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絕望渲染的景
和X規劃去武漢時,滿懷期待。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期待之情一掃而空,莫名的難過席捲而來,毫無防備的心猶如突然間浸入苦水之中,汲滿苦水。滿懷興奮的期待著即將發生的事,幾乎是不自知的為著即將失去的暫時的日常的難過著。
然而第二天起晚了。
去到武昌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去到黃鶴樓的時候,過了5點多一點,買不了票。
X建議去長江大橋,可是那時候才5點多。
「去到那裡還不是晚上啊!我想看晚上的長江大橋。」
「去到那裡不是晚上了嗎?」
「好吧,我想看8點多的長江大橋。去到的時候才6點多,那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怎麼辦?」有一種不爽的心情正慢慢的滋長,正在孕育的雛形還顯示形態,然而敏感的心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絲痕迹。
「在那裡等著啊。」聽著X這麼說,內心小小的崩潰,然而卻提不出什麼更好的建議,便一起去了。
然而時間還是太早了,從橋上走過去又走回來。風很大,吹起來很舒服,靠著橋的邊緣走著能夠感覺的橋在風中輕微的晃動,很喜歡那種感覺,彷彿勇敢的做著沒有風險的冒險。總喜歡在生命安全之內做著稍微危險的事,然而那只是一種心理安慰,明知沒有危險而做的危險的事,只是一種自我的優越感,更加的顯示內心的膽小。從橋上下來之後就去戶部巷吃點吃的。已經是晚上了。結果只是在徒勞的走著,這是沒有好好規劃旅遊路線的後果。有人說,旅遊的樂趣在於規劃旅遊路線的時候,然而規劃這一趟都省略的旅遊的樂趣在哪裡呢?在於做出實施決定踏出旅行的那一步的一瞬間吧!所以為了那一瞬間,要不停的奔波兩三天嗎?說走就走的旅行的樂趣也在說走就走的那一瞬間嗎?你說,那是一個人的旅行,其中的意義不可以用兩個人的旅行作為參考。
G曾說,站在橋上看夜景的時候,兩邊燈火通明,看起來很繁華。為了「繁華」這兩個字,又和X回去重走了一邊長江大橋。兩邊的確實燈火通明,幾乎每一棟高樓都滿滿的裝飾著顯示燈,全部高樓的燈一起有規律的變換著,在很遠的地方還有一座橋,依舊裝飾著燈,依舊閃亮的顯示著。那就是繁華嗎?和橘子洲和夜景有什麼區別呢?都說上海繁華,然而親臨其中時,目光所及的是簇擁的人群,還有那裝飾著一棟一棟高樓的燈。那是繁華嗎?曾說,一直想去繁華的地方看一眼,所謂「繁華」,是那種看一眼即被深深的震撼與驚艷到。一直在尋找著讓心靈震撼的東西,或許正是因此才會想著去流浪。然而,在上海沒有看到想要的繁華,在長江大橋沒有看到想要的繁華。然而何為「繁華」?接近苦苦追求的事物,最終依舊尋不到蹤跡,不禁會詢問那幾個文字所代表的意義。繁華,即繁榮熱鬧。上海不負這一詞,說明是自己的定義出了問題。自己追求的不是繁華,而是美,一種震撼心靈的美,而不自覺的期望在繁華中追蹤美,或許是本能的覺得那種的美如若被發現,必將是無比絢爛。
住宿了一天,第二天下來退了房間,辦理手續的阿姨很熱心的告訴我們那個方向會有早點賣。
X建議走輪渡的方向---那是早點的另一個方向。
「那不吃早餐了嗎?」
「在一個小賣部買點吃的好了。」X說。那微弱不爽的心情加重了。
「好吧。」
船開了之後,X怕暈船,就一直在船裡面安安靜靜的坐著,等待著到岸。與此相反,因為是第一次坐船,內心很是期待著。進船之後就一直開始觀看船的內部,尋找最適合欣賞風景的位置。船很大,然而裡面很空,只在船的兩邊和中間的某些地方裝置著銀色的凳子,船上充斥著公交車上的那種車味,船的窗戶是密封性的,乘船的人很少。最終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那裡沒有人,只有圍欄圍著,沒有被封閉著,開船的時候可以享受風吹過的感覺,那是所有電影中都會出現的無比浪漫的船尾。就那樣一直在那裡帶著直到船抵達岸邊。
