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同登殿
第七十二回同登殿
顯仁二十一年的二月十五,顯仁帝聖旨到,著葉驍卸任大理寺少卿,實履北齊監國職務,賜假節鉞、加領太子少保,不必迴轉列古勒,直接前往北齊王都成安京。
而同時,列古勒升縣為府,更名為列名府,知府何穎文,沈令正式卸任,隨葉驍赴任。
而馮映一語成讖。
顯仁帝果然駁回了葉驍的代奏。與此同時,顯仁帝下詔,北齊割讓給塑月的雄州四郡,全部免去兩年稅賦徭役,同時調撥了三萬石糙米以供賑濟。塑月的稅賦本就遠較北齊為輕,四郡歸了塑月輕徭薄賦,勸農懇桑,倉稟豐足,加上賑濟及時,雄州四郡居然沒有餓死一人,眾人無不齊心頌聖。
然後顯仁帝以塑月的名義,向北齊撥出了十萬石糙米賑災,由塑月官員親自運送和主持粥場,確保糧食賑濟。
這一手玩得極其漂亮,災民領的塑月的糧,聽的是官員對塑月的頌揚,自然感的是塑月的恩,再看看併入塑月的雄州四郡,從食不果腹變成安居樂業,一相比較,自己國內餓殍遍野,人心就不禁蠢動思變。
沈令也知道這個事情確實不是葉驍能決定的,但是還是鬱郁,葉驍看他這幅樣子也心疼,於是葉驍人還在半路,便捐糧五千石、綿千斤,在成安京設立粥場,施粥舍衣,賑濟孤寡貧民。
這一下震驚整個成安京,葉驍名聲壞得震驚天下,大家都覺得日子就夠苦了,還要多伺候這麼一個驕奢淫逸的禍害,結果他人未到糧先到,北齊人哪見識過這樣的禍害,啊不,親王,一時都傻了,整個京城議論紛紛。
這話是前往迎接葉驍的時候,沈行講給馮映聽的,沈行現在是中書令,權勢熏天,說完這個,他輕輕巧巧地道:「人啊,浪子回頭人人讚頌,好人行差踏錯哪怕一步,就天下唾罵,這可真不公平。」
馮映只對他一笑,慢悠悠地接了一句,「不過沈公,多少還是節制一些罷,去年自從呂王與宋王薨了,父皇皇子,只剩我和趙王,再出生的,也都是母卑無寵的小娃兒,就放過則個吧。」
沈行不置可否,只道,「吉時快到了,還請殿下起駕。」
馮映看了他一眼,上了車,沈行歪頭看了看他,也笑吟吟地上了車,前往迎接葉驍。
在快和馮映會合的時候,葉驍在馬車裡捅捅沈令,讓他往外瞅,說四年前我就是擱這兒中毒的。
沈令呵呵一笑,「是啊,你當時還拉我演戲呢。」
葉驍趕緊往他懷裡鑽了鑽,抬頭親了親他下頜,道,「現在可就是真的了。」然後他特別不知死的摸摸下巴,樂呵呵跟沈令說,你這算回娘家么?
沈令挑眉看他,然後微笑著捶了他一把——直到馮映請他下車之前,葉驍都有氣無力躺在車裡哼哼唧唧,反省自己怎麼就忘了沈令揍他就跟玩兒一樣簡單呢……
沈令從馬車上下來,往外看去,只見一片紛飛瑞雪之中,青色的巍峨城牆一片影影綽綽的蒼茫。
四年了,他再度回到他的故國。
——物是人非。
沈令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離開京城的時候十六歲,還是個跟隨監軍太監出去歷練的七品小官,心懷忐忑與建功立業的興奮,結果遭遇大敗,在主官盡亡的情況下挺身而出,守住了廣漢城,自此戎馬半生。
從此之後,他每一次離開成安京,都伴隨著一場戰爭。他的官位也水漲船高,二十三歲晉為侯爵,被頌稱為天下四兵之一——然而他的戰無不勝卻最終斷送了北齊。
先太子與魯王政爭,太子主戰,出兵塑月,被塑月反擊,最終失去雄州四郡。
他以為自己一次一次的勝利可以保護自己的國家,哪知他的勝利換來的是窮兵黷武,最後徹底葬送了祖國。
成安京越來越近,他忽然想起,父親的頭、先太子的頭,都曾在這個城牆上懸挂過,風乾、腐爛、掉下來,被人馬碾碎。
他放下車簾,合上窗頁,靠回了車壁。
他想,可是那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此時馬車停住,葉驍先下了車,他隨後下來,望向京城方向,忽然頭上的雪停了,他一抬頭,看著葉驍舉著傘攏在他頭頂,含笑看他,柔聲道:「怎麼不打傘?」
