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掛科實在不是體面的事,但小皇子本著為朋友赴湯蹈火之心,還是厚著臉皮打電話給教練說了。
教練憋了一天的火氣,可算逮到機會發泄了:「掛科是因為你少放一天假嗎?掛科是因為你少用功一學期!」
「但我有些難過,想冷靜冷靜。」
「上遊戲不僅能冷靜,還能發泄。」
小皇子語塞。
教練無比冷酷:「到點兒就回來。」
小皇子怕教練掛電話,脫口:「我打算找家教補習。」
教練皺眉:「找家教?你以後不來公會了?」
「我會協調好時間的。」
學生學習天經地義,沒法攔。
教練哼哼唧唧不甘不願地說:「但願如此。」
甄平安看小皇子皺著眉頭掛了電話,以為沒成功,心中失落,但還是安慰:「不批也沒關係,我一個人去也可以。」
「批了。」
「……那你愁什麼?」
「愁家教。」
甄平安覺得小皇子這個成績是該請家教了,但他接下來又有比賽,也是愁人。
「要不,你請個網路家教吧,時間還自由。」
小皇子搜索了一下網路家教的價格,嚇得咋舌。一節課的價格都可以補考好幾門了。他拿出書包里的英語和數學課本,突然對學習生出無限的自學熱情。
相信以他的天資,一定可以自學成才的!
半小時后——
屋裡靜悄悄的。
小皇子趴在桌上,嘴巴無意識地吧唧了兩下——睡覺可真香啊。
甄平安晚上睡得不太踏實,早早就起了,下樓繞著小區跑了一團,小皇子以前也有早起鍛煉的習慣,但這幾次回來,起得一天比一天晚。
等他把早餐都買回來了,小皇子才揉著眼睛出來,見他整裝待發,小皇子倒一下子精神了,二話不說,唏哩呼嚕地吃了一通,然後嘴巴一抹,就準備出發。
還是待考的「老父親」拉住他,給他綁好了頭髮,回房間拿漁夫帽遮住白嫩嫩的小臉,又在包里揣上了自己的防晒衣以備不時之需,才去檢查門窗。
小皇子被人拾掇慣了,倒瀟洒得很,甩甩手就出門了。
每年報名初級機甲師職業資格考試的人數眾多,魁海市分了三個考區,甄平安分到的是魁海軍區,離市區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兩人不到六點出發,堵過早高峰,到考場外也將近八點半這個考試時間。
甄平安背著包悶頭往裡跑,小皇子在前面給他開道,看著他驗明身份進入考場,才放下心來。
有陪考的家長見到這麼漂亮的小朋友,忍不住搭訕:「小朋友來陪哥哥考試啊?」
小皇子糾正:「不是哥哥,是朋友。」
在大越,他這個年紀已經可以成家立室了,可是在這裡,還屬於未成年。每每被當做小孩子看,實在讓人氣惱。
跑過來和他講話的家長越來越多,他不勝其煩,乾脆跑離了大部隊,挑了條人少的小徑,信步閑走,走著走著,山風漸疾,竟然到了崖邊。
舉目四望,這地方雖是初次來,他卻有種莫名的眼熟,尤其是山邊上的那棵迎客松,好似一把鑿子,頂著尖尖的那一頭,拚命想從記憶深處鑽出來。
「你是什麼人?」
身後突然有人喝問了一聲。
他倉皇轉頭,幾個肩膀掛槍的士兵朝他走來。
小皇子一陣緊張:「我陪朋友來參加初級機甲師職業資格考試。」
士兵向前逼近了幾步:「考場在那邊,這邊是軍事重地,閑人免入。」
小皇子戀戀不捨地回頭望了眼那棵迎客松,老老實實地回去了。
他走後,其中一個士兵突然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小子有點眼熟?」
一個黝黑精壯的高個子少尉原本要走,聞言霍然扭頭,盯著穿著白T恤的小皇子背影慢慢地眯起眼睛,掩住了眼中驟起的精光。
從山崖邊回來,小皇子心裡就長了一棵松,枝葉茂密、遮天蔽日……似曾相識。
他走到一處陰涼的樹蔭底下,靜靜地發獃,連考試結束了都沒發現,直到甄平安走到面前,才愣愣地抬頭。
