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雲越的報復
從京城出發到鹿鳴山大概跟從北京到承德避暑山莊差不多路程。
蕭暥坐進舒適的馬車裡。這輛車放在古代還真是加長版勞斯萊斯啊。
車廂里寬敞舒適,地上鋪著厚實的毛毯,設有几案、靠榻、坐墊,還有一方柜子,所有的公文書籍卷宗都已經分門別類地放置好,方便查閱。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辦公室。
馬車一動,四角懸挂的是清神的香氣隨著馬車的輕微晃動幽幽散開,聞著清新怡神。
「這誰準備的?」蕭暥問,真是太貼心了。
車夫恭謹道,「回主公,是雲副將。」
蕭暥挑起帘子,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那青年。
雲越整裝束甲,腰懸寶劍,英姿颯爽地騎著馬。秋日的青空下,意氣風發,器宇不凡。
看來雲越不僅是副將、秘書,這顏值估計還能兼任個將軍府的對外發言人。
原主能夠同時處理那麼多公務,看來這雲越功不可沒。
所謂在外能打在內能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劃掉!)。
蕭暥再次感嘆原主真是很會凋教下屬啊,連他這個菜鳥使喚起來都是得心應手。
吩咐他抓的葯也送來了,足斤足兩,多餘的話一句都沒問,辦事牢靠嘴巴也牢靠。
不錯不錯,這小夥子有前途!
只是可惜跟錯了主公,原主最後落得如此下場,這位雲副將估計也被株連了。
原主是被千刀萬剮淩遲而死的,這位雲副將怕也好不到哪裡去,依照庄武帝後期扭曲黑暗的心理,肯定會被虐殺。
簡直了,連蕭暥府上養的獵犬都被亂棒活活打死了,連狗都株連,何況是人!
想到自己的將來,蕭暥的心情就一點都不明媚了。
他這次回來不是來送死的,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抽出一張紙,打算寫個計劃。
首先,就算桓帝是奧斯卡影帝,這戲蕭暥打算陪他演下去,同時要狠刷正面形象。
雖然原主已經很難洗白了,但求不要再增加黑歷史,如果可能的話,就和桓帝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下去,只要桓帝占著這個坑,就沒有庄武帝的位置。那麼他最後被千刀萬剮的結局就不會兌現。
以桓帝的能力和勢力還不足以與自己和秦羽為敵。對付桓帝,總比對付暗黑系庄武帝容易多了吧!
其次,要和小魏瑄搞好關係。
雖然他絕不會去殺桓帝這個傀儡,做自掘墳墓的事情,但這是古代,萬一桓帝生個病掛了,桓帝又沒有子嗣,那還是庄武帝繼位啊!
所以,為防萬一桓帝自己咯嘣了,他還是要有兩手準備,一方面和魏瑄搞好關係,絕對不能再拉仇恨。另一方面,要秘密籌備退路,一旦看情形不對,隨時跑路。
第三,也是他回來的另一個原因,這時代的老百姓太苦了,雖然蕭暥沒什麼聖父白蓮花情結,但他既然繼承蕭暥這個身體,手中有這個權力,他還是想為天下蒼生做一點事。
同時也是刷一波自己的正面形象。減少點罵名,給自己的將來留點餘地。
蕭暥想到這裡,翻開了此次秋狩的籌備文書,打算先熟悉一下業務。
當務之急一定要設法保住阿迦羅這條命,甩掉自己頭上這口就要罩下來的黑鍋。
既然周元紹會在安陽城被他射殺,也就是說他這個穿越者能夠改變歷史的走向。
但是如果他最後還是沒有保住阿迦羅的命呢?他必須留有後手。
蕭暥揉了揉眉心,想到了一個人,涼州軍閥曹滿,書中形容此人一身匪氣,但在西北的游牧部落中頗有威望,是帝國西北的屏障,是抵禦北狄進攻的前沿。
原主是腦子進水才趁著他和北狄人打的時候背後捅了他一刀。導致最後西北十三城失守,北狄人火燒西京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先發制人。曹滿此人也許可以拉攏。但是謹慎起見,秋狩時他先觀察一下。
他正尋思間,馬車突然慢了下來。
蕭暥挑起車簾,發現雲越不在,問車夫道,「出了什麼事?」
車夫道:「主公,嘉寧公主來了,好像是和雲副將有什麼誤會。」
嘉寧公主?就是那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嘉寧公主?
