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8 章 第七百六十三章 審判日

羅食用的惡魔果實名叫「手術果實」，歸類在超人系。這顆搶在世界政府之前取得的果實價值不菲，世界政府當初給的定價是50億貝利，持有果實的海賊本想賣出去換錢，不過最終還是落到第三方手中，被一位小朋友吞了下去。

手術果實的能力者可以在自己的領域內任意斬斷任何東西，被切開的物體不會流血或死亡，但能感受到輕微疼痛，分開后隨時都能復原，對身體的傷害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

羅曾有過砍斷自家老師雙腿，使其無法動彈的念頭，等老師養好傷再拼回去很簡單，但考量到實行方面會遭遇到的困難，還是只能遺憾作罷。

阿米特踩著輕盈的步子走到藍染腳邊，豎起尾巴用身體蹭過男人的褲管。

藍染垂眸看了阿米特一眼，默認寵物的撒嬌行為，轉而將注意力放在沉著臉走近的年輕人身上。

羅觀察藍染面容，無法違心地說服自己對方有顧及身體。

他是醫生，對血腥味敏感，能從一些無法控制的細節中推斷患者情況。

藍染臉色蒼白，嘴唇因失血褪色，皮膚掛著冷汗，即使神情鎮定似乎不受影響，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正常。

「一起？」藍染輕笑。

羅抿唇，在沉默中手握成拳。

焦躁的情緒逐漸趨緩，他能理解為什麼島上的人會將眼前這個男人視為精神支柱，僅僅是存在本身，就能為他人帶來心靈層面的安寧。

羅不計較藍染之前試圖忽悠自己去新世界的事了，他有預感藍染接下來的行為只會更猖狂，不會比先前那場戰爭里做的更委婉。

他想用自己的雙眼見證藍染所選擇的路。

「……好。」

海軍趕到瑪麗喬亞時，看著眼前景色說不出話，難以和昔日光景重疊，他們站在這片土地邊緣，顫抖的瞳孔倒映斷垣殘壁。

破敗的房屋倒塌，許多地面殘留被炮火襲擊的焦痕，景象荒涼，街上只看見幾名居住在聖地的普通人正在收拾東西。

戰國滿臉焦急，隨便找了個路人詢問狀況，他兩隻手控制不住力道，死死抓著路人肩膀。

「痛……！」路人驚恐地掙扎，對上戰國布滿血絲的眼睛，只想著趕快應付完走人，「他們放走牢里的奴隸，還把天龍人都帶走了……」

「什麼？！他們去哪了？怎麼離開的？」

「我不知道！」路人回答前一個問題，接著像是想起令人恐懼的畫面，臉上有冷汗滑落，「他們走進一個奇怪的黑色物體里，那是我沒見過的東西，比房子和船還大，裡面會發光……等人都進到裡頭后，那個黑色物體就飛走了。」

戰國:「？？？」你到底在說什麼！

路人形容的很抽象，且省略了大部分內容，沒有親眼見過根本不曉得路人所說的是飛行器，會發光的則是安裝在通道的照明燈。

明白再問下去也沒辦法得到更多有效情報，戰國放開路人，回頭命令海軍分開行動，自己和卡普帶人匆忙趕往世界政府最高領導者所在的建築。

世界政府的核心成員有五位，他們被稱作「五老星」，代表組織中的最高權力，擁有海軍、王下七武海以及其他機構的控制權。

戰國粗暴地踹開大門，進入五老星平時開會聚集的場所。心中湧現強烈不安，空氣瀰漫著血的氣味，更讓戰國心臟跳動頻率不正常加速。

不會吧……

藍染，你到底做了什麼……

戰國看得明白，他斷定若非藍染授意，阿亞納米不會有如此瘋狂的行為。那個總是站在藍染身後，神情漠然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只有藍染能牽動他的情緒。

