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和解篇(十五)
「偷拍視頻那天,於朔陽怎麼會那麼好心告訴你那些?」沈願寧突然發問。
「他覺得我跟S酒店也沒什麼關係,就當做炫耀似的告訴我了。」安子言說著笑了笑,「你也知道,他就是這個脾氣,做事情不過腦子。」
「就你過腦子啦?你要是有腦子就不該去做這種事兒!」沈願寧記得那家日料店的地面都是榻榻米裝修,僅憑這一點,她就能猜到那頓飯於朔陽絕不會讓安子言好過,「你怎麼也不想想,於朔陽怎麼可能不難為你?怎麼可能不報復你?!」
「他沒難為我,吃個飯而已……於朔陽最多只是說話不好聽,我當聽不見就算了。」安子言說得倒是輕描淡寫,他用下巴輕輕在沈願寧頭頂蹭了蹭,「至於報復……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衝動,不過你沒被連累就不算報復。」
「我寧可他來找我!」沈願寧心有餘悸,她抬起頭捧住安子言的臉,「我不想你為我付出這麼多!當年丟了工作,去年連手都廢了,這次連命差點兒也丟了……!」
「只要是為了你,這些都不重要。」安子言這才發現,沈願寧眼中再次泛起淚光,「……傻瓜,哭什麼?為你付出是我心甘情願的啊。」
「所以你就更應該理解,我也是一樣啊!」沈願寧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和你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別再推開我了行不行?!」
為一個人不計結果地付出,聽起來確實傻得可以,在遇到沈願寧之前,安子言也沒想過他會做這些傻事。
他之前總是害怕沈願寧的犧牲與付出,沈願寧擁有太多,卻飛蛾撲火般將自己交付與如此不值一提的他。可是又正因如此,安子言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願寧的心意。
望著她哭紅的雙眼,安子言輕笑著抵住沈願寧的額頭,「是我不好,我應該再勇敢一點兒的。」
他的額頭燙得嚇人,沈願寧收住眼淚,心疼地擁住安子言,「安子言,你的勇敢就體現在發著高燒出來亂跑是嗎?!」
「唔……可是我怕你再也不想見我了……」他現在渾身發軟,上半身無力地倚著沈願寧,如果能一直賴在她身邊,安子言願意當那個無賴,「願寧,求你別去英國……」
這可是沈願寧等了半天的話,她憋著笑回答安子言,「沒辦法,那是工作啊。」
聽完安子言只是更加不舍,他的挽留不過是無理取鬧,一想到沈願寧要離開那麼久,安子言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我知道,可是……」
「要很久見不到面,你希望我去嗎?」沈願寧故意問他。
「當然不希望……我根本就捨不得你去,今天聽說你明天就走,我真是後悔死了!要是我能早點兒跟你說清楚,也許你就不會決定去了……」安子言說著又嘆了口氣,「你放心,等我出院之後,就會去看你……!」
沈願寧實在忍不住了,她在安子言懷裡嗤嗤地笑出聲來,「那你要快點兒出院啊,不到三個禮拜我可就回來了。」
安子言聽完一愣,「……這麼快就能回來?」
「不然呢?只是再帶其他董事去考察一次,還應該去多久?」沈願寧抬起頭來,對於安子言剛才的回答,她很滿意。
「可林敬翔下午跟我說你會在那兒待三年,所以我才拜託他帶我——」安子言說到一半,看到沈願寧那個壞笑著的表情,他這才明白自己被騙了,氣得把剩下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你和林敬翔下樓是想找我去?」沈願寧問。
安子言懊惱地點點頭,「好不容易換了衣服溜出去,誰知道半路上突然發起燒,林敬翔又非要把我送回來。」
沈願寧自責不已,這樣說來,安子言發燒這件事,她也有責任。
「是昨天我說想要透透氣,開窗吹風太久著涼了。」安子言好像看出了沈願寧的自責一樣,開始為自己的發燒找理由,「我不該吹那麼久的……」
但樓梯間也並不暖和,沈願寧這才想起得趕緊讓安子言回病房去。
可安子言嘗試了一下挪上輪椅,他才稍稍用力,傷口內就痛得他額頭直冒冷汗。
「好像……起不來了……」安子言有些難為情地瞄了沈願寧一眼,「願寧,去叫——」
沈願寧替安子言擦掉額角的汗,俯在他身前張開了手臂,「我也可以。」
安子言猶豫著環住了沈願寧的肩,「……如果要摔倒了,你就壓在我身上,千萬別往後面倒。」
「知道啦……」沈願寧嫌他啰嗦,撇撇嘴協助安子言挪上輪椅。
過程比想象中要困難不少,安子言發著燒,使不上力氣,也實在是沒辦法把自己的下半身拖上輪椅。沈願寧更是隨著安子言的跌坐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倒在安子言身上。