蕭暥頓時好奇心大起。
他早就想看看書中那位英姿颯爽,能讓阿迦羅王子遠遠一見就非她不娶的嘉寧公主到底是什麼模樣。
連原主這種殺伐鐵血的梟雄,對這位公主都是百般遷就,甚至連她要求女扮男裝參與狩獵這種明顯違反禮制的事情都應承下來,可見蕭暥對這位公主是寵上了天了。
《庄武史錄》中說蕭暥唯獨對嘉寧公主有求必應。可見這位嘉寧公主的魅力有多大。
下了車沒走出多遠,他就看到一個身穿獵裝的青年將領,纖腰削肩,身段極好,看上去卻完全不顯得女兒態,倒是像個清俊英朗的少年將領。
再仔細一看,這位公主顏值也是相當得高。
眉如柳葉,眼漾秋波,唇似朱櫻,素麵無粉,除了皮膚沒有尋常女孩兒那麼白皙剔透——那也是很正常啊,公主本來就不是那些嬌嬌弱弱的女子。
此時她腰佩長劍騎一匹白馬,如凌寒傲雪的的紅梅。
蕭暥心中暗暗讚歎,原主的眼光果然很不錯。
他的視線在公主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轉到雲越這裡。
這雲越細眉微揚,薄唇輕挑,雖然彬彬有禮,卻莫名就帶上了幾分傲慢,似乎是在跟公主爭執什麼。
蕭暥知道這雲越的家勢牛逼,在宛陵雲氏驕養出了一身世家公子的臭脾氣,除了對原主,平常看誰都是用眼角斜睨,七分禮貌中常帶著三分刻薄,讓人恨得牙癢又抓不到把柄。
蕭暥正想過去問問這出什麼事兒啊?
就在這時雲越不知又說了什麼,公主明顯被他悶嗆了一口氣。俊眉一豎就拔出佩劍刺了過去。
雲越抬起劍鞘輕輕一擋,竟當即就和嘉寧公主對上了招。
他心中微微一摔,這都什麼事啊。
原主很囂張很不把皇室放眼裡他是知道的,但連屬下都這樣跋扈,這是要上天嗎?
蕭暥立即喝道,「雲越,怎麼如此無禮!」
雲越一看到蕭暥來了,當即收劍,翻身下馬:「主公。」
蕭暥問:「你這是何故?竟然和公主動手?」
「我先動手的!」嘉寧公主毫不示弱道,「他不讓我見你!又出言不遜,我才打他!」
此時她也已經收劍入鞘,翻身下馬,手扣在劍柄上,臉上余怒未消,風中獵獵英姿,像個威風凜凜的少將軍。
雲越別過臉,針鋒相對道:「公主所言不妥,公主既是護騎校尉身份隨軍,自然要受末將節制,公主要見蕭將軍,也由末將傳達,否則就是越級上報。軍法不避尊卑,末將只是照章辦事。」
「你!」嘉寧公主被他懟地杏眼圓睜,「我報你有何用,就是你在暗中使絆子!」
蕭暥懵了,雲越做了什麼?
怎麼聽起來好像他在背地裡動了什麼手腳啊?
蕭暥趕緊溫言道:「公主找我是何事?」
「蕭將軍,你去看看晉王的車駕!」
晉王?魏瑄?
……蕭暥心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皇家的車駕,當然是很氣派,多了好些華而不實的裝飾,但是蕭暥很快就發現這部車的車軲轆有問題。
要說古代的路,露面狀況確實不怎麼好,但是也不至於像這部車這樣行進起來上下左右沒有一處不在晃地,若行進得快一些,整部車簡直就像過山車啊,這酸爽!
裡面的人非得顛出腦震蕩來不可!
蕭暥記得,行進過程中雲越以為了趕在日暮前到達鹿鳴山為由,向他請示提速。當時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原來如此啊!
雲越挑了挑嘴角:「公主,這裡道路崎嶇,免不了車馬顛簸。」
蕭暥簡直了,你特么說這叫道路崎嶇?為什麼他坐在車裡,怎麼平穩地跟陸地行船一樣!
「這隻叫顛簸?!」嘉寧公主明顯被他強詞奪理氣地一噎,她畢竟是少女,這一急,眼角竟有淚意:「有那麼欺負人的嗎?」
此時魏瑄也聽到了外面的爭執,緊令停車,一下來就看到蕭暥臉色陰沉地站在那裡,旁邊是被雲越氣得泫然欲泣的嘉寧公主。
魏瑄年紀雖小,倒是處變不驚,臉色平靜道,「蕭將軍,阿姐,你們怎麼都來了。」
蕭暥見他臉色蒼白腳步略飄,明顯是暈車癥狀啊!
蕭暥咳了聲,道:「路途顛簸,辛苦殿下了。」
魏瑄彬彬有禮道:「其實不算顛簸,真若顛簸,我騎馬就行了。」
蕭暥當然知道,魏瑄就算是馬車裡腦震蕩了也不會騎馬的,因為這是皇家的儀態和體面啊!
蕭暥的臉有點扭曲。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當天去宮裡,這雲越好像就是跟在他身後的,他看到了魏瑄把自己的畫像當做靶子,按照雲越這個刻薄鬼的性格,定是暗暗記下了,原來擱這兒報復了!
這孩子還真是護主啊,見不得他吃一點虧。
蕭暥腦袋有點大……
剛才還在想不再增加新的仇恨值了,這算什麼?
以庄武帝的聰明,他會不知道嗎?雲越做的任何事都是出自蕭暥的指使啊。
蕭暥覺得膝蓋莫名有點痛啊,默不作聲看了眼雲越。後者見他看過來,頓時神采熠熠,臉上幾乎寫著主公我替你出氣了嗷!求主公嘉許鼓勵!
我謝謝你啊,我謝謝你全家啊!
蕭暥深吸一口氣,只好硬著頭皮微笑道:「不如這樣,臣的車比較空闊,殿下若不嫌棄,和臣同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