沈令對他笑了一下,葉驍手裡的傘被人侍從誠惶誠恐地奪了去,沈令在廣袖下輕輕握了他的手,低聲埋怨道;「好冷……」
葉驍一笑,只親昵地不著痕迹地在他指頭捏了捏便隨即放手,馮映和沈行走來,雙雙見禮,不等馮映行完,葉驍一把拉住他,親昵地把臂同行。
沈行則笑盈盈看向自己兄長,沈令斂去所有表情,冷淡地應了一聲,便提袍而去。
沈行在他身後眯著眼睛看他,似笑非笑地輕輕咬了一下帽纓。
顯仁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五,北齊最後一場春雪落下,葉驍入城。
這次葉驍入成安京,北齊國主本想大興土木為他修個行宮,葉驍不允,只買了一個正堂五間,九架三進的軒敞院子,然後十輛馬車、四台大車,一百名羽林衛,葉驍就這麼輕車簡從地搬入府邸。
北齊從未見過如此寒朴的親王——他這個排場都不如北齊的豪門貴妾出行。
之前京城對他議論紛紛,現在看他如此寒朴,好感頓生。
抵達京城的第二日,葉驍再次結結實實震撼成安京,讓大家下巴全砸在了腳面上——塑月顯仁帝唯一的嫡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王、北齊監國,脫了華貴錦袍,換上樸素夾襖,親自前往粥場施粥。
無數人涌去看熱鬧,只見熱氣騰騰的粥場里,葉驍滿臉汗珠,搬米抬水、劈木頭攪粥,全掛子本事,樣樣熟練。
關鍵葉驍還生得好看,一張俊美無比的臉上時時帶笑,看著端著個破碗,衣衫襤褸,跟爹媽走散的幼童,他一把抱起來,取了件嶄新棉袍給她裹上,抱著她找親人,也不嫌棄她髒兮兮的小手在他臉上身上抹得一道一道。
這般愛民溫厚,終於徹底顛覆了他的壞名聲,大家都只覺得以前果然流言不可信,這塑月來的監國分明是個好人,再跟北齊王室那幫禍害兩邊一對比,連帶對塑月的敵意也少了不少。
——而這正是葉驍的目的。
快到宵禁時分,葉驍才從粥場回來。沈令不想拋頭露面為葉驍招惹罵名,便一直在府里幫忙,等他一回來,外裘一脫,裡頭夾襖全是凍硬了的汗,他臉一沉,「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凍著了還是我心疼。」一邊說著,一邊飛快把他懟到浴桶里,葉驍嗷的一聲就往外躥,被沈令下死力按著肩膀摁在水裡,燙得吱哇亂叫。
葉驍是真怕燙,撲騰得碧紗櫥里全是水,最後被燙得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靠著桶沿,沈令把他一頭長發洗乾淨,葉驍小小聲地說,阿令,我燙得好癢……
沈令冷酷地按著他不許他出來。
為了分散注意力,葉驍開始絮絮叨叨說今天粥場上的事,「今天遇到幾個熊孩子,專門守在粥場外搶別的小孩的粥,我一個二個全抓住了,沒讓他們跑一個!結果一看,誒唷,一群去年逃難進來的孤兒,爹娘都沒了,身小力孤,維生的活計也做不了,排隊領粥被身強力壯的大人趕開,只能打劫偶爾落單捧著粥的小小孩。我就讓燦燦專門給他們這種小孩開一口鍋子,裡頭加點碎肉糜子,不許拿走,當場喝完,你不知道,有個小孩喝了四大碗,把顏顏嚇著了,趕緊不讓他喝,小孩才說,兩天沒吃飯了。」
沈令看著他,神色柔軟下來,對他說了聲謝謝。
沈令知道賑濟成安京災民這筆錢是葉驍自己掏的腰包,他也知道葉驍有多窮,總覺得是自己逼迫葉驍一般,就暗自慚愧起來,便從憂國憂民的鬱鬱寡歡換了另外一種的鬱鬱寡歡。
葉驍一下就看出來,伸手捏著他的臉笑道,「買的都是最差的糙米跟雜草葉子一起煮下去的,就跟畜生吃的差不多,沒多少錢,你開心,還救人命,多劃算啊。」
沈令楞了一下,問了句為何要煮雜草葉子?葉驍轉過頭看他一眼,捏了一下他的臉,笑說他一看就沒賑過災,粥里加雜草葉子,就是為了防備人來蹭吃蹭喝,只有真的不吃就要餓死的人才會來吃。所以小孩要單開一鍋,孩子腸胃嬌嫩,吃不得這些。
他想了想又道;「再說,孩子嘛,要蹭就蹭些,就一天三頓的吃,能吃多少呢。」說著他把頭拱到沈令懷裡,一臉得意地道,阿令快犒勞我!