在長江邊拍照之後,在上岸時遇到一個無比熱心的大叔,根據他的建議,便確定了那一天的行程:先去晴川閣,後去黃鶴樓,最後去武漢大學看櫻花,如果趕不上就第二天早上再去武大看櫻花。一直很希望能夠在早上看武大的櫻花。一路上,X都是私人行走的攝影師。
在「禹稷行宮」門前遇到一個攝影師,穿著黑色的外套褐色的褲子,很簡單,坐在行宮前面的牆上。他把我們叫住,說:「你們可不可以站在門前面拍照?」X似乎沒聽清,然而一聽到有機會作為攝影師的模特,就很有興緻的拉著X乖乖的站著拍了。拍完之後,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就跑過去看一眼攝影師拍的是什麼樣子,然而只能面前看得到一點影子。
從黃鶴樓下來的時候,X說:「其實在武漢不止武漢大學有櫻花。」
「可是我只想看武漢的櫻花。」
「就是說啊,武漢有好幾個有名的櫻花,不止是武漢大學。」被X再次強調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在說武漢而不是武大。便糾正說:「哦,是武漢大學的櫻花,來了武漢就是想看武漢大學的櫻花,看別的地方的櫻花就不一樣了。」
X問:「那你是想去看櫻花還是想去看武漢大學?」
「我想去看武漢大學的櫻花。」
「看櫻花的話附近也有,東湖那邊也有看櫻花的地方。」
「如果是單純的看櫻花的話,在網上我也一樣可以看,既然來了,就一定要看武漢的櫻花。」有些惱怒,那不爽的心情越來越清晰,便問:「難道你沒有那種心情嗎?就是大老遠的來武漢看櫻花,就是為了要看一下武大的櫻花,那跟別的地方的櫻花不一樣,雖然同是櫻花,但是那代表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沒有。」X說。
「好吧,我要去看武漢大學的櫻花,不想看別的地方的。」已經放棄了溝通,直接說出不容商議的決定。
到達岳飛廣場之後,看到一座很高大的頭像,那是正氣逼人的岳飛,岳飛背後有一匹很高大的馬。X馬上就過去要求拍照。一路上一直是X替自己拍的多,這次是很少的要求拍照的一次。拍完之後,X問:「你不拍嗎?」
「不想拍。」
「我去,你居然不想和岳飛拍一張。」X小小的吐槽。然而內心是拒絕的。不知是不是在心裡無法察覺的地方,隱隱的拒絕與世俗同流,很是拒絕那一尊銅像,總覺得在那裡拍照是那樣的虛情假意。從一首古詩的字裡行間可以感受到詩人的靈魂,從書法的筆鋒之中可以感受到書法家的氣魄,從畫家的畫中可以感受到畫家的美感,那一尊銅像完全與岳飛毫無關係,連面像都不一定像(不,一定不像),然而我們看到那樣毫無關係的東西的時候居然會心懷憧憬之情,看著那一尊像會想著那個人曾經做出了那麼愛國的體現,總覺的那是無比荒唐的事。並不是說那是沒有價值的東西,而那件事物的價值是創作者的價值,如若這麼去理解,這尊像所代表的是製作這尊像的人,而不是岳飛。或許覺得這樣的是事是那樣的荒唐,才那樣的拒絕。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最終自己什麼都沒有興緻了,就和X安安靜靜的坐在湖邊。
坐了好久之後,X說:「武大看櫻花需要預約。」淡淡的回應了一下。
X繼續百度了一下,說:「武大的櫻花好像凋謝了。」然後又問了朋友有沒有櫻花有沒有謝。
不知是身體太累了,還是身體太累了,只是草草的應和了一下,並沒有什麼驚訝或者失落,好像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樣子。
X又問:「你還是想去武大看櫻花嗎?武大的櫻花好像謝了。這裡也可以看櫻花的。」
「不要緊的。」略微悲傷的淡淡的回應著。
「我是怕你失望。」X以一種極為關切的語氣輕聲的說,內心有一瞬間是被那樣的語氣觸動到了,在那裡確實的感受到了真心實意的關切。
