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兒總也不出來
男人被越擎越高,再加黑布遮面,套索勒脖,蹬騰亂舞的手腳動作慢下來,眼看就要窒息。
姜小槊素手一揮。
「噗呲」一聲,男人重重地砸到地上,繼而是腸肝肚肺深處一陣劇烈的咳嗽。
「老實交代,你家主子是誰?」丁衣用腳踢過去。
男人勉強撐起身體,聲音嘶啞:「姑娘是何人?」
合著這半天,他終於明白自己今天是跳進別人事先安放的「暗籠」里了。
丁衣詢問的眼神看過來。
姜小槊緩緩說道:「智商在線,好!那你應該知道,在這黑燈瞎火之處結束掉你的性命,神不知鬼不覺。」
剛一說完,黑布又動了。
這次是直接蒙頭拖拽,男子像個破布娃娃,被一路橫衝直撞的摔、甩、撞向對面的牆面。
也不知道到底撞倒了什麼,一路摩擦之聲,腿蹬地的聲音,胡亂響起,聽得人毛骨悚然。
「啊!」悶哼響起。
「你若簡潔地答,咱就痛快地結束!」
「我家主子,是......御史大人!」男人有氣無力。
「捉那女子有何用?」
「不是捉人,是尋她身上的一樣東西,好像是一個方正的盒子......」
果然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下一刻,人消失不見,連同一起的還有不知道哪來的黑布。
男人睜開眼,只見得黑咕隆咚一片,哪有什麼人?
今日真是撞邪了!
他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逃也似的消失在巷子那頭。
出了小巷。
丁衣直接回洗墨樓。
姜小槊則去了另一處地方。
這是一座極大的府院,飛翹的屋檐連片,牆宇錯落林立,裡面燈火連營。
這御史大夫是從一品大員,相當於現在的中央人民檢查院的頭頭。因此這府邸樓閣庭院甚是浩大。
她跟著一波丫鬟,來到了正南面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
房內一白髮白須老者,正鋪展雪白的宣紙,提筆冥思。
「老爺,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御史是個老頭!
姜小槊就納悶了,此人與扶桃描述的「大公子」相差甚遠。倒像是描述中另外一人:白髮老者。
感情是個打醬油的!配角!
那就是說,主角另有其人!
帶著這個推測,姜小槊回到洗墨樓。
今日,連洗墨樓這邊也有不少黑衣短打的男人出沒,看來事情不簡單。
推開門,剛好丁衣自地下室出來。
「姐,扶桃被嚇得不輕,想是要我們儘快送她出城。」
姜小槊想了想:「好,你明天去聯繫馬車,要走的話就儘快。」
她不由自主看向門外。
「好。」丁衣也發現今天有所不同,「她走了,這事我們還查嗎?」
「你怎麼想的?」
姜小槊坐在錦墩上,取來爐子上的暖壺,倒杯紅棗枸杞露,一飲而盡。
丁衣也一同坐下,雙手撐著腦袋:「我就特別好奇,那匣子里到底裝的什麼?」
「好奇的小貓,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姜小槊用一根手指去戳她的頭。
丁衣一躲而過:「才不怕呢!生死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姜小槊放下杯子。
「能讓御史大人陪同,並出動其手下的,必定是比他還高一級的存在。」至於到底是誰,還待確認。
「管他是誰,直接打開匣子不就知道了嘛?」丁衣直起身至,「姐,明天我去市井問問,興許能找到開鎖之人。」
「不行!」
姜小槊正色道:「這匣子太特別,你去滿大街的問,會打草驚蛇、惹禍上身。」
「那怎麼辦?」
「你要做的,就是明日送扶桃出去,其它的我來想辦法。」姜小槊一邊說一邊伸著懶腰上樓去。
天空黝黑,月沉星隱,唯有北風呼啦啦地卷過地面。
普通人都入了夢鄉。
扶桃睜著大眼睛,望著鮫綃帳頂,沒有睡意。她不知道的是,在生死里打滾都還牽挂著的男人,就近在咫尺。
矮樹下,抱著雙膝的劉福已昏沉沉睡去,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不用奔波勞累的日子,竟是這樣難熬。
註定,這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萬安城北面,一棵歪脖子老樹的不遠處,停著一架棗紅色錦帷馬車,車身大闊,兩匹油光水滑的馬兒旁邊,是四名精壯帶刀隨從。
這些,處處彰顯著車主很不一般。
影渺閣內院,堂室左右內壁上,掛著卧羊雙管燭台,上面分別插著八根白梅蠟燭,映得屋內燈火通明。
下方的紅木鑲琺琅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錦衣金冠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
男子的對面,端站著一位五十開外的老者,四方臉,絡腮鬍——他是這影渺閣的閣主,朱冕。
「可有辦法?」年輕男子問道。
朱冕這個年紀,卻腰背筆直,他點點頭:「御史大人的法子既然不管用,江湖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試。」
「你影渺閣之前沉寂多年,這幾日倒是名聲鵲起。」男子手指輕扣月牙桌面,顧左右而言他。
朱冕抬眼虛笑:「運氣罷了。」
「我可聽說,辦王老頭兒,你們影渺閣是助了一臂之力的。」
男子的意思朱冕當然懂。
「您是指......王孜墨?」
男子點點頭,叩一口香茶說道:「是誰辦的王老頭兒,那叫什麼來著?」
「影渺!」朱冕接過話茬。
「江湖上的法子,怕是不管用,讓他找。」男子聲調輕緩,語氣卻不容辯駁,
「動作要快,晚了怕生出什麼事端就麻煩了。死活不論,匣子在就行。」
「是。」朱冕不敢推遲,應下話來。
男子點點頭,甚是滿意,隨後起身,往外走。朱冕跟在後面,一直送到門口。
朱冕長身立在一旁。
男子一腳踏在下人躬曲的背上,回過頭來問:「那鎖可有他人會解?」
「無它。九轉千環鎖乃我影渺閣幾百年獨門,能開之人門內也寥寥無幾。」
「那就好。」
見朱冕語氣篤定,男子才放心鑽入轎內。
「公子慢走。」
車輪緩緩滾動,好一會兒,朱冕才抬起上半身。
前幾日,他奉命前去給匣子上過鎖,誰曾想,這會兒就給弄丟了。
他搖搖頭,回身進了院子。
月兒還是不肯露面,夜已去半,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