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強買強賣的區別
被系統氣了一回之後,傅棠的精氣神反而回來了幾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思想好好活著的事。
「你說這個世界的傅棠,去了我的身體里?」
「對呀。」系統說,「你們兩個都是因為見義勇為傷的太重了,所以主系統就安排你們兩個互換身體啦。」
「你好好說話!」傅棠只覺得牙磣得慌。
機械音賣萌,無論再聽幾回,傅棠都不會習慣的。
不過,原來系統背後還有個主系統。
「為什麼呀?」系統絲毫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暴露了什麼信息,它如今最關心的,是自己還不太能理解的人類的情緒,「這個語氣難道不可愛嗎?」
傅棠實話實說:「這個語氣很可愛。」
系統更疑惑了,「那為什麼你的表情像是……便秘或者……吞了半隻蒼蠅?」
它一邊調閱資料庫里存的圖片,一邊核對傅棠的表情,短時間內就只找到了這兩張比較相似的。
傅棠被他弄得有些崩潰。
很多時候,什麼都懂的人並不可怕,什麼都不懂的也好糊弄。
像系統這樣,說懂它只有模糊的一丁點自我意識,說不懂它又有海量資料庫做內存的,才是最難搞的。
特別是它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自我意識之後,對人類的這萬物靈長的一切都很好奇。
傅棠和它相處了這麼短短一會兒,就像是一直在讀《十萬個為什麼》。
話說,他一個傷患,到底為什麼要受這種折磨?
偏偏系統還一無所覺,煞有介事地對他說:「宿主,你的臉色比剛才更差了。通過健康值檢測,又下降了三個百分點。」
如果系統有實體,傅棠真想「呵呵」它一臉,「你還好意思說?這都怪誰呀?」
「當然是怪宿主自己。」
去掉了賣萌的語氣之後,系統說話就顯得特別公事公辦,「由於宿主遲遲不肯接受現實,系統不能再對宿主使用第二次健康特權,你的身體狀態只會越來越差。」
「等等,第二次?」
傅棠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對呀。」系統承認的特別乾脆。
傅棠眯著眼睛問:「那第一次的健康特權,你私自對我做了什麼?」
系統特別驕傲,「長命百歲。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
傅棠:「…………」
——好想咬死你呀!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願意配合你的話,就只能頂著這副病怏怏的身子長命百歲了?」
「不錯。」
如果系統有實體,這時候一定點頭如搗蒜,「雖然不健康,但至少長壽嘛。」
「長壽?是長受罪吧?」
傅棠氣得傷口崩裂,咬牙低吼,「你們這跟強買強賣又有什麼區別?」
系統認真地回復,「還是有的。至少,你可以選擇不買。」
傅棠:「呵!」
見他態度有些鬆動了,系統再接再礪,熱情推薦:「現在入坑,還有百毒不侵福利喲!」
傅棠閉上了眼睛,「還不快給我治傷?」
病弱狀態幾十年,簡直比死還難受好不好?
「經由宿主同意,系統徹底綁定中……綁定進度,20%……50%……70%……99%……100%……綁定成功。『百毒不侵』狀態已載入,開啟外傷特效。」
外傷特效一開啟,傅棠就明顯感覺到,裂開的傷口立刻就不再往外滲血了。
他長長鬆了口氣,詢問系統,「你能不能把紗布上滲出來的血跡給清除了呀?」
雖然面對張夫人這個母親時,他心裡還是覺得彆扭,但他並不想讓張夫人再過多擔心。
而且,不管是根據原主的記憶,還是傅棠這醒來后這大半天的見聞,這個家都不富裕。
他也是閱遍某點網文的人物,自然知道,在古代,看病抓藥都是很耗錢財的。
只看張夫人對長子的重視程度,就知道,如果她知道傅棠的傷口裂開了,一定會再請大夫來的。
若是沒有系統的外掛,傅棠當然不會可惜錢財。
畢竟,再多的錢,也沒有命重要啊。
但如今不是有了系統這個大掛比嘛,就沒必要花冤枉錢了。
系統說:「可以。」
傅棠還來不及高興,系統一盆冷水就澆了下來,「但是漂白劑需要用積分兌換。」
「積分?話說,我現在有嗎?」
系統沒有回答,但傅棠卻已經明白了。
他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任務新手而已,甚至連繫統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有積分?