腳步聲驟然停止，戰國在入口佇立，所有表情自臉上消失。

無法改變的事實殘忍地擺在他面前，無聲訴說著已經來不及了。

五老星的屍體殘留凝固的暗紅色血跡，有的倒在椅子旁，有的橫躺在地，還有一具趴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一隻手伸直，彷彿試圖向外界求救。

「這臭小子……」

戰國沉默許久，在靜謐且充斥著血腥味的房間吐出一句心酸的抱怨。

卡普從側面瞅了老友幾眼，開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上嘴巴，一句話也沒說。

戰國心情沉重地留在瑪麗喬亞收拾殘局，他忙於指揮部下，腦海控制不住浮現過往與藍染相處的回憶。

褐發軍官眼神溫和地看著他，會傾聽他的聲音，服從他的命令，哪怕有些不合理的要求，也願意配合。

戰國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又是從何時開始，藍染起了推翻世界政府統治的念頭。

膽大妄為、放肆至極。

毫無顧忌地破壞舊有規則，不在乎世界會因為他陷入混亂漩渦，像潛伏在暗處許久的毒蛇，當他露出獠牙，下一刻便是精準地咬住目標要害，注入毒液致人於死。

鮮少有人知曉的城堡深處，階梯之上的王座有一道凝滯的身影，他的胸膛被利器剖開，傷痕不似刀劍，而是彎月型鐮刀，血順著王座流下，浸濕深紅地毯。

他是世界政府的幕後主宰「伊姆」，五老星聽從他的命令行事，他不允許太多人知曉自己的存在，只與五老星接觸，這也導致在他死後無人收屍。

幾滴濺在王座上的斑駁血點，象徵著一代王權敗落，自此，天龍人呼風喚雨的時代結束了。

藍染前往事先指定的地點與阿亞納米碰面，外觀漆黑的飛行器滯留在孤島上方，控制室的人看見朝島嶼靠近的海王類，畫面放大確認來者身份，阿亞納米吩咐下屬降低飛行高度。

飛行器定位后開啟艙門，男人步伐從容地走出通道，蒼白皮膚脫離盤據艙內的傾斜陰影，一雙淡色眼眸讓人聯想到冬日冰雪。

阿亞納米換上新手套，將披風留在瑪麗喬亞，仍是那套雙排扣軍裝。

「藍染大人。」阿亞納米走到藍染面前，空氣中瀰漫的淺淡血腥味讓他動作一頓，收斂情緒說:「已準備就緒。」

「辛苦了。」

「那麼，將人帶下來吧。」

藍染勾起唇角，溫和的語調容易誤導他人，低估他的危險性。

羅站在藍染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飛行器，淡漠的眼神在看清楚被押送下來的人物身分后徹底破裂。他難掩錯愕，猛地瞪著藍染背影。

數量眾多的天龍人雙手被捆綁固定，一個接一個帶下飛行器。經歷了一場襲擊后，他們面容狼狽，滿身煙灰，有的天龍人鼻青臉腫，像被痛打一頓后掉入水池的落水狗。

阿亞納米主動上前一步，遞給藍染一份資料。

藍染翻看紙張，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絕望彷彿要將人吞噬，偏偏作為經手人的阿亞納米和藍染都不受影響。

身披黑袍的人用乾枯的手裡捧著映像電話蟲，站在阿亞納米指定的位置一動不動，如同一具剝離血肉的人偶。

「你們這些該死的賤民！知道我是誰嗎？還不趕快放開我！跪下向我求――啊！」

惡毒的詛咒遭到截斷，變成無法控制音量的刺耳嚎叫。接收主人無言的指令，被黑袍包裹的人形下手毫不留情，拳頭兇狠地命中天龍人側臉，皺薄皮膚下的骨頭和天龍人的顴骨碰撞。

阿亞納米收回目光，不再關注凄慘哀嚎，他湊近藍染，顯露超越上下級界線的親密。

藍染側目，聆聽下屬刻意