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
「怎、怎麼回事!」明克公爵衝進密室,在書房裡待了一會的他也很難適應黑暗的環境,入眼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什麼怎麼回事?」
聽到從密室沙發方向傳來的反問,明克緊張的心情瞬間舒展下來,解釋了一句。
「我好像聽到女人的叫聲……」
「我沒聽到。」
「哦,那可能是樓下的女僕吧,她們總是大驚小怪。」他沒有懷疑,因為並不確定聲音的來源,而很快就給了自己合理的解釋。
「我要去皇宮了,羅爾下午會回來,我和他約了見面的時間。」
「好,就按之前的計劃吧。……怎麼了?」
明克躊躇了一下,問道:「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吧?畢竟,我沒有幫你找到合適的容器……」
「約定有效,你放心,只要你成功了,那些大臣都會無條件跟隨你。不過,最終的實施我不會參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我……」明克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嗯,我明白了。」
牆壁再次發出轉動的聲音,然後再歸於寂靜。
薩沙跪在沙發邊上,死死瞪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然後她的頭髮被拽住,身體被迫抬高了一些,視線被迫與他晦暗的眼神相對。
「說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什麼也沒說,默默凝聚意念,頃刻間一把閃爍著銀光的短劍出現在右手中。出手毫不猶豫!可在離對方的心臟還有1厘米時,劍刃被他握住了,劍身發出一聲嗡鳴。
「這把劍修好了?還加了阻魔金?不錯。」他手腕翻轉奪了劍,將她丟在一旁,用手摩挲著劍身細細欣賞,末了說道,「這把劍很好,給你用可惜了。」
「還給我……」
「還給你,你再用它來殺我?」他嗤笑了一聲,「先不說你這些三腳貓功夫根本殺不了我,就算你刺穿我的心臟,也沒有用。」
「你、你完全恢復了?」
「你以為我憑什麼幫明克?」
可這也太快了!這明克公爵在帝國手握大權,手裡的稀世藥材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他為了帝位也真是毫無底線——
「我以為你只是想讓他們不和,誰知道你會幫明克篡位!你、你還讓他殺死自己的父親……!」
「這你真是冤枉我了,這得看他自己的想法。」他站起來,閃爍著寒芒的短劍也被他收了起來。
「把夜焰還給我!」
「那是它的名字么?多謝了,我要把它送給新主人。」
薩沙急著爬起來,只覺得對方的手指在她頭頂狠狠敲了一下,她覺得頭一暈,一下子摔在地上。
可惡……她再次嘗試,結果對方好像戲耍一般不斷敲著她的頭頂,樂此不疲地看著她反覆摔到。
「……」如此反覆,她趴坐在地上,惡狠狠地抬頭看著他。
這次,他打了她一巴掌,連帶著承載她重量的沙發都移動了半米。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他說。
薩沙沒有忘了她此行的目的。「我要殺了你!」
「好啊,我等著。」他無所謂地道,「我會把你關起來,整天打你、罵你,不給你吃飯,看你怎麼殺我?對了,我還會告訴你一些你很想知道的事情,那天你去得晚了,你那小情人是怎麼死的,沒有看到吧?」
「你——」
「我看到了,我可以詳詳細細、分毫不差地告訴你。」
「英都,我要殺了你!」
他不顧她的大喊大叫,繼續在她耳邊說著殘忍的話語:「有時,生命力太強悍也不是什麼好事,那種一直無法斷氣,想叫也叫不出聲的絕望……」
「你閉嘴你閉嘴你閉嘴!」她用力捂住耳朵。
「怎麼?你不想聽?可是他殺了海倫,看到那一幕,我只覺得很過癮……」
薩沙突然暴起,赤手空拳地撲了上去。他微微一側身,使她摔到了地上。她立即又跳起來,這次,還沒有碰到對方,就被一拳正面擊中。然後她被死死按在地上,使勁掙扎也沒能起來。
「海倫娜會死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為了你——」拳打腳踢不斷落在她的臉上和身上,她本能地護住頭,意識卻一點一點渙散。
……
再次有知覺的時候,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的疼。一些清涼的水滴流進喉管,使她微微又清醒了些。
「喂,她醒了。」
耳邊傳來嗡嗡的人聲。薩沙睜開眼,只見面前有一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臉,她轉動眼珠,旁邊站著幾個擔憂的女孩子,都差不多一個長相。
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處境,不過還是問道:「這裡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
「這裡是明克公爵府,我們、我們是……」一個女孩沒說完就哭了起來。
另一個看起來堅強點的女孩說:「我們本來是來面試迪爾特王子的王妃的,誰知道被關在這裡,就再也沒能出去……唉,都是這張臉害人,聽說,鄰國的那個什麼什麼公主和我們長得很像,就因為這個,我們被誤認為是間諜要接受審訊……」
「不,聽說沒有審訊了,我們會直接被處死的!嗚嗚……」
五六個女孩子一起哭了起來,薩沙覺得腦殼疼,閉上眼睛養神。過了一會有人問她:「對了,你為什麼被抓進來?還被打成這樣?你犯了什麼罪嗎?」
