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2)
將回憶收回,把顧從楊的表情收在眼底的藍婉詢問:「你在想什麼?」
「我感覺好奇怪……」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的顧從楊含糊開口。
於是藍婉問她:「奇怪什麼?」
「我也不知道。」半晌,顧從楊搖頭,過了一會她才說:「過去的一段時間好像做夢一樣,感覺發生的事情都不真實。」不論是那隻突然不見的怪物還是沒日沒夜的學習抑或無休無止的噩夢,都像是一場夢。
聞言,藍婉笑了笑,告訴顧從楊:「誰的人生不是一場大夢,夢醒了大概就死了。」
聽到這個說法的顧從楊愣了一下,笑了起來:「這個想法真奇怪。」
注視著顧從楊的笑容,藍婉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轉身離開。
獃獃地摸了摸被藍婉摸過的地方,顧從楊瞧著對方走開的背影有些呆。
發現顧從楊沒跟上的藍婉轉過身:「還不走?」
「嗯!」顧從楊連忙邁出步子。
前往琴行的路上,顧從楊問藍婉那天為什麼突然和她說那些話,因為事後她怎麼想都覺得哪裡不對。面對這個問題,藍婉看著窗外晴空萬里的天空,說:「如果是我,譚霜霜敢推我,我就會拉她做墊背。」
此話一出,顧從楊頓時愣住,隨即說道:「她沒推我,再說,要是我真摔下去,又怎麼可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說對吧?」
扭頭看向顧從楊的藍婉沉默幾秒,開口:「顧從楊。」
「嗯?」小心翼翼的顧從楊應聲。
四目相對,看著顧從楊明亮清澈的眼睛,藍婉淡淡地告訴她:「我不好騙。」
眨了眨眼睛,顧從楊坐正身體,沒說話。
挪開視線的藍婉瞧著窗外匆匆而過的汽車,過了許久才再次啟唇:「顧從楊,別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好欺負,也別真那麼好欺負。」因為這個世界可沒那麼好心,會放過任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越是弱小就越要保護好自己,就算是看起來什麼都柔軟的兔子,也有鋒利的牙齒和彈跳不錯的大長腿,保證自己能在一定程度上躲避天敵,反抗敵人。當然,就算如此,兔子也在食物鏈底端,因此,做人一定不要做兔子,要做就做高層的野獸,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活得更好,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的東西不被他人搶奪。
這世界每天都在發生無形的爭奪,有的人被搶了以後只能躲在角落裡默默地哭,有的人被搶了以後只能站在馬路邊破口大罵,有的人被搶了以後只能隱忍並讚歎搶的好,可有的人卻能在被奪走的那一瞬間立馬搶奪回來。
因此,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一開始就要做好打算,成為兔子就學會像兔子一樣東躲西藏,成為烏龜就學會像烏龜一樣順從認命,成為猛獸就要像猛獸一樣強壯兇狠,成為獵食者就要像獵食者一樣學會狩獵。
藍婉的人生目標就是成為頂級獵食者中的一員,因此如果顧從楊真想成為她的朋友,她希望她能放棄兔子的軟萌可愛,學會像野獸一樣伏擊進攻。只有這樣,她們才不會最終形同陌路,一直一直走在一條路上。
聽到這句話,顧從楊不禁想起舞蹈表演那天,藍婉和她說,女孩就要活成野獸的話,因為只有活成野獸才能不被欺負。於是,顧從楊重新看向藍婉,問她:「你覺得我能成為野獸嗎?」
「你有想要拚死保護的東西嗎?」對此,藍婉反問了一句。
因著藍婉的問題,想到顧從新他們的顧從楊:「有。」
「那你就可以。」只要你有連性命都可以拼上、誓死保護的東西,無論你原本是什麼,你都能為了那些東西成長為守護一方的野獸。
在公交車的搖晃下想著過去兩年發生的事情,顧從楊過了許久方才開口:「小婉。」
「嗯?」應聲的藍婉頭也沒抬地看書。
扭頭看向對方的顧從楊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在閃:「野獸看起來很醜。」
抬眸的藍婉注視著顧從楊笑著的模樣,認真地說:「可是它很強大。」
當一個人的能力成為最為強大的武器時,外貌已經不再重要。而憑著外貌獲取利益的人真得算得上輕鬆嗎?並非如此,有時候她比用本事抵抗全世界的人要過得艱難許多。
與此同時,顧家,坐在客廳里的顧從新瞅著趙嘉措給他看的東西,半晌,問道:「這有什麼問題?」