看著落日下平靜的湖面,思索了一會兒,回頭很認真的對X說:「其實是這樣的,」「不一定要在它最絢爛的時候剛好去到那裡,不在乎是否在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看到了想要看到的,關鍵是自己懷著那樣的心情和期待抵達了那裡。」
坐了一段時間之後,心裡還是挺心塞的,便試著問X:「X,在黃鶴樓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X很略微諷刺的說:「對不起,我很膚淺,什麼都沒感覺到。」
「那在岳飛像那裡呢?」
「沒有。」
坐著402公交坐了好久才到武漢大學,那時候太陽幾乎完全落下了。
即將到站時,X說:「等一下我們直接進去打看櫻花吧!」這一次真的是很吃驚,難道X坐車過來是這樣打算的嗎?一直以為她是打算在這裡過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去看櫻花的,所以才一聲不吭的隨便她怎麼安排。
「現在去看嗎?那明天怎麼辦?」這樣發問著試圖讓她自覺發現其中的不妥。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X說。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是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在想著:「這就是你的決定嗎?」之前似乎都是自己在決定去哪裡,怎麼去,X在跟著走,兩個人一起旅行,不能只考慮自己的心意,還要讓對方做一下對方想做的事,既然她這樣安排了,已經照著她的安排走到的這裡,沒有拒絕的理由。雖然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真正沒有阻止X的理由卻不是這樣的。那是放棄了曾經試圖過的與X的交流,一種心意的交流,追求的交流,心靈的交流。彷彿看櫻花這一件事對於X來說是一件急於丟棄的垃圾,那樣的急著要處理掉,雖然之前也隱隱感覺到了,但是事實就那樣突如其來的□□裸的展示在眼前時,還是大受打擊。
從那一刻開始,就那樣輕輕的抓著X的書包,獃獃的跟著她走著,沒有說一句話。彷彿靈魂的心跳已經停止了跳動,隨著X的偶爾的詢問輕微的跳動一下。
武大真的很大,從天亮著的時候一直走,走到天完全黑下來才走到櫻花大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昏黃的燈光下,恍惚間似乎有一兩片花瓣從眼前飄零而過。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看見模糊的路牌才確定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夜很黑,但是在燈光下還是可以知道路邊的那一排樹是櫻花樹,花確實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仔細觀察的話,花蕊還是依稀可見的。之前看到的花瓣估計不是錯覺。
一路上就那樣無比沉默的看著路邊的殘花、路上的行人,X說什麼也不回應,X走了就跟著走,沉默得似是一個失去了靈魂。
確實是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多麼殘忍的事啊!彷彿在殘暴的□□著一直期待幻想的美景與心情,雖然是出於一片好意,然而卻是那麼的殘忍,讓人絕望。櫻花一直不曾讓人失望,即便是一片飄零的花瓣也足以回應那一片期待。
出校門走了很久,搭公交的時候沒有公交的零錢,X就在路邊攔下一個男生問了零錢,然後支付寶轉回去。坐公交的時候,X問:「我們明天還去武大嗎?」
「不去了。」只是淡淡的回應著,固執的不給她任何機會。
坐了好遠之後,發現坐車坐反了。X說:「我們坐車坐反了。」