「可以賒欠嗎?」
「可以。」
系統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隨意賒欠,雙倍奉還。」
傅棠:「……你好黑呀!」
系統據理力爭:「黑的不是我,是主系統。商城裡所有商品的價格,定價權都歸主系統所有。」
傅棠:我知道了,系統還有商城。
他正準備再接著套話,突然聽見外面一陣雞飛狗跳。
「啊——救命啊!」
「娘,我們再也不敢了!」
「你們兩個臭小子,老娘打死你們!你們給我站住!」
「你都要打死我了,傻子才站住。」
「滾,你們都給老娘滾!殺千刀的!」
「這就滾,這就滾。」
「……」
傅棠急了,「我買,快點給我用吧。」
系統說:「一瓶漂白劑,凈含量1L,價值三個積分。本次漂白,估計需消耗5ml。宿主確定使用嗎?」
「確定。」
一陣淡淡的檸檬香飄過,被血污浸染的紗布瞬間光潔如新。
傅棠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這是什麼牌子的?也太好用了吧。」
「K41牌系列商品,絕對是您理想的選擇。」
系統趁機打了個廣告。
這時,卧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不多時,張夫人就端著一一碗小米粥和兩樣小菜,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娘。」傅棠按照原主的習慣,先開口叫人。
說起來,他與原主的性格還是比較相近的,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不用勞心勞力地一直偽裝。
「怎麼不再睡一會子?」
張夫人有些嗔怪地說了一句,把炕桌支好,米粥和小菜都擺了上去,「來,娘扶你起來。」
「多謝娘。」傅棠有些尷尬,強迫自己不要拒絕,以免張夫人多想。
在張夫人的幫助下坐起來之後,立刻就有一個靠枕被墊到了自己后腰上,讓他坐得更舒適而不費力。
由種種細節可見,張夫人看起來潑辣,實際上卻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原主年紀小,才將將十五歲,記憶里只有母親的潑辣無禮。
但已經二十五歲的傅棠卻從這些記憶里剝出了些別的東西。
不說以往如何,就如今他這個長子卧病在床,已經醒了大半天了,卻連生父鄢陵侯的面都沒有見到。
只這一點,就可以對張夫人潑辣的原因窺見一二。
——家裡男人不顧家,她又有什麼辦法?
但凡張夫人心狠一點,多為自己想幾分,早就和離再嫁了。
扶著大兒子坐好,見兒子的目光落在小米粥上,張夫人的臉色就尷尬起來,解釋道:「那兩個不懂事的臭小子,偷偷把蛋羹給吃完了。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不用了母親。」
傅棠趕緊勸住,「孩兒剛醒,腸胃還很虛弱,蛋羹怕是也消……克化不了。小米粥就很好,易克化。」
「那你趕緊喝吧。」
張夫人低了一下頭,右手的迅速捏著衣袖往眼角點了一下。
傅棠一眼瞥見,猜出她是在偷擦眼淚,也不揭穿她,「誒」了一聲,就大口喝起粥來。
他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等到晚膳的時候,看見張夫人親自端過來的一盅雞湯,他才意識到,在張夫人心裡,蛋羹的事還沒過去。
「今天家裡宰了只雞,娘特意讓王嫂子看著,燉了整整兩個時辰,骨肉都要酥了。」
張夫人獻寶般地揭開瓷盅的蓋子,香濃的雞湯味撲鼻而來。
她盛了一碗放在傅棠面前,笑眯-眯地說:「快趁熱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娘,家裡……」哪裡來的雞?
一句話還沒問完,傅棠就怔住了。
他身子微微前傾,仔細看了看張夫人的髮髻,終於確定了,「娘,你的銀簪子怎麼少了一根?」
因著鄢陵侯傅瀮好賭,每年的俸祿幾乎都被他禍禍光了,家裡的開支全靠張夫人的兩個嫁妝鋪子。
鄢陵侯府雖然是侯府,但內里卻窮的厲害。
以至於張夫人的頭面首飾,除了那一套按品大妝時用的侯爵夫人霞披,就只有兩根素銀簪子。
可是如今,兩根簪子卻只剩下一根了。
」啊?」
張夫人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兒子眼神這麼好,神情慌亂了一下,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以往插簪子的地方,笑道,「大概是忘了戴了吧。」
傅棠的嘴唇囁嚅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拆穿她,只是裝作被她糊弄過去的樣子,笑著說:「娘也喝雞湯吧,這麼多,孩兒也喝不完。」
「你喝吧,娘不愛這些油膩膩的東西。」
張夫人立刻就拒絕了,並一個勁兒地催促他,「你快趁熱喝呀,涼了就不好喝了。」
「誒,我喝,這就喝。」
傅棠借著喝湯的檔口,低頭掩住了逐漸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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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麻麻嘴裡的不愛喝,其實都是不捨得。
我的眼淚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