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波瀾

許多年後，若有人翻起史冊，就會發現史官的欣喜之情仍從字裡行間溢了出來。

據《南疆·振史》記載，學全二十八年十二月，振國率先於南疆各國止住頹勢，在利康王玉流雲及大將軍鳳青名的指揮下，奪回了振國部分城池。而從那寒冬臘月開始，直至春暖花開的三月，北蕪完全失卻了戰爭之初的銳勢，開始節節敗退，最後只勉勵與南疆對峙。

如果不是因為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發生，導致局勢完全脫離了最初的估算，只怕後世將不會如此之快地發現那個天才少年的過人之處，也只怕就會沒了這後來許多惹人牽絆的情愫。

讓我們回到兩個月之前，看看在學全二十九年的元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新年剛剛過完，街上仍是一副熱鬧的景象。振國漸止劣勢，祁王玉滄晗也從紛亂的戰事中抽出了身，將繁雜的事情都扔給了被派往前線的玉流雲。

「五叔，這次多虧您，不然侄兒還不知道找誰幫忙呢。」大街上，玉流光和玉滄晗並肩走著，一邊閑逛一邊開口道。

玉滄晗一笑：「七弟可真夠寵你小子的！他那件寶貝我不知念叨了多久他都捨不得，今兒次為了你竟肯割愛。流光，好福氣呀！」

面色微微一僵，玉流光迅速恢復了笑意：「瞧五叔這話說的，若被有心人聽到，不知會惹多少麻煩呢。」

「是啊！」這位懶散的祁王嘆了口氣，全然沒有片刻前調侃人的輕鬆，「流光，你們兄弟幾個都是怎麼回事？流泉竟然自行廢了王妃？而你，你的王妃通敵叛國什麼時候是個完？皇上的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你們可要早做準備啊。」

「五叔多慮了。眼下戰事未完，如素在牢里反而安全。再說，我也命人暗中保護她了，不會有事的。」說著，走到一個收拾攤前，拿起一根簪子，仔細打量起來，「大哥那事他自有主張，反正也做不回那位子，不如按自己的意思來。老闆，這簪子多少錢？」最後那句話，則是對小販說的。

小販忙笑著推薦自家的貨：「公子真有眼光。這是小店最好的東西了，是我那婆娘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做的，天下只此一支。看公子真心喜歡，便宜一點，五十文吧。」

玉滄晗也停了下來：「你們這樣隨性，倒叫我替你們白操心了。」說罷一頓，又道，「很配如素。」

玉流光點點頭，付了錢，又繼續向前走：「成親這些日子，也沒送她什麼東西。這些天，也虧她早牢里待得住，懂我的難處，不吵不鬧。」

「你小子還差點兒鬧著不娶呢。」看玉流光面色一紅，祁王笑笑，轉了話題，「怎麼不給府里那位買？」

「我只有一顆心，沒辦法多用。先下如素受著委屈，也只好……」玉流光勉強一笑。

玉滄晗拍拍他的肩膀，面色有些凝重：「朝中最近閑言碎語不少，皇上未必一點不知。要是真信了什麼，你的處境就不妙了。」

「她身份特別，別人照顧，不說三弟連我自己都不能放心。再者，皇上眼下也不能拿我怎樣。」玉流光心知祁王的意思，說道。

眼看府第就在不遠處，祁王停住了步子：「今次插手已是極限，皇帝這人疑心本就重。你們日後千萬小心，別處什麼岔子。」

玉流光點點頭：「多謝五叔關心。」

玉滄晗微微頷首，轉身移步進了王府。

而這一刻，站在齊王府門前的少年，怎樣也預料不到，這個捏在他手中的東西，竟莫名其妙地改變了南疆的局勢，也讓他與心愛之人失之交臂。

時光飛逝，轉瞬就到了冰雪飛舞的二月，讓我們把視線轉向戰火紛飛的邊疆。

主帥帳中，玉流雲與鳳青名正商討著下一步的計劃。眼看夜一步步深了下去，玉流雲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略微有些疼痛的額頭。

鳳青名一看，說道：「既然王爺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就討論到這兒，明兒再繼續。」

玉流雲點點頭：「恩，好吧。五叔圖清閑，又把事情都扔給了我，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啊。」說著，站起身來，「將軍也早些休息吧，累壞了身體可就虧了。」

鳳青名點頭示意，目送玉流雲離開了主帥帳。

而一回到自己營帳的郡王，一掃方才的睏倦，對空空的帳子說道：「璇璣她還好么？朝中局勢怎樣了？」

只見陰影之中，有一人慢慢走了出來，啞聲道：「王爺，出事了。」玉流雲並未說什麼，只示意來人繼續。那人點頭，又道：「十天前，屬下接到京城密報，以為只是謠傳。復又不放心，親去鳳城查探，發現所言不虛。」