「你看這些課程的時間。」原本打算給顧從楊的電腦做系統升級的趙嘉措將問題所在之處展現在顧從新面前,示意對方瞧瞧。
「嗯……我看看,這些時間好像……」專註地看著那些時間,顧從新凝神許久。
瞧著查看時間的顧從新,沒想到會發現這個的趙嘉措接著說:「每個視頻大概只花了一兩分鐘就跳到下一個。」
「可能是楊楊不想看了吧,畢竟那段時間她報了好多網課來著。」看完所有時間,顧從新猜測原因可能是因為這個。
然而趙嘉措搖頭,他在鍵盤上敲擊半晌,示意顧從新再看看:「不止這個網站,其他網站也是一樣,但我找人問過,這個網站對所有網課做過限制,必須是看完的情況下才會進行標註,而楊楊所有課程顯示的都是已標註。」
「額……」瞧著那些時間,甚至於有的還同步在一刻的課程,顧從新抓了抓頭髮。
「一個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視頻大概就看一分鐘到兩分鐘左右看完,」說著自己懷疑的地方,趙嘉措問道:「你覺得是什麼情況?」
「……不是說沒事了嗎?」想不出個所以然的顧從新沉默半晌,開口。
「可到底為什麼楊楊會招惹那些東西不是應該弄清楚嗎?」瞧著靠在沙發上不想看的顧從新,趙嘉措問他:「而且這件事就算結束了,楊楊也什麼都沒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注視著疑惑不解的趙嘉措,沉默不語的顧從新收回視線,看向不遠處的花瓶,思緒一下子飛到那段時間那個附身在楊楊身上、不知道是誰的人說的那些話。
「你妹妹?你妹妹早就已經死了!」當時,那人緊緊掐著他的脖子,說著駭人聽聞的話語。
完全不相信的顧從新毫不猶豫地掀翻對方:「怎麼可能?!」
被掀翻的人快速地從地上爬起,沒有一刻遲疑地再次衝過來:「怎麼可能?呵,你什麼都不知道……」
直接擒拿住對方,顧從新還沒開口,那人又說:「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忍不住愣住的顧從新下一刻就被對方掀翻在地,而後在心跳飛快的間隙聽到對方說:「笨死的。」
忍不住罵人的顧從新直接抵住那人再次揍過來的拳頭,而後看到明明是他妹妹卻帶著陰深又詭異的微笑、發著男人的聲音,詭異地說:「她那麼好騙,只說了一句想不想見見哥哥,她就來了……」
聽著胳膊咯吱咯吱直響的顧從新忍不住咬住后牙:「你……」
那人忽然湊近顧從新的臉,四目相對的同時嘲諷道:「都是你的錯,是你把她教成這樣的,要不是你,她怎麼可能會死?」
「胡說八道!」奮力推開那雙差點把他胳膊扭斷的手,顧從新粗粗地喘息著。
「知道嗎?」那人又換了一把嗓音,嬌媚的女人在輕笑:「她死的時候一直在喊哥哥呢……」
死死盯著眼前人,顧從新的雙眼都充斥著血絲:「閉嘴。」
伴著「嘭!」的一聲,重物倒地的瞬間,囂張的笑聲在屋子裡回蕩:「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
躲開那人的又一擊,顧從新飛快地把對方壓制在身下。於是掙扎的人哈哈大笑,下一秒,小孩的聲音便響起:「廢物!」
緊接著,刺耳的叫聲在顧從新的耳邊回蕩。先是稚氣的聲音帶著質問「說什麼保護她,你根本什麼都做不了!」,然後是低啞的男聲在輕笑「她被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再後來是嬌媚的女聲在嘆息「她死得那麼痛苦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最後,所有聲音匯成一句:「所以老子最討厭你們這種只會說空話的人!」
下一刻,結實的木料直接從中劈開,顧從新看著沖著他怪笑的人,咬住了嘴唇。
……
收回思緒的那一刻,忍不住壓了壓略微急促的呼吸,顧從新低下頭,半晌,方才抬頭看向趙嘉措:「沒,我覺得不奇怪。」
瞧著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的趙嘉措微微眯起眼睛:「小新,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過?」面對這個問題,顧從新反問道。
握住對方的手,趙嘉措直視顧從新的眼睛:「真的?」
「真的。」顧從新湊過去親上趙嘉措的雙唇。
被喜歡的人親吻是很好,但趙嘉措微微睜開眼,看向閉眼的顧從新,安靜分辨著對方的心跳,覺得他一定有事瞞著他。不過,他也有。
想到突然就瘋掉的譚霜霜,以及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和最近查到的事,什麼都沒說的趙嘉措閉上眼睛,加深了整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