,但兩杯過後,我決定投降。綺羅生負責豪邁,我負責喝酒,這樣就好。
但即使是這樣,我七成醉后,這人還和沒喝過酒一樣。厲害厲害佩服佩服,這種千杯不醉的體質……下次調一缸廣島冰茶給他試試。懷著這樣的想法,我一頭趴在桌子上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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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琴聲伴隨著泠泠江水,交織成最動聽的音樂,我在這樂聲中悠悠轉醒。
我躺在榻上,腦子還有些空白,昨晚我是被綺羅生放倒了?
好吧,我就是被綺羅生放倒了。介於整座畫舫就只有一張床,所以我這是成功躺進了狐狸窩?
蒼天道祖,沒想到我趕在了綺羅生所有的牆頭之前,成功無傷的躺進了狐狸窩。哈哈,這個成就我要寫進史書!
這時候就要感謝師尊對我的禮儀教育,讓我能在大腦進行頭腦風暴的時候,依然能優雅得體的從床上爬起來,整理好衣冠,衣冠楚楚的順著琴聲走出畫舫。
船頭坐著一個白衣美人,臨江拂琴,此情此景讓人留戀,可惜我要離開了,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不過……
琴聲在我踏出畫舫的時候戛然而止,綺羅生站起來為我送行。無需送多遠,船頭就好。離開前我們做下約定:
「我在途經揚州的時候,得到一個用鮮花釀酒的酒方,待明年百花盛開,我便試釀一二,到時候綺羅生可願幫我品鑒啊?」
「用鮮花釀製的酒,光是聽你說,我就能想像其中的滋味。那說好了,待你試釀成功,我們便再把酒言歡。」
「好,那就一言為定。」我抬頭看了看太陽,微微欠身說到「時候不早了,我該上路了。保重,請!」
「保重。請」綺羅生也欠身還禮。
說罷,我足尖發力,如同展翅的丹鶴,向遠空飛去。
「花間酒一壺,對飲詩酒花。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身後又傳來琴聲悠悠,送我走出很遠很遠。
江湖路遠,珍重。
--綺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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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時間
綺羅生:
有酒香,看樣子有客人到了。
讓我看看是怎樣的客人。
emmmm,一隻傷心的小兔子。
啊啊啊,他難過的耳朵都垂下來了。
放這樣小的幼崽在這裡不要緊吧,好擔心啊,萬一被人販子拐走怎麼辦。
還是看著點吧。
好可愛,好有禮貌的小兔子,哪家的呀?可以拐過來rua嗎?
沒想到還是同好,驚喜。
一起喝酒。
哈,才三壺酒就醉了,果然還小啊。
不過比某個偉大的劍宿酒量好。
話說名醫生活常識小莫居然如此年幼,還這麼沒防備心,不怕被拐走嗎?
這江湖啊,希望鮮血別那麼快染上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