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秘境消失的第一時間,守在外面的兩位華蓋宗長老和秘境辦工作人員就感知道了。
很快無人機的聲音就打破了山村的寂靜,幾輛警車也開了進來,把落在路上的失蹤者撿進車裡,等華蓋宗弟子幫他們返魂后就送進醫院治療。
明儀僵著臉迎上師叔,向他們彙報秘境認主的事。那兩位長老看江寄夜時臉色青得像中了毒一樣,拉著陳崢和剛從省城趕過來負責的一位薛真人問:「修真局請我華蓋宗弟子來這裡鎮壓秘境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明儀他們年幼,被人騙了,局裡可得給我們華蓋宗一個交代!」
陳崢修為不高,瑟瑟地躲到了大領導身後。
省辦薛真人笑咪咪地攔住他們,慢悠悠地說:「許長老這話就不對了。按傳統的說法呢,咱們修真界最講緣法,秘境是無主之物,誰得了就是該是誰的——」
許長老怒指江寄夜:「沒有我派弟子攔住鬼王,他哪來的緣法?何況這都什麼年代了,收徒都不講緣法了收秘境還要緣法?」
他雖然暴躁不講理,江掌門這個當事人還是客觀地承認了他們的功勞。
「要不是貴派明先生非要把我拉進秘境,我現在該在公司開會,也的確是不會被這個秘境強迫認主。」
兩個師叔怒其不爭地瞪了師侄一眼。
「但我師侄也是護著你……」
「這可沒有。」
江掌門果斷否認:「我是他們走了之後被秘境里一個老真人弄到王宮的。我用這個民器所出品的手機殺了真人,之後找武士導航到鬼王的宮殿,解救受困民眾,引導武士殺死鬼王,推翻暴政的。」
「我憑本事打的江山,當然也能憑本事處理。」
所以他不會接收華蓋宗單方面自以為的恩情:「老先生也知道現在是2035年了,收徒都要考國家承認的教資證,就更該知道秘境屬於國土,國土上的資源都屬於國家。我已經上報秘境辦宋主任,請他安排人來接收這個秘境了。」
嗯?你這個小修士……
你,大好的秘境,純陰靈氣的秘境你不自己留著用,不獻給大宗換取功法、寶物,你竟要上交?
兩位長老簡直以為他失心瘋了,一個給明儀打眼色,一個去看薛真人的臉色。
明儀頭壓得低低的,無話可說。薛真人……薛真人還是笑得那麼喜慶,拉著江掌門感謝他對秘境工作的貢獻和支持,彷彿已經忘了身邊還有別人。
余長老臉色沉沉,倔強地說:「薛真人,江掌門,這秘境說好了交給我們華蓋宗開發,我們才從東南省過來的。這秘境以後怎麼處理,咱們三方得坐下來談談吧?」
江掌門不談。
這秘境是國家的,要承包給誰關他這個捐獻人什麼事?
他只要坐等獎金和錦旗就行了。
江寄夜強硬地拒絕他們的無理要求,從一眾修士身邊繞過,坐上了一輛出村的警車。
臨走之前再盡一波公民義務,給秘境辦大領導發照片,實名舉報某門派弟子撿走了受害人從秘境裡帶出來的古董甲片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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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國道上,原本停在小河村前後的車和守著的人都已經不見了。開車的小警員告訴他:「孟隊出來叫我們後撤時,特地把您的車開到安全地方去了,我送您過去。」
江寄夜問:「你們孟隊呢?」
「送醫院了,領導怕有後遺症,讓他做個全面檢查。」
他從後視鏡里投來崇拜的目光,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礙於紀律不敢說也不敢問,一路兢兢業業地把江總送到停車的地方。
最後沒忍住找他要了個簽名。
「江總您是有本事的人,孟隊長都跟我們說了,我就想留您一個簽名,擱在身上,以後去哪兒都安心。」
他怕紙容易壞,脫下外套,請大師在他的白襯衣背後直接簽。
江大師接過他遞來的白板筆,大筆一揮,簽下江寄夜三個大字。