「我過複試啦!接下來就等證書下來。」通過初級機甲師職業資格考試后,高考考軍校或警校可以走內招,分數線比較低。等於他現在一隻腳已經邁入軍校和警校的大門了。
甄平安喜形於色。
小皇子連忙恭喜。
甄平安摸摸他涼冰冰的額頭:「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小皇子望著迎客松的方向,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知我的選擇性失憶症能否治好。」
甄平安認識他這麼久,從未聽他提起過自己的病,以為他不在意,沒想到是放在了心底,便搜腸刮肚地安慰了一番。
好在小皇子生性豁達,一會兒就問起考試的情形,甄平安使出渾身解數,講得極是精彩,讓他漸漸忘了愁緒,等坐上了計程車,小皇子又專註起路邊的風景。
盤山公路的風景很隨機,一會兒是鬱鬱蔥蔥的青山,一會兒是一望無垠的田野,小皇子起初還興緻勃勃,看久了,又膩了,悄悄打了個哈欠,眼睛的焦距不由地渙散起來,眼皮子一點點往下耷拉。
計程車臨近山腳的時候,迎面上來一輛軍用卡車,恰好相會的道路有些窄,計程車便一個急剎停下來,乖乖等在路邊,讓對方先過。
小皇子剛有些朦朧的睡意,腦袋就磕在車窗上驚醒了,手按著額頭,眼睛無辜地四下張望,似乎想問發生了什麼。
突地——
他目光一凝。
此時,計程車已經開出了山路,正沿著進山的路往外走。
小皇子打開車窗,仰頭看山頂,連司機怕空調跑冷氣,讓他關窗都充耳不聞。
峭壁之上,一棵迎客松傲然而立。那山勢,像極了通向大越皇家獵場的那座勝旗山!
難道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大越的未來嗎?
可是,他明明翻遍了歷史書,都找不到大越存在過的痕迹啊。
小皇子一麵糊塗,一邊又有希望在心中冉冉升起。他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天,終於找到了一絲絲與大越相關的痕迹。
當天晚上,他又撥了那個打了無數遍卻從來沒有通過的電話,一如既往的無人應答。
然後,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環境很黑,他好像很著急,跟著很多人一起奔跑。有人在吶喊,然而風大雨大雷聲大,他聽不清內容……
可能因為跑得太累,他醒來時渾身酸痛,腦袋瓜尤其的痛。
於是剛回到公會就被教練數落了。
「不就是掛了科嗎?搞得跟自己掛了似的!早知道難過,為什麼不上課的時候好好學習?你又不是學不會的那種人!」
小皇子的天賦教練是領教過的,越發覺得這孩子就是沒花心思在讀書上,現在好了,要佔用訓練的時間和精力。
小皇子本來就因為這個原因請的假,自然無法解釋,只能俯首帖耳地聽訓。
這樣,教練又覺得沒意思了:「去,跟著汪淼他們練一把。」
上次比賽給了教練新的靈感。
1V1和10V10都很難在短期內提高,倒是4V4,人數適中,可以靈活運用戰術。所以他打算把四個主力,八個替補分成三組,磨合出至少四五種組合打法。
四個主力不用說,平時訓練比賽都在一起,早已有了默契;「罵槐」組是自發小團體,教練也沒打算棒打鴛鴦,畢竟拆散了他們,就得禍禍別人;餘下的汪淼、侯軒、蔡昶浩和小皇子一組。
小皇子來的時候,「罵槐」組剛被主力虐完一局,教練就讓主力組單練,換小皇子他們上。
「罵槐」組剛輸得垂頭喪氣,但一見小皇子,立馬戰意高昂。王曉東還皮笑肉不笑地問:「你假期過得很愉快啊?」
小皇子認真地想了想。睡覺沒睡好有點不愉快,但好朋友通過了考試又很愉快,而且自己也找到了一絲絲與大越有關的線索……二比一,所以總體是愉快噠!
