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城主府的東廂房中價值萬金的玲瓏紗製成的金色帳幔圍繞著中間的一張黃花梨木的月洞床,床上正睡著一個身著紅衣的美人。美人身姿窈窕,面目精緻,緊閉的雙目眼尾暈成淺淺的紅色,豐潤飽滿又小巧的雙唇由於熟睡微微張著,滿頭的青絲旖旎的鋪滿了整個枕頭,真是活色生香的風流場面。
打破這一室靜謐的是吱呀作響的輪椅前進的聲音,陳楚楚推著一個木製的輪椅,輪椅上坐著的是花垣城的大郡主陳沅沅。陳沅沅此人自八歲起便雙腿殘疾不良於行,因此,在整個花垣城中也是最沒存在感的一位郡主,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為了救自己而博覽醫書練就的一身醫術了。
此時陳沅沅的輪椅已到了床前,陳沅沅的手溫柔的撫上床上正熟睡的陳芊芊的的額頭,輕輕喚道:「芊芊,芊芊,小妹,醒來吧…」
陳芊芊迷迷糊糊的醒來,映入眼帘的就是長姐那與母親極像的臉龐,長姐的面容最像母親,但是氣質上卻是溫柔平和與母親的端莊威嚴不似。再往旁邊看,楚楚正滿面含笑的背手站在一旁,寵溺的看著自己。
這樣溫馨的場面,讓陳芊芊漾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從床上起身後便撲向了自己的兩個姐姐,兩隻手挽住分別挽住兩人的胳膊,撒嬌道:「長姐~二姐~」
兩人被她磨得無法,只得都坐到床上敘話。
「芊芊,今日之事何其危險,醉酒縱馬,萬一出事可教我們與母親怎麼辦呢。」陳楚楚板起臉來,語氣有些嚴厲的道。
「二姐,你放心吧,我陳芊芊的武藝,怎會被一小小馬匹所傷。」陳芊芊的語氣頗為自得「就算是那個小郎君接不住我,我也有辦法安然脫身。」
「就算如此,你也不必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母親求親,這樣會惹人非議的。」陳楚楚的語氣依然急切,手卻輕輕的撫著芊芊的頭髮。
「沒關係的,莫說在花垣城,就算這神州大地,誰不知道我三公主囂張跋扈的名頭,只是搶親而已,沒什麼的。二姐自小如此疼寵我,能為二姐解決一點小麻煩,我也是很開心的。」陳芊芊毫不在意的說著,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月牙。
「楚楚不要擔心,此事我與芊芊已推演數遍,萬不會有什麼差錯。」一直未說話的陳沅沅此時柔柔的開口。
「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陳楚楚無奈的看這眼前的陳沅沅,這個貌似柔弱純良的長姐,其實才是她們中最聰慧的存在。很多事都是沅沅在幕後出謀劃策。
陳沅沅與陳芊芊相視一笑,目光中的狡黠遮都遮不住。陳楚楚自然知道自家姐妹的算計是為了什麼,更是感覺心中溫暖,發誓一定要竭盡全力讓長姐與小妹一世平安喜樂。
「『芊芊,這韓爍不可小覷,今天你的搶親定會讓他心生不滿,若他入贅花垣是另有所圖,必定會下手害你,明日大婚,你要萬萬小心啊。」陳沅沅不無擔憂的道。
「長姐放心,敵明我暗他想做什麼我都清楚,他自然沒機會對我下手,既然他的身份讓我無法殺了他,那我就好好陪他玩一玩。」陳芊芊想到韓爍清俊的臉龐,心頭有些火熱,那雙眼睛真的漂亮啊。
陳沅沅和陳楚楚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便也不再多言,芊芊的本事,她們還是放心的。
忽然想起什麼陳芊芊可憐巴巴的對楚楚問道;「二姐,母親怎麼樣啊,沒有很生我的氣吧…你幫我勸勸母親吧,她最聽你的話了!」
陳楚楚看她一臉的苦相險些笑出來,剛要開口說母親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就聽屏風外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我還道三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原來還知道怕我這個母親。「隨即,城主便轉過屏風緩緩向床鋪走來。