他的簽名字體也是找專家設計的,練習多年,簽在人身上也照樣流暢優美。但如今他身份不同,不再是凡人江總,而是修真界的江掌門了,再看這種普通的簽名就覺得不夠滿意。
「這個字體太普通了,先湊合看吧。下回……等我練會……別的字體,有機會再給你簽一回。」
等他學會怎麼用玄文寫他的名字,就把簽名改成玄文變體,更符合他優秀修真人士的身份。
他和小警員分別,把車開上回城區的快速路,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一晚上真夠折騰。
他誠心誠意地道謝:「今晚多虧祖師救我,不然咱們玄音宗就要絕後了。」
他年紀輕輕,身體健康,連遺囑都沒來得及立,更不知道要把門派交給誰了。
為表孝心,他決定買個投影儀給祖師代替電子相冊,大屏輪播投放三牲照片。要是祖師喜歡,還可以去家裝市場訂一對更大的蠟燭形檯燈,拿去道觀請大師開個光。
祖師的聲音在車廂里溫柔地回蕩:「你為什麼沒想過給我買些真的香燭呢?」
因為他白天不在,出於防火安全考慮……
他解釋著解釋著,覺得胸口越來越涼,沒有出口的話就主動咽了回去,改口說:「等香燭店開了門就去買,以後晚上我回到山門裡就點上,祖師滿意了嗎?」
祖師「呵呵」了一聲,低沉曖昧地問:「你回來才燒香點燭,是叫我每日到晚間盼著你回來供奉我了?」
雖然祖師一個古代人,「呵呵」應該沒有別的意思,江寄夜還是自覺端正態度:「那祖師白天也跟我到公司,我擺個小神龕供奉你。」
不知祖師是喜歡做個靈牌刻上祖師名諱的,還是想要一個等比例縮小的……寫實硅膠雕像呢?
——反正山上得是人走火滅,不能留火災隱患。
容昔拗不過他的消防安全意識,只好說:「算了,你訂的那些都是些無靈氣的凡物,還是在你身體里溫養著有用些。」
身體里……
這話不能細品啊。
古代人真可怕。
但江寄夜想起祖師連乳膠床墊都不認識,覺得他這樣不染塵俗的高古靈魂肯定不能這麼污,都是現代人把好好的語言禍害了。
他搖了搖頭,對著空氣說:「今天有許多事要處理,我要直接回公司了。」
容祖師通情達禮地說:「這一晚上你摸手機摸得指頭都快掉了,回去歇歇吧,不用急著買那些東西。」
害,祖師還是挺會體貼人的。
江寄夜心中一暖,決定回頭親自帶小容祖師買買買,讓他感受買買買的樂趣。
他把手機放在通風口支架上,問道:「小藝小藝,查一下洹城市最大的香燭用品店。」
手機中傳來清脆可愛又帶著電子質感的女性聲音:「好的,洹城市香燭用品交易中心在……」
……小藝小藝?
容昔沒感覺到有靈氣存在,也沒感覺到有生人的氣息從那支手機里傳出來。這個叫小藝小藝的應當不是哪兒來的女子,而是這手機里自帶的錄音——
應該就像江寄夜在迷宮裡剪的聲音,單純是個聲音,並沒有靈智。
原來他是叫慣了這個「小藝小藝」,在秘境用著自己時,才會急得叫「祖師祖師」,並非有意在撒嬌嗎?
容昔忽然感覺自己這些日子單隻在山上看著他的祭品修行,能看出的太少,是該多了解一些當今凡人的東西了。
當他隨江寄夜踏進洹城金融大廈三十層的辦公室時,便在他心頭輕輕躍動,叫他注意聽自己說話:
「你這地方還不錯,以後我白天跟你過來。也不用做什麼牌、什麼塑像,每日在自己案頭供一束鮮花,一杯清水即可。」
也不用去什麼香燭交易中心買東西了。
反正這些日子門派里點的都是中看不中吃的電香燭,他習慣了。
江寄夜十分感動,也有點不好意思:「要不是咱們宗門在山上,本該給您買些正經能著的香燭供上的。」
不過既然祖師不要香燭了,那就供點幾千年前沒有的花吧。
看看時間才不到五點,花店還未開門,他就下單了一個同城的鬱金香花束和一個復古玻璃花瓶,順便訂了一束線香,讓他們早上送來。
公司里雖然沒有鮮花,倒還有觀賞用的綠植可看。
他從休閑區花架上提了一盆小綠蘿放在自己辦公桌上,又倒了杯礦泉水,擺在班台邊上虔誠供奉:「祖師先賞賞觀葉植物,等白天花店上班了就給您送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