「哦,和你們差不多,都是因為這張相似的臉吧。」
幾個女孩面面相覷,都畏懼地後退了一些。「別胡說,你、你哪裡和我們一樣了……」
「額……」薩沙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只覺得有些火辣辣地疼。這一定是腫了,而且是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
她費力地抬抬手臂,看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袖子。女孩們都不說話,可能是被自己的這副慘樣嚇到,她們雖然都有一定的魔法等級,但一看就沒有經過訓練,大抵還是普通人。
「我昏了多久?」
「快一天了。」
「……我想洗個澡,你們有換洗的衣服嗎?」
「……有的。」
與其說這裡是一個囚室,倒不如說是一個條件設施還不錯的禁閉間。幾個女孩被關在這裡,除了不能出去,飲食起居都沒有問題。從她們的回答上看,她們並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只是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薩沙洗完澡,吃了午飯,揉著胳膊上的淤血,這時禁閉室門上的小窗被打開了。
「你們,全都收拾東西,兩個小時後有人帶你們走。」
「去哪裡?」「誰要帶我們走?」「我們能回家了嗎?」
帶話的人沒有回答她們的任何問題就離開了。
薩沙突然問道:「今天是幾號?」
「公曆30號,明天就是新年了。」
這樣啊……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在密室里看到的地圖,上面的標識她仍然記得很清楚。今天晚上,看來明克要動手了。
「喂,你們都過來。……你們,想不想回家過年?」
「當然想!」
「聽我說,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等出了這幢屋子,我會攔住守衛,你們趁機往人多的地方跑,到對面的店鋪里,然後和老闆報出暗號。」
女孩們面面相覷。
「在那裡等,會有人救你們。然後,你們會見到一個和公主殿下很像的人,你們只要把這個紙條交給她就行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
薩沙看著這些和自己極其相似的面孔,覺得那蠢蠢的表情實在是很有違和感。有個女孩諾諾地開口:「……你究竟是什麼人?不會真的是間諜吧?」
薩沙擺擺手,有我這麼慘的間諜嗎?嘴上卻說:「無所謂,要不要這麼做你們自己考慮。」
女孩們嘰嘰咕咕地商議,「算了,還是自己的命要緊,管她是不是間諜呢。」她們再回過頭來看著這個「間諜」,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我們答應你。」
薩沙鬆了口氣,只要能讓洛美提前知道即將到來的政變,能早些作出準備,怎麼都好。
下午,女孩子們被依次帶出了房間,見到久違的陽光時,她們的心裡既雀躍又緊張。這時,走在她們最後面的女孩突然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怎麼回事?」她身後的守衛問。
「啊,我頭疼、不、腿疼。」
最後面的這個女孩露出的皮膚外有許多青紫的傷痕,加上那柔弱的表情,看起來是真的很痛苦。守衛立即上前扶住她,她身子向那人身上一倒,瞬間拔出了他的劍,再一轉身,已經繞到了守衛的身後,劍鋒橫在他的脖子上。
「快跑!」不知誰爆發出一聲尖叫,其他的女孩們大嚷著跑開了。
「快、快抓住她們!」
「不許追!不然我殺了他。」薩沙的劍將守衛的脖子割破了一層皮。
「別、都別追——」真是有些走運,她挾持的這個人是守衛的領隊,而且關鍵時刻顯然更在乎自己的命。
「可是,放跑了她們,如果怪罪下來……」
她厲聲道:「都散開!」
「聽、聽她的。你們都讓開。」
……
她慢慢向後退著,出了院落外面就是一條不太寬的街道。雖然人不多,但只要她能跑出去,一定會有人發現這邊的異常。
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嘆息,頓時心涼了半截。
「你們是怎麼回事?讓其他人全跑了?」
聲音里有隱隱的慍怒,她覺得手一軟,劍掉在了地上,身體也完全不受控制地倒在身後的人身上。「快去把她們抓回來。」
「是!」
「等、等等!」她緊張而艱難地發出聲音,「別、別抓她們,我跟你走。」
「你?別自以為是了,」身後的人對她的提議嗤之以鼻,「比你好得多的替代品多得是,不是非你不可。」
薩沙只好賣力地推銷自己:「不,不對,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了。我就是為此而生的。……她們的身體根本承載不了她的靈魂,不是嗎?」
她身後長久沒有說話聲,她知道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也知道他在考慮。
過了一會,他吩咐守衛們:「算了,把她留給我,其他的你們別管了。」
「是。您、您要走嗎?」
「沒錯,告訴公爵大人,我們兩清了,後面的事情看他自己的,希望他一切順利。走吧。」
薩沙面前的空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傳送法陣,他用力推了她一把,薩沙一腳邁進陣里,然後聽到耳邊傳來低低的威脅:「你要是再搞小動作,我保證這次親手把你一刀刀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