安子言被她的手肘壓得倒吸一口涼氣,狠狠咬著牙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我是不是壓到你傷口了?!」沈願寧見他表情痛苦,趕緊起身撩起安子言的上衣查看,「這兒不是沒有感覺的嗎?」
「我哪兒知道……?」安子言勉強一笑,卻並沒有責怪沈願寧的意思,「還是叫護工來吧,你別弄傷自己。」
沈願寧也犯了猶豫,她並不是怕弄傷自己,而是怕這樣逞強下去,會真的再弄傷安子言,「那我還是去叫人吧……」
看著她一臉的愧疚,安子言還是拉住了沈願寧的手,「要不……再試一次?」
「那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抱緊我。」沈願寧再次向安子言伸出雙臂,這次換她來發力。
安子言聽話地摟著沈願寧,任由她擺弄著自己的身體。視線看不到身下,雖然現在感覺不到沈願寧是如何做的,但安子言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全身心地依賴著懷裡的她,這種依賴的感覺……竟並不那麼糟糕。
沈願寧連拖帶拽地把安子言拉到輪椅上,低頭替他整理時,才發現他適才從病房追出來的時候有多麼衝動——輸著液的手背還流著血、下半身也因為尿管劇烈的牽拽鬆脫而造成了小面積的失禁和出血。
「……是跑出來太著急,我也不知道搞成這樣了。」安子言鬆開手閘,趕緊調轉輪椅迴避沈願寧的視線。
沈願寧拉住他的左手,看見上面的血跡還沒幹,還蹭得袖口上都是,又生氣又心疼地責怪安子言冒失:「不該有感覺的地方能覺得疼,該覺得疼的地方沒感覺!下面沒感覺不知道,手也感覺不到?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當時怕你走遠了……」安子言怏怏地想收回了手,卻搶不過沈願寧的拉扯。
沈願寧的心一下子軟了,她輕輕在那傷口上吹了吹,「……其實今天見不到你,我是不會走的。我躲在這兒,也是想等晚上的時候偷偷溜回去看你……」
安子言低頭對著自己這一身狼狽不禁苦笑起來,他不光小瞧了沈願寧的執著,更小瞧了他與沈願寧之間無法割捨的羈絆。
回到病房免不了一通身體檢查與父母的嘮叨,沈願寧站在病房一角看著安子言多挨了這許多的折騰,心中難辭其咎。她不得不承認安子言母親方才說得很對——她的確影響了安子言的休息,也的確總讓安子言陷入危險。
「你忘了自己幾歲了?還當自己現在是十幾歲的孩子嗎?能不能成熟一點兒?」老安想發脾氣,可又拿兒子沒辦法,他坐在病床邊又檢查了一遍輸液針這次貼得是否牢固,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站了起來,「算了算了,你們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只是別再讓你媽擔心你。」
安子言愧疚地看看他母親,每次自己的衝動,都讓她們承受加倍的擔心,「你們回去吧,放心,醫生不是也說沒什麼大事兒嗎?」
說完安子言還是笑了起來,他知道這不是笑的時候,但他並不想父母再擔心。
「醫生還說你別下床亂跑,你怎麼不好好聽著?」安子言母親也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只好招呼沈願寧到跟前來,「願寧,幹嘛自己站那麼遠?快過來。」
沈願寧抿抿嘴唇,「阿姨,是我又害子言生病了。」
「他自己樂意,我們有什麼辦法?」江敏現在對安子言罵也不是、誇也不是,只好隨他折騰,「這事兒我也有責任,我剛才不該攔著你,誰知道他就這麼一根筋……」
沈願寧默默和躺在病床上的安子言相視一笑,「放心吧阿姨,晚上我好好說說他。」
她陪著安子言父母下了樓,安子言母親臨別時又和沈願寧確認好明天她離開的時間,不免擔憂她把行程安排得太過緊湊。
「沒關係,行李有人替我整理,到飛機上補個覺就好了。」沈願寧搖頭道。
「願寧,你也看到了,子言就是這個樣子,只要是為你,什麼都不管不顧。我們勸過、攔過,結果呢……你也看到了。子言他現在還在發燒,有什麼情況你就儘管給我們打電話。」江敏有些無奈地乾笑一聲,她拉起沈願寧的手,像是交出了重要的囑託,「今晚……和今後,都要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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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這番外真快完結了,我保證。
我懷疑下一章又要被審,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