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時入黃昏，月璃府大開中門迎入了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韓爍所乘喜轎被直接抬入了主院明月堂的卧房。韓爍坐在床邊，身邊站著一個面容肅穆的老嬤嬤正在語氣平板的誦讀手上書本中的內容。「不順父母者出，膝下無女者出…」

「不安於室者出，兇悍妒忌者出，身患惡疾者出，搬弄是非者出，不合規矩者出」韓爍不等嬤嬤念完，便接上話「這花垣男子的七出韓某已經背過了。」

嬤嬤聞言便也不再多說，反身拿起小廝手中捧著的托盤上的紅色面紗，雙手呈給韓爍。韓爍接過面紗，未見絲毫停頓的展開來輕輕的覆於自己的面上。輕薄如蟬翼又垂感極佳的面紗如通一縷薄霧遮住了韓爍的下半張臉，若隱若現的更加魅惑人心。

「少君這又是何意？」白芨不解的問道。

「這也是花垣城的規矩，新婚之夜，誰取下男子的面紗，男子就要追隨於誰，易主是為不貞。」韓爍的語氣頗為平靜，自幼便知自己要入贅花垣，這些習俗他也是心中有數。

「豈有此理！你們花垣城怎可如此約束男子！」早就看的心中火起的白芨聞言忍不住大聲吼道。

「在你們玄虎城是如何約束女子的，在花垣就如何約束男子。」嬤嬤的語氣似乎帶出刀鋒，言語上絲毫不讓。

「你這個…」

「白芨！」韓爍攔住意欲上前理論的白芨對他使了一個眼色，白芨想起少君的計劃憤憤的退回原處。

「這一條韓某可以遵從。」韓爍回頭看向嬤嬤。

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這玄虎的少君不過如此。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嬤嬤右手拿起托盤中的一隻毛筆，沾上一個瓷瓶中鮮紅濃稠的液體，右手捉住韓爍的手腕。

紅色的袖子滑落，露出韓爍清瘦修長的小臂，韓爍不解其意「這是做什麼？」

「當然是為少君點守、宮、砂！」嬤嬤一字一句的道出守宮砂三字，此時語氣中的輕慢已是掩不住了。

「放肆！」這可不是花垣城的婚嫁習俗！在花垣城這守宮砂是男子年幼之時便由家中長輩點於右臂之上，直至成婚與妻子圓房后才會消失，若是婚前沒了守宮砂便是淫奔無恥之人。在花垣也只有從良的樂人才會在新婚之夜被再次點上守宮砂。「你！韓某與三公主成婚是為了緩和玄虎花垣兩城之前的關係！你竟如此欺人太甚！你…你…」韓爍暴怒而起，因為情緒激動，一時之間呼吸急促臉色蒼白，竟是說不出話來。身旁的白芨早就忍無可忍，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韓爍一手按在腰間掛著的腰刀上，只等韓爍一聲令下就拔刀砍了這個惡毒的婦人。

「確實欺人太甚！」陳芊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冷如冰霜。嬤嬤臉色一變，趕忙跪地行禮「參見三公主。」

陳芊芊自外間緩緩走了進來，目光一直死死釘在嬤嬤的身上：「今日我與韓爍大婚，他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你這樣做在暗示我三公主有一個不貞的夫君？」陳芊芊的聲音並不大，但卻翻湧著滔天的殺意。

嬤嬤聞言額上的冷汗簌簌地落下，驚恐的以頭搶地，一邊用力地磕頭一邊疾聲解釋道：「三公主恕罪！奴婢並無此意啊！三公主恕罪啊！！」

「哼。」陳芊芊冷笑一聲，便不再管還在叩頭的嬤嬤，對身邊的梓銳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放到礦場做苦力吧，這樣的奴才我可不敢再用。」

「是！」

聽聞此言，嬤嬤瞬間癱軟在地上，這礦場的活辛勞無比，她這種養尊處優慣了的王府管事如何做的，怕是不出幾天便會□□勞致死，於是更加大聲的哭喊求情起來。

陳芊芊厭煩了這嬤嬤的哭求，眼中閃過厭惡之色又吩咐道「真是煩人，來人，先給我拖出去，剪了她的舌頭！」

這下嬤嬤終於不再開口了，因為她已經軟軟的暈了過去。兩個侍衛上來拖走了昏厥過去的老嬤嬤，陳芊芊又掃視了一圈屋中的其他侍從。陰惻惻的道：「都看清楚了嗎，往後誰要是敢輕慢我的夫君，下場只會比她更慘！」