陳芊芊吐吐舌頭,諂媚的趕緊下床抱住母親的胳膊左右搖晃「「母親,我知道錯了~「
城主被她搖晃的沒了最後的一點怒氣,寵溺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頑皮!長不大的孩子。」
陳沅沅和陳楚楚相視而笑,就知道母親一定對小妹沒有半分脾氣。一時間城主府的東廂房歡聲笑語,溫情脈脈。
轉過天來就是八月初八,宜嫁娶,這天的天氣晴朗微風不燥,正是三公主大婚的日子。花垣皇族婚禮過程繁雜,要經過花車遊街、祭高上天、面見城主最後才可以拜堂入洞房。一趟的折騰下來,怎麼也要一整天才可以完成。知曉流程的韓爍在僕從的服侍下穿戴好了前一天送來的婚服,婚服的里襯是紅色的雲錦所制,衣襟袖口及下擺上綉滿了花垣城皇族的紋飾,外面罩著的是有寬大袖擺的紅色紗衣。頭上束髮的是赤金紅寶的金冠。這喜慶的顏色襯得韓爍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紅潤了幾分。
伺候的奴僕都下去后,房中只余韓爍和白芨,白芨開口道:「少君,這三公主的武功著實高強,還請少君收下匕首,如有意外,少君的清白重要!」言畢即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把匕首。
韓爍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的心疾好像要發作了,並不接匕首而是冷冷的道:「白芨,我來問你,若果真今晚我與她發生了什麼,究竟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白芨一頓,尷尬的收回手中的匕首,身在花垣,難道是自己的觀念也跟著變了不成?
韓爍見他收回匕首,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斜擲而出,只見杯子打碎了花架上的一個花瓶后緊緊的鑲嵌進了牆中,白芨見此一幕徹底的無言了。
「哼!」韓爍收回目光重新倒了杯茶緩緩的喝著。
叩門聲響起,白芨去開了門進來的是昨天傳旨的女官,還是一臉得體的微笑,向韓爍一禮后說道:「啟稟少君,三公主體恤您的身體嬌弱,不忍您勞動太過,所以讓我來回您,這遊街、祭天、面見城主與拜堂都免了,晚些會直接接您入月璃府中。」
「什麼?我家少主可是玄虎城少君地位尊貴怎可如此草草了事,太過怠慢了!」白芨氣急吼道。
韓爍也是心中不悅,但是轉念想到晚上的計劃,便也不是在乎了,出言攔住還想說什麼的白芨「白芨,就按三公主所言吧。」
女官從始至終表情不變,聽到韓爍的回答后便又行了一禮,轉頭走了。
此時的月璃府中,陳芊芊正斜斜的倚在貴妃榻上喝酒,身邊半跪著一位侍從,正在為她捶腿。一邊捶,一邊欲言又止的瞄著榻上的陳芊芊。
「有話就講。」陳芊芊看不慣侍從的樣子,把水晶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語氣淡淡的開口。
「三公主,小人不知三公主為何向城主請願不與韓少君走完所有的婚禮流程,而是直接洞房。」侍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梓銳,你再給我倒杯酒來。」陳芊芊不答,先是給侍從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侍從給陳芊芊的杯子中又斟滿了澄澈的美酒。陳芊芊喝了一口酒,才緩緩的道:「我與他本就不是兩情相悅才要成婚的,若是遊街便是欺騙了百姓,若是祭天便是欺騙了上蒼,若是面見城主便又欺騙了母親,如此虛偽做作之事我陳芊芊不願為之。這場婚事本就是權宜之策,一是為了解開楚楚的困局,二來,也是為了給韓爍一個可以生活的地方。真相便是如此的醜陋,又何必披上一層光鮮的皮子。更何況…」更何況我想娶的人,想與之廝守的人還沒有享受過這一切,憑什麼要給一個心懷鬼胎的陌生人。
梓睿本還聽的頻頻點頭,覺得三公主真是英明率直,聽到後面的話戛然而止,本想再問,卻發現陳芊芊陷入了深思,眼中還帶著一絲的憂愁,便也心知肚明的不再開口了。一時間,滿室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