我的阿驍就是這般溫柔善良。沈令聽了感動,親了他一下,他又喊起熱,看他渾身紅彤彤的,摸了摸他的背,確實寒氣祛盡,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暖來,抖開手裡亞麻大巾,把他身上水擦乾,隨即拿一大塊羔羊絨的毯子把他包起來,徑自抱到暖閣炕上,往被窩裡一塞,把他手腳耳垂捏了一遍,看有沒有凍瘡,葉驍就可憐兮兮地嚷著身上癢,沈令教訓他,這是風寒在往外出,不許撓。
葉驍苦著臉乖乖躺好,摸著他一頭濕軟長發,沈令心中湧起一種柔軟的憐愛之情,在他臉上親了親,葉驍晃晃頭,道,還要再摸摸。沈令便含笑又從他的頭頂摸下去,捏捏他耳垂,在他頸子上揉了揉,繁繁和雪花一起撲過來,在葉驍臂彎里躺好,炕上一大一小一狼齊齊翻出肚皮,期待地看他。
沈令笑出聲,他撲過去把他們三個都壓在下頭,繁繁笑鬧著掙出來,撲在他肩頭,小姑娘今年五歲,生得好養得好,一張面孔瑩潤嬌憨,雙手攬住沈令頸子,嬌嬌地要他抱,沈令起身,呼哧呼哧的雪花嗷嗚一聲撲到葉驍懷裡,葉驍哎喲一聲,抱住自己胸口趴著的百十來斤的大狼。
雪花總覺得自己還是蜷在葉驍胸口上睡的狼糰子,不管不顧往上爬,葉驍笑著握住它爪子,翻身把它壓住,它哼哼唧唧,舔了舔葉驍的臉。
葉驍轉過頭,嚴肅地跟沈令說,這孩子吃生肉得少點了,口臭。
話沒說完,雪花聽懂了一樣嗷嗚一聲撲上去,結結實實對著他的臉一頓舔。葉驍頂著滿臉口水生不如死。
沈令笑出了聲。他想,他真幸福啊。但是笑著笑著,他忽然又惆悵起來——他這麼幸福的時候,他的祖國還掙扎在泥潭裡。
但是還好,有馮映在。馮映絕頂賢明,而且為國為民,只要他能登基為王,北齊就會好起來。只要有馮映,他的祖國就有未來。
四月初一,葉驍登殿受禮。
他一身正式袞冕禮服,犀角簪發,冠上白珠九旒,身上玄衣纁裳,衣被九章,腰間佩劍,金紋玉飾,四彩赤綬,白玉環佩,腳上赤舄金飾,整個人華貴不可逼視,肅然端莊,如同大朵的,盛開的漆黑色的牡丹,就彷彿塑月盛世三百年,化為人形,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沈令是郡王服制的朝服裝束,送他出門的時候,他想,四年前,葉驍也是這身裝束,走入北齊重重深宮,向他走來。
他那時青衣小帽,身為罪奴,侍立殿門。
而現在,他在葉驍身邊,是他的配偶,送他再一次踏入北齊宮闕。
沈令一剎那心頭翻湧不能自已,定定看著葉驍走向那乘被特賜在北齊許乘的華蓋金飾,朱班重牙的金根車。
在快出院門的時候,葉驍忽然停住,轉身看他。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天是淡淡的青灰色,葉驍背著光看他,面孔模糊而柔潤,只有一雙深灰色的眼睛,如同霧氣中流淌的雨雲。
「阿令,接下來你可以拒絕我。」
沈令不解,側頭看他。
葉驍向他伸出了手:「要一起去王宮么?」
所有人都怔住了,沈令楞楞看他,有點不能理解他什麼意思。
……一起……去王宮?為什麼?他不懂,這不是沈令要入朝受禮么?
葉驍眯起眼睛,溫柔看他,「按我塑月規矩,配偶本為敵體,受禮升降都是在一處的,我想與你一起受禮,告訴全天下,你是我的配偶,是塑月秦王的靈墟君。」
葉驍向他伸出手,「與我上車,你必然會被人非難責怪,你和我一定會受盡天下人嘲諷。甚至青史之上你我都要留個罵名。」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和你一車而入,我和你傾心相愛,彼此相守,沒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我想讓你知道,阿令,你本就應該站在光里。」
沈令一動不動看他,周圍所有人無不屏聲斂息,只有葉驍依舊溫柔地看著他,他用一種柔軟又天真的語氣說道,阿令,我說過了,你可以拒絕我,沒關係。
這是一個完全被交到他手上的選擇權。正如葉驍所說,拒絕他完全沒關係。
握住他的手,登上金根車,一點好處都沒有。誠如葉驍所說,只能招惹閑言碎語甚至是禍端。
史書上會怎麼寫這一段?他閉著眼都能想出來,說他佞臣以色進,葉驍殘暴荒淫,教導天下勛貴引以為戒——但是這關他什麼事?