小皇子歡快地點頭。
這是連覺都沒怎麼睡得瘋玩了兩天吧。「罵槐」組四個人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一陣心酸。憑什麼罪魁禍首過了一個美美的假期,而他們幾個路過的就在教練冷酷無情的鞭策下,過了個霉霉的加訓?
新仇舊恨交匯在心頭。
「上機!」
他們氣勢洶洶地戴上頭盔,決意給對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小皇子正要上遊戲,教練突然幽魂似的站在他後面:「你用瞬移甲。」
小皇子瞪大眼睛:「可是我還不太會。」
「所以才要多練。」
教練是這麼想的。小皇子的隱形甲已經在比賽中亮過相了,到時候一定會被對手研究,瞬移甲可以作為一個隱藏的殺手鐧。
但小皇子的瞬移甲練習過程並不順利。因為瞬移甲最重要的一個技能就是瞬間移動,這是小皇子在現實中從未感受過的,所以他不是移著移著就移到敵人的大本營送菜去了,就是移得自己暈頭轉向,要花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什麼位置,那時候,團戰都打完了。
這次也是,雙方剛剛相遇,小皇子就飛到王曉東懷裡去了。
好在他反應還快,不管其他人如何攻擊,抱著對方的腦袋一頓爆捶,肩膀上的雙炮放得噼里啪啦,完全是人|體|炸|彈、同歸於盡的打法,可把「罵槐」組的人氣壞了,圍攏來,技能不要錢地放,瞬間就滅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脆皮。
小皇子被對方打死沒多久,殘血的王曉東也被己方的蔡昶浩找了個機會,一炮轟掉了。
王曉東摘下頭盔就氣呼呼地瞪著小皇子。
他顯然認為這是小皇子對他的打擊報復。不然地圖這麼大,他哪裡不能跳,偏要跳到他的懷裡?一想到自己在遊戲里曾經那麼親密地抱過對方,他就覺得自己……髒了。
「教練。」他舉手站起。
「什麼事?」
「我想去洗澡!」
教練自認這半輩子也算見過世面了,但在自家層出不窮的奇葩面前,咋覺得還是少見多怪了?比賽打了一半要洗澡……他怎麼不坐在浴缸裡邊洗邊打呢?
他沒好氣地問:「尿褲子了嗎?」
「……不是。」
「那就給我坐下!」
王曉東見小皇子兩眼亮晶晶地望著自己,以為他幸災樂禍,胸中一股氣頓時直衝雲霄,驚天動地一聲吼:「那我現在尿!」
教練:「……」
老謀深算的教練終究抵不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熊孩子,還是讓步了。但是,這件事並沒有這麼完結,當天晚上,王曉東就在快遞員的吼聲中,收到了教練的愛心禮物——XL的尿不濕一包。
……
王曉東離開后,訓練室恢復了平靜。
兩組各損失一員大將之後,陷入膠著,打了半個小時才分出勝負,「罵槐」組以微弱的優勢奪得勝利。
小皇子覺得這微弱的優勢是自己促成的,儘管隊友都安慰他,心中仍是十分愧疚,一時間倒把夢境的事放到腦後,專心致志地練習起瞬移甲來。
全區挑戰賽和市內挑戰賽的間隔只有一周,而且採用雙循環賽制,互為主客場,所以比賽行程更加密集,接下來的日子,每個參賽隊伍不是在比賽,就是在比賽的途中。
這時候拼的就是體力和士氣,所以首戰能否告捷尤為重要。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教練在賽程出爐的前一天,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獨自一人去市裡一個據說很靈驗的寺廟抱佛腳。
終於,賽程出爐——
比賽第一天第一場:
魁海市A組第一客場挑戰遵州市B組第一。
……
魁海市A組第一,即神龍後裔。
遵州市B組第一,即小賣部公會。
這感覺怎麼形容呢?