「哦,那要回去嗎?」依舊風輕雲淡的回應,彷彿在說著一件遙遠得毫無相關的了無生趣的事般。然後靜靜的看著X,看她怎麼辦。明明是當事人,卻做著絕對的旁觀者,就那樣冷眼旁觀。也曾想過這樣會不會很殘忍,就是因為這樣殘忍才這樣做的吧!以絕對的冷淡的旁觀來看別人焦急不安。在某一瞬間,居然覺得做X男朋友的人是中了一種詛咒。
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生命之火就那樣生生的被掐掉了,什麼都不再期待。是什麼時候的事呢?低著頭用生命去感受著、探索著、思索著,終於想到了。那是在高中的時候,那一段無比難熬的時間,熬掉了自己的生命的所有期待,從此不再去追求。一度熄滅的火慢慢的滋長出了火苗,漸漸的淡忘了那種絕望。然而,一度熄滅之後的死灰復燃卻是那樣的脆弱不堪,微風拂過便奄奄一息。
最終隨便租了一間房住下了。第二天依舊沒有緩過來,依舊無神的偶爾淡淡的回應著X,找車站找了很久,還找錯了方向。也不問X要去哪裡,X問接下來什麼安排的時候,只說聽她的。後來才知道,是直接去火車站。
在等火車的時候,慢慢的緩過來了。
回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提議要請X吃三鮮米線,以表達從昨天開始「斷片」的愧疚之情。
坐在回程的火車上,覺得找工作什麼的都不值一提,生命的意義和追求什麼的都不值一提,生命中就沒有值得一提的東西。只是曾遇到過的攝影師的身影卻一直留在了心中,在黃鶴樓和晴川閣曾多次遇到他,當他在一個走廊邊專心致志的拍攝的時候,還故意偷偷的拍了幾張圖片。給X看的時候,X說:「有來有往是嗎?」好像這樣的說法很正確。回來之後和G說這件事的時候,G說:「是不是很羨慕他,做攝影師可以一邊旅行一邊拍攝?」
「不是那樣子。是。。。」思索了好一會兒,試圖組織準確的語言。
G一直等著自己的發言,見這麼久都沒有反應,便問:「嗯,想好了嗎?」
那一瞬間,就那樣感慨著,G真的是跟別人不一樣啊!
「不是因為那一個職業,或者說是拍照,而是因為那一個人本身,是做著那樣一件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可能是一種氣質,大概是那樣子。」沒有說希望自己的未來是那樣子,不說過多的話,就那樣靜靜的做著一件事,盡情的感受。當這樣做著一件事的時候,全身散發著淡淡的生命的氣息。不知G是否理解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確實在恰當的時候,知道自己有話要說,有著想表達的東西。
最近才發現,旅遊是了解一個人內心以及和自己對事物的看法的相似度的過程,比如和T對很多地方驚奇的相似,和Z以及X的看法驚奇的遠。
下午本來是要去招聘會的,然而似乎已經快結束了,便在路邊找個地方坐著給G打電話,說了旅途中的事。
「最近才發現,別人和自己的想法真的差的好遠。」只有試圖去了解別人才會對這樣的事實感到失望,而自己竟然到現在才試圖去了解別人。自己在旅途中曾試圖和X相互了解,相互交流著內心真實的感受,當X不發表對事物的看法的時候,本以為對自己關閉心門,後來終於發現,沒有要發表的想法即是她真實的想法。
「在火車上的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要孤獨終老了,我沒辦法忍受別人。」
「雖然發生了那樣的事,但是絕望的看武大的櫻花也是一種很好的體驗。」這或許是拒絕再次回去看武大的櫻花的真實意圖。生命中的一切都只是風景,連沿途的心情也是一道風景。就像黑暗系的畫,看起來詭異,卻散發著迷人的美。被染上絕望的黑暗中凋零的櫻花---那是多麼難得的美景。
聊了很久之後,給G唱了《理想三旬》。
和X旅遊之後,很慶幸遇到了G。
只是,這樣什麼都和G說真的好嗎?說好的「距離產生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