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生命高於一切

歐陽回帶回的話，一時讓歐陽祭有了些許的顧忌，但是更多的還是自信，十幾萬將士的吃喝，傾舉國之力都只能勉力為之，何況只是小小的個人組織，就算是天下首富都不一定能誇下這個海口。

一路疾行南疆，等袁曼真正身處南境的時候，才知道情況已經危及到寸草不生的地步，樹皮野草都被吃的乾乾淨淨，就在她做好心理準備，可預見的人吃人的景象的時候，城門邊來了一小隊人馬也是準備進城的，只見這小隊士兵看起來瘦若柴禾，氣喘吁吁，腹如雷鳴，身上手上都帶著背簍竹筐，背簍竹筐中滿滿的野菜，還能看見一兩隻兔子野雞。相對於這個小隊二十來人的規模，這個收穫就連吃都吃不飽，收穫可謂是慘不忍睹。

「副將大人，你們是送吃的回來的嗎？」

帶頭的士兵衝過來就先問後面車隊中的是不是糧食，眼神中全部都是渴望。

「不是，我們是苗將軍手下，去潞城採購藥材的。中途苗將軍接到戰親王的傳令，轉到鄆城籌措糧草去了，兄弟是先回來複命的。」苗將軍的副將說完，就徑直將身上乾糧都拿了出來，遞給了對面弟兄，「給。」

看見副將的行為，後面的士兵也自覺的將身上的乾糧的都交了出來。

「好傢夥，竟然是大白面的饢餅，好東西啊！」領頭的小兵，咽咽口水，強忍著吃一口的衝動，直接往後一扔，穩穩的落在伙頭兵的大鍋里，吆喝一聲，「煮飯的，今晚我們有口福了，濃濃的野菜白麵湯羹，真是美味啊，給個大官都不換。」

「好嘞！」伙頭兵答得有氣無力，但也算是喜慶。

看著毫不猶豫獻出乾糧的副將和身後士兵，再看看餓得不行也能強忍著想著營中兄弟的領頭小兵，野史中記載戰親王是眾叛親離被餓死的，果然是荒謬不可信的。但是……

「走，進城。」

領頭的小兵一聲吆喝，城門緩緩的打開，這是袁曼第一次真正看見歷史上經歷過無數戰爭的古老城牆。渾厚高大累累傷痕，耳邊隱隱是金戈鐵馬，嘹亮嘶嚎。

袁曼因為是大夫，還是跟隨著苗將軍一起來，軍中也還算是重視，第一時間就將袁曼帶到了軍醫大帳。在那裡，袁曼看見了許久不見的邱大夫，滿布血絲的眼珠子，髮絲凌亂，嘴唇蒼白乾枯起皮，搖搖欲墜的樣子，強扯出微笑面對袁曼。

「邱老，你這是怎麼了？」袁曼上前一步，搭在老大夫的手腕上的。乍一撫上脈，袁曼心中就有數了，消耗過度，氣血不足，後繼無力，再然後就是猝死了。所幸，還不到這一步。

「小付，來了啊！」

邱老欣慰的眼神看著袁曼，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袁曼上前一步扶住邱老，反手從懷中拿出一小個皮口袋的水囊，拿掉塞子，給邱老餵了幾口。

「好東西啊，給我老頭子喝，糟蹋了。」邱老一臉可惜，再也不肯再喝，一個勁的示意袁曼收起來，腦袋轉向一邊，對著五六之外的一個中年大夫說道，「老李，參湯，百年參湯，趕緊給傷重的那幾個來上幾口。」

「參湯？！」還百年的？！

瞬間，四面八方眼神聚焦，看著袁曼的眼神，不，應該是看著袁曼手中的小皮口袋的眼神，就像看見了神仙現世祖宗顯靈。不到眨眼的功夫，叫老李的大夫就眼疾手快的將袁曼手中的小皮口袋接了過去，轉身向大帳身處跑去。

「哥幾個都堅強點，人蔘來了，千年的老人蔘，喝一口死人都能活過來。」豪邁的聲響回蕩整個大帳，帶著一股子生機，聽著卻沒來由的一陣陣心酸。

「你還有吃的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袁曼的身邊除了邱老，還圍過來了好幾個陌生的大夫。緊迫灰暗的眼神，沒來由的讓人揪心。

袁曼想也不想，一口肯定，「有，要多少？」

眾人原本已經心裡做好否定的準備，不過是不抱希望的再問問吧！卻不想，袁曼竟然真的沒有讓他們失望，不僅有，還問要多少，這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意思嗎？眾人不敢相信，但又急切想肯定，惶惶中竟然一時不知道怎麼開頭。袁曼剛來，外面的情況不了解，但是他們自己是知道的，現在的糧食就是救命糧，多口糧食多口命，這說的一點都不誇張。要不是戰親王在這裡威望夠，治軍威嚴，百姓擁戴，早就軍隊嘩變，滿地餓殍，百姓易子而食了。

「不多，我們不吃，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用黃金白銀和你換，或者你看上什麼，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的命。」邱老氣喘吁吁的盤坐在地上，「我家中炕頭上有白銀一千兩，是早年行醫所得。櫃中銀票兩萬兩歷年賞賜，天盛錢莊全國通兌。另，還有一些田契地契房契，都在京都是陛下所賜，大約值個十萬兩。這些都給你，我沒有後代，錢對我沒用。」

「是，是，是，還有我的，還有我的，我也有積蓄大約三千兩……」

「還有我，我大約是五千兩…。」

「我大約是一萬兩……」

「一千兩……」

「…。」

好好的軍醫大帳，頃刻間變成了『炫富』現場。

「這些成嗎？先生？！」邱老睜大著眼睛看著袁曼，乾澀的眼角通紅，埋於骨髓的痛苦刻在眼底，觸之無不動容。輕輕的一聲先生，甚至把自己姿態放到了最低，低到了塵埃。邱老這是在用自己的所有，給軍醫大帳中的所有傷兵，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