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家主子是誰?
匣子四方,通體黑色,堅硬異常。
拿在手裡超乎尋常地沉,似乎比普通的鐵密度大。
姜小槊細細地瞧,發現匣子的上面很特別。
那一塊由無數長短不一的長條形排列而成,靠近邊緣的地方有一個鎖孔,從孔的形狀上看,極其少見。
孔由三個空心圓套成!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某個獨門秘法!
「可惡,是那個什麼媽媽強迫你,讓你......裝......」
丁衣表情憤憤。
扶桃瞪著無神的大眼睛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不是的,不是她強迫我的。」
一抹羞怯的神色爬上她光潔的臉龐:「原本我是的,只是後來......遇到了......遇到了......小裁縫」
「所以你們暗通曲款,就......」丁衣很是驚訝。
「不是的,不是的。」扶桃連忙擺動雙手,解釋。
「是,我自己。」
她把散落的髮絲夾到耳後:「我用一根沾滿塵灰的木棍,結束了自己的少女身份。」
「那是......為什麼?」丁衣訝異追問。
連姜小槊都停止動作,望過來。
扶桃盯著地面,表情又嬌又怯:「我與他註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便用這樣的方式,做個了結。」
丁衣張開的嘴唇好一會兒才落下來。她輕咬貝齒沒再說話。
姜小槊提著匣子走出地下室。透口氣。
這個生在爛泥地、活在爛泥地的姑娘,竟然用這樣決絕的方式,獻祭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美好。
當初的決定引來今日之橫禍,她可曾後悔?
姜小槊嘆口氣,想起來一件事。
她來到一樓的堂屋。
百無聊賴的劉福正圍著立柱轉圈,像極了拉石磨的驢。
姜小槊就這麼靜靜地盯著。
直到他發現她的存在,直到他的背脊發毛,直到他抱著柱子,把臉貼在圓柱上。
「此裁縫,可是彼小裁縫?」
姜小槊抱著手臂一副審問的姿態。
「是.....是.......扶桃她......可好?」劉福不敢轉過頭來。
姜小槊圍著像一塊餅似的貼在木柱上的人,轉一圈,思忖半晌:「扶桃後來去找你了?」
他點點頭。
「她想和你一起奔逃?」
他又點點頭。
「那你是怎麼把命玩掉的?」姜小槊語氣寒涼。
劉福把柱子抱得死死的:「我想用扶桃手裡的東西......換些銀錢......誰知那人竟說我滿口謊話,一言不合就動起刀子。」
姜小槊撤回目光,盯著某處想了一會兒。她忽然就不想再問下去。
一旦有了這些想法,再看劉福,就覺得那張瘦長的馬臉,和那雙黃豆大的眼,極其讓人生厭。
姜小槊無限感慨的搖搖頭:「是怎麼樣的緣分,你與扶桃,還有我們三人,才會相遇。」
說罷,徑直牽起骨鞭,像拉一條狗一樣,把劉福拉出去,栓到洗墨樓門前那棵要死不活的半大樹上。
劉福欲哭無淚,掙脫無門:「仙人,菩薩,大人,我錯了,我不該背著扶桃做那發財的春秋大夢。」
「我不該折回去!我錯了,我錯了!」
封口!
打現在開始,不想再聽到他說一句話。
劉福「嗚嗚嗚」發出一陣亂響,干瞪著雙眼,巴巴地看著掌握他命運的人越走越遠。
「想要保命,你就隨著日落月升的軌跡,一點點的移動吧。」姜小槊摔上門,「折磨不死你!」
看不見的日頭掛在冷空,光撒大地,其中一縷悄無聲息地穿過樹葉的空隙,落到樹下人的肩上,立時,那裡騰出一蓬煙來。
劉福被灼痛得跳腳躲開,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日光的方向,佝僂躲至一旁濃陰處。
寒氣鎖道,殊不知,這冬日的寒冷,才開了個頭兒。
晌午過後兩個時辰。
洗墨樓緊閉的門再次打開。
躲在樹下的劉福豁然起身,眼裡充滿希冀。
丁衣打扮妥當,步履輕快地出了門。
她今日特地穿一身綠色千菊瓣錦衣絲緞裙,外面罩一件同色的羽緞披風。
顏色亮得晃眼,人卻俏皮活潑。
姜小槊撐著傘,隱了身形,跟在後邊。無人理睬的劉福只好重新蹲會原地。
丁衣沿著落虹街一路逛一路走,不緊不慢,沿途的胭脂,絲帛,金銀頭飾,一個都沒落下。
出了落虹街,轉過一個窄窄的巷口,就進了米糠巷,行過兩個鋪面,便是那日麵餅所在。
暮色瀰漫,夜拉開序幕。
或許是走得有些發熱,丁衣解開披風,露出裡面的一身新綠。
此後,她不再似起初那般慢悠悠地閑逛,而是換了種風格,腳步加快,低頭只瞧路面,彷彿急急往某處趕。
而且凈往光線昏暗之處湊。
「姐,這到底管不管用啊?」丁衣小聲嘀咕。
跟在一側的姜小槊自然沒人看得到她:「你與扶桃一般年紀,相仿身高,又穿著大致顏色的衣服。這法子管用度,九成。」
「可是,」她抱怨道:「我都在這條街面來來回回兩遍了,咋一點動靜都沒有?」
姜小槊抬頭看一眼天。「再轉一個時辰,咱就收工!」
「啊!還要走一個時辰!」丁衣撅起粉唇,一萬個不願意。
就在二人一言一語間,一條黑影鬼魅尾隨而至。
「來了!」姜小槊一眼洞悉。
「真的!」丁衣眼睛程亮,立時來了精神。
「往暗處帶,前面不遠處有一僻靜小巷,我在那兒等你!」
「嗯!」
丁衣加快步伐,只管埋頭往前。
後面的人像一條尾巴,粘著甩都甩不掉。
她變走為小跑,三步兩步繞過鐵匠鋪,一頭扎進旁無一人的僻靜小巷,更黑的夜色將其吞沒。
眼看人要跟丟,黑影提腳追趕,一併隱進伸手不見五指的無人巷。
咦!明明親眼所見,人進了這裡,怎麼就沒有了。黑影停下腳步,疑惑四顧。
忽然!
一個張大得無邊的黑布,兜頭罩去,把黑影蒙了個措手不及。
丁衣自藏身處跳出來,棍子一陣亂掄亂砸:「死鬼!色鬼!叫你跟蹤老娘!不請你吃一頓棍子,只怕日後還要去禍害她人!」
「啊!啊!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欲行不軌之人!」一個粗嘎的男人聲音自黑布下響起。
在姜小槊的控制下,那布就像一個牢不可催的籠,怎麼也掙脫不開。
丁衣棍子,腳踢全都用上:「不是欲行不軌,你跟著老娘幹嘛?啊!」
「我是官府之人,在捉拿逃犯,真的,我真沒那齷蹉之心。」男人儘力解釋。
「即是逃犯,便是十惡不赦之人,你覺得老娘像嗎?」丁衣不依不饒,飛起腳揣在男人極其脆弱的地方。
「啊!」男人疼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像......只是你們穿的衣服極像,是我認錯了,認錯了!」
丁衣也停下來歇口氣:「你追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子?」
「是......一個女子!」
「誰信呢!一個女子能是大惡人。」
「千真萬確!我家主子還給我們看過她的畫像,模樣還挺俊俏。」
二人眼神交匯,就是跟蹤扶桃的人沒錯了。
姜小槊玉手一揚,那塊布像一捆套索,勒住男子的脖子往上提,他雙腳亂蹬眨眼間離了地面。
「說,你家主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