屋中的侍從跪滿了一地，齊聲應是。

此時陳芊芊才把目光移到床邊站著的韓爍身上，滿意的點了點頭后隨意的揮了揮手，梓睿會意的帶領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還順手拉走了韓爍身邊的白芨，屋中只剩陳芊芊與韓爍兩人。

韓爍看著眼前盛裝打扮過的陳芊芊，她身著鮮艷的紅色婚服，臉上的表情依然驕傲張揚，好似天地之間無所畏懼。她就靜靜的站在那邊就像極了一團燃燒的烈火，美麗炙熱讓人想靠近又害怕灼傷，韓爍不禁有些看呆了。

陳芊芊見韓爍無言，便行到韓爍面前輕笑一聲開口道：「少君，我們是先培養一下感情呢？還是直接進入正題。」說著，陳芊芊的手指隔著面紗輕輕的撫摸韓爍的臉頰。

韓爍驚醒過來，假作情意綿綿的微笑著，溫柔的道「大婚之夜，怎少得了喝酒助興。」說著便伸手握住陳芊芊撫摸自己面頰的手，把人帶到桌旁。兩人相攜而坐，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韓爍拿起酒壺為自己和陳芊芊斟滿兩杯美酒後，對陳芊芊順服的低頭道：「還先請三公主為韓某摘下面紗。」

陳芊芊彷彿被韓爍的柔情蠱惑，順著韓爍的意思雙手繞到韓爍的腦後為韓爍解著系面紗的扣子，目光也全部集中在這枚扣子上。就趁此時，韓爍快速的把斷魂散下到陳芊芊一邊的酒杯當中，動作迅速又悄無聲息。面紗落地，韓爍緩緩的抬起頭，清俊的面龐微微泛出紅暈，目光與陳芊芊相接纏纏綿綿，似是情根深種。

陳芊芊面上喜悅，心中卻冷笑連連，這韓少君果然不可小覷。此人能屈能伸又善於偽裝，若我陳芊芊真是個無用好色的草包今日必定命喪他手，可惜我陳芊芊也不是吃素的。陳芊芊拿起手邊的酒杯，對韓爍舉杯示意道：「喝交杯酒吧。」

韓爍也含笑拿起手邊的杯子，心中忽然浮現剛才陳芊芊維護自己的樣子，目光中流露一絲遲疑。但是想到自己孱弱的身體和家國百姓便又恢復了堅定。

陳芊芊把這一瞬間的變化收入眼底，心中莞爾，直直的把自己的酒杯送到韓爍嘴邊「為表尊重，這交杯之禮便依玄虎城之禮吧。」

韓爍始料未及，只得偏頭咳嗽放下手中的酒杯，陳芊芊見狀也放下酒杯為韓爍拍撫背部，韓爍手隨心動，裝作不經意的把兩杯酒帶倒，杯中酒灑滿了桌面。

「抱歉，掃了三公主雅興。」韓爍歉意道

「無妨。」陳芊芊看到兩個倒了的酒杯心中暗笑，一邊把酒杯扶了起來又重新斟酒，一邊道：「自此以後，你我夫妻同心同德，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說著便又將手中的酒杯送到韓爍唇邊，韓爍拿起酒杯，心中思索這在交杯酒中下毒行不通，只得之後緩緩圖之，隨即便溫聲道：「借三公主吉言，韓某必定盡心輔佐三公主。」說著也把酒杯送到了陳芊芊嘴邊，兩人含笑四目相對緩緩飲進對方手中的美酒，這交杯之禮就算完成了。

禮成之後，陳芊芊牽起韓爍的手「春宵苦短，我們安置吧。」

說著便牽著韓爍向床鋪走去。韓爍心中思忖，要趁親熱之時出其不意取了陳芊芊的性命，便也由著陳芊芊帶他坐到床上。誰知此時韓爍忽然之前感覺頭暈目眩，一股燥熱之氣由丹田緩緩向上遍布全身，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終不支的倒在床上，渾渾噩噩間竟然感覺陳芊芊在解自己領口的扣子，韓爍更是急怒攻心昏了過去。昏倒前最後迎入眼帘的就是陳芊芊越來越靠近的臉上那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