就是,在死亡之組遭遇死神本尊。
知道教練昨□□蹤的數據分析師將人堵在走廊里,惡狠狠地問:「你昨天是不是丑到菩薩了?」
一向伶牙俐齒的教練竟然無言以對。
不管現實多麼殘酷,日子總要過下去。
臨出發前,教練慷慨激昂地動員:「當初那個好消息,很快就要實現了。你們與偶像面對面的日子就在眼前,所以,還在等什麼呢?讓我們一起在這個黑與白的冷酷世界,給偶像一點顏色看看!」
數據分析師看著越發低落的士氣,在旁邊冷冷地說:「這效果還不如你承諾,誰拿到分誰就能揍你一頓。」
教練:「……」
自從賽程出爐之後,這位老搭檔就跟八卦投胎似的,整天不是陰陽怪氣就是不陰不陽,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賢內助了,唉。
從魁海市去遵州市,坐飛機三個小時,高鐵近十四個小時,所以教練決定坐飛機提前一天過去,到那裡住一晚上,調整一下狀態。
陽畫城作為預備役,被留了下來。他沒坐過飛機,很羨慕可以去的小皇子,於是在網上搜了一大堆坐飛機的注意事項,其中包括了飛機失事應該怎麼辦,希望他能替自己好好完成坐飛機上天的心愿。
小皇子:「……」為什麼聽完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先交代一下遺願?
不管怎麼說,對現代交通工具充滿興趣的小皇子也很期待這次天空之旅。
大概是外貌太過漂亮可愛,與神龍後裔其他人的畫風格格不入,明明是一起辦理的登機牌,小皇子就分到了前面靠窗的位置,隊友們並教練都在後面。
第一次坐飛機,小皇子不免有些惶惶,幸好旁邊做了位熱心的老太太,一個勁兒地跟他講話,於是光聽她的口音就費了老大力氣,自然顧不上臨飛前的忐忑。
但飛機一上跑道,老太太就認真地看安全視頻去了。
小皇子起初還能集中精神,但飛機離地的剎那,心都跳出來了,尤其是窗戶外面的城市竟是傾斜的,像被大地顛翻了過去。
耳膜嗡嗡聲越來越響,伴隨著輕微的刺痛。
他狠狠地閉上眼睛,喉間湧起的酸水好似擠壓了胃部的空氣,讓他整個人都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起來,一隻溫暖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老太太按住他的肩膀,然後將紙袋扣在他的下巴上。
「哇!」他剋制不住地吐了。
此後,水靈靈的小白菜像暴風雨摧殘過一般,蔫了一路,直到下飛機都沒有重新精神起來。
王曉東精神抖擻地出現在他的前後左右,指桑罵槐地嘲笑他。
教練默不吭聲地看著,到機場外面,才發作:「你精神不錯嘛,那今晚別人休息了,你再加練一個小時。」
王曉東愣住了。
壓抑許久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讓他狗膽包天地出言痛陳教練這陣子是如何如何的厚此薄彼。
教練耐心十足地聽完了,還自我檢討了一下:「嫌我待你不夠厚是吧?好吧,那就加練兩個小時,增加一點時間的厚度。」
王曉東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滿腦都是自己加入神龍後裔之前,教練如沐春風的關懷,還有那一幅幅光明的前景圖。
然而——
一切都是騙人的。
王曉東還沒有談戀愛,就覺得自己已經提前歷經千帆,見識夠了渣男的手段!
當夜,小皇子早早地上床休養生息,王曉東酒店邊的網游店刻苦加練,小皇子早上賴床,王曉東已經吃完早餐,去網游店刻苦加練。
既然男人靠不住……呸,教練不做人,他就只能發憤圖強,重新出發,做閃亮的自己!從此,每次比賽之前,教練都會被卑微地彎腰祈求自己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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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5000,還有4000還沒寫好_(:з」∠)_
我晚上20:00再更。
感謝在2020-08-3108:42:22~2020-09-0111:2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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