他不在乎了。
他沈令本就沒有什麼好名聲。他侍奉東宮時候人人說他狐媚惑主,他做將軍,屠戮萬千,被不知道多少人日夜詛咒不得好死。
他以前在乎過,可他現在不在乎了。
這是葉驍想做的事,也是他在片刻之前,想都不敢想,卻在心裡希冀的事。
握住葉驍這隻手,並肩在陽光之下,告訴全天下,這個俊美溫柔又善良的男人是自己的——名聲跟這個比,算得什麼。
沈令上前一步,握住了葉驍的手。
葉驍對他一笑,待他走到自己身邊,挽著他的手,登上了金根車。
——鴉雀無聲。
無數目光針一般扎在了沈令和葉驍身上。
所有人就像定住了一樣,看著葉驍挽著沈令上了車,車夫都楞了一下,葉驍咳嗽了一聲,才一個激靈,馬鞭在空中揮了個空響,往前而去。
一片寂靜之中,只能聽到車輪馬蹄之聲,然後音浪漸漸起來,最開始是小聲的議論,一會兒就嘈雜綿密,沈令目不斜視,只看著前方,玄色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葉驍的手,反倒是葉驍,唇角含笑,一派風流地左右一看,真真一股繾綣多情,但被他掃到的人,卻全都渾身一冷,葉驍又笑了笑,反握了一下他的手,與他一般,目視前方。
卯時末刻,晨光大亮,馬車快到宮門,沈行與馮映騎著白馬在宮門迎接,沈行遠遠望到旌旗的時候,早就有人把這事兒報給了他,他笑吟吟說給馮映聽,說完感嘆了一句,「葉橫波和王姬……啊不,乖命侯一死,顯仁帝施政陡然嚴苛,秦王為了自保,不惜自污損名,之前粥場破了自己暴虐無能的惡名,今天就拉著我哥哥上車,把荒淫這小過錯做實,嘖嘖,用心良苦啊~~」
馮映呼出一口氣,淡淡地道:「沈公這次料差了。」
「哦?」
「秦王不是自污,而是他想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愛著沈令,光明正大。」
沈行怔了怔,馮映在馬上轉頭看他,一張清雅絕倫的面孔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何況顯仁帝非是提防至親的庸主。」說完這句,他便覺得自己說多了,便閉口不言。
沈行卻楞了一會兒,他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遠方前驅太監拍著手喝道而來,他隨即下馬,迎了上去。
馮映安靜地佇立了一會兒,也下馬而去。
他眯起眼睛看著前方,車上的沈令和葉驍,迎著陽光,相攜而來。
「……可真好啊。」他由衷地輕嘆出聲。
最終沈令還是沒有與葉驍一同登殿受禮。
到了王宮,換車乘輦的時候,他便退下,葉驍本來還不高興,結果沈令面無表情看他,說無論按哪國的規矩,我都該受內眷和命婦的禮,這不合適吧?
葉驍想想也對,悻悻然地放手。
沈令並不想受誰的禮,能與葉驍同乘,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心滿意足了。
但葉驍在北齊這場登殿,震驚了整個東陸。
塑月秦王恣意妄為,任性無度,再度被天下議論。
但誰在乎呢,誰也不在乎。
北齊國主只要自己還在位子上,還能享樂,他什麼都不在乎,其餘人等奉承葉驍還來不及,何況其他?
至於百姓,開粥廠給他們吃飯的是葉驍,人家娶了個男王妃,跟到了嘴裡的這口粥和身上暖呼呼的衣服比,算得什麼?
於是在一片不相干的義憤填膺里到了五月,沈令生日過完,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葉詢加冠,一件是馮映聘妃。
塑月那邊葉詢年滿十六,行了冠禮,正式冊為太子,開府建牙。
給葉詢加冠的是蓬萊君,一待禮畢,顯仁帝給蓬萊君加封了太子太保的榮銜,他即告致仕。
蓬萊君出仕之前在白玉京執教,貴為十二祭酒之一,執掌以青翼大君為名的青翼院,這次致仕之後,便要回白玉京,繼續教書育人。
青翼院位在白玉京在北齊這一側,毗鄰北齊與北狄,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蓬萊君此時致仕,就是為了拉住白玉京,牽制北齊與北狄。
至於馮映,橫波一死,顯仁帝翻遍了整個宗室,楞是沒找到一個適合與馮映成婚的宗女,馮映恭恭敬敬表示知道了,轉頭麻溜聘娶了彌蘭陀與稚邪的長女為正妃,定在明年十一月迎娶。
葉驍聽了呵呵兩聲,覺得自己牙疼又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