說了這麼多，來人卻隻字不提是何事，玉流雲心中不好的預感愈加強烈，卻只吐出一個字：「說！」

來人嘴唇微動，只念了七個字，玉流雲卻只覺天崩地裂，山河破碎。他獃獃地站在原地，腦海里反覆回蕩著的，也只那七字。

——皇上納小姐為妃！

這一瞬間周圍一切聲音都寂靜了下去，整個世界只有這句話在迴響著。天地似是都失去了蹤影，玉流雲茫然地不知看向何處。

「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過了多久，玉流雲終於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稟王爺，據說是有人將小姐的身份捅給了諫官蕭大人。次日早朝，蕭大人當著百官把此事說了出來。皇上絕頂親審此案，涉及其中的官員不是貶官就是發配，連沈大人都未能倖免。只是最後，對於小姐的處置上有了分歧。蕭大人的意思是處死，而刑部徐大人則認為有些重。不過，最後皇上卻下旨，封小姐為淑妃，並賜國姓。此時處理的極為隱秘迅速，我們得到消息時，小姐已被接入宮中。」來人鬆了口氣，幸虧王爺還未全失理智。

「二哥那邊呢？」略略一頓，玉流雲又道。

那人不知自家主子的態度，小心地道：「審案時，玉王已知情，聽說也在找人幫忙。聽到那消息，也驚得摔了一個杯子。」

玉流雲半晌沒應話，那人心驚膽戰地抬起頭，卻只見自家主子滿臉倦色，揮了揮手叫他離開。他忙重新歸於陰影之中，很快不見了蹤跡。

究竟怎樣做，才能擺脫既定的命運？到底怎樣的執子之手，可以與子偕老？玉流雲苦笑著，喃喃自語道：「我做了這麼多，不惜出爾反爾，卻還是不能與你相守。哈哈，那振國、南疆於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數天之前，得到這個驚人消息的玉流光，不僅僅把杯子摔了，還讓杯中滾燙的茶水澆了一身。

「王爺！」侍女瑤姬看見這場景，不禁驚呼。而後迅速轉過身，吩咐其他人，「還不快去拿燙傷葯來！」邊說著邊拿了帕子給玉流光擦，又道，「王爺，進裡屋換身衣服吧。」

玉流光卻無力地擺擺手，道：「如果這茶水能讓皇上收回成命，就是潑千次萬次我也願意啊。」而後苦笑了一下，又道，「這下好了，依著三弟的看法，定是我動了手腳。唉！」

瑤姬偏過頭，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主子，道：「王爺何不請安王爺過來，商討一下對策呢？」

話音未落，只聽得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不用了，我已經不請自來了。」

少年心中一喜，也不顧的形象，忙出門迎了來：「七叔……」剛出口，玉流光又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玉滄離卻只拍拍玉流光的肩膀，什麼都沒說，徑自走進了內堂。瑤姬亦早備下了茶水，待安王一落座，便奉上了茶。玉流光緊跟著也回到了內堂，卻只站在一旁。

「還記得你五歲那年，我教你的第一課么？」品著茶，玉滄離徐徐說道。

「記得。七叔教侄兒，人生就像弈棋，一步失誤，滿盤皆輸。這是令人悲哀之事，而人生其實還不如弈棋。因為人生不可能再來一句，也不能悔棋。」玉流光說得極慢極慢，複雜的感情讓他的伶俐都消失了。

玉滄離放下茶杯，輕哼了一聲道：「我以為你早置之腦後了呢！做事如此莽撞。」這句話，是人生的第一顆，如何敢忘？又如何能忘？玉流光默然。

話語雖歷，卻掩不住其中的關心。停了片刻，玉滄離又道：「事已至此，想想怎麼補救吧。」

「侄兒自當親赴前線。」平靜語氣下，是洶湧而至的悔意與矛盾。

雙眸微抬，玉滄離似漫不經心一般看了玉流光一眼，道：「這就是你的辦法？也罷，按自己想的去做吧。七叔能教的，都已教過了。唯這世事變幻、人心莫測是我教不了的，總該是讓你放手一搏的。只是，」說到這，這個經歷不凡的男子頓了頓，才又說道，「你要始終記得，你不是神，這世間太多悲哀，不是你能隨心所欲的。」

玉流光不知何以回答，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明白？不過許是因為年少的關係，他仍對世情抱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心中雖如此想，玉流光卻還是答道：「是，侄兒明白。」

安王點點頭，一笑：「那我便放心了。」說罷，起身正要走，又停下說道，「我先回府了，你自己萬事注意。」

「是，侄兒恭送七叔。」玉流光行禮，道。

玉流光微微鬆了口氣，走回了卧房。

即便決定親赴戰場，玉流光對於自己到底能否力挽狂瀾沒有絲毫信心。只有他知道，世人多隻注意到了他天才少年的光芒，卻忽略了他的弟弟。那個跟他只差一歲的少年所擁有的天資，絕不比他少。若是他決定全心對付自己，自己又能有幾分勝算呢？

如此看來，玉流光支著腦袋躺在床榻上不禁想，還是要去見見那命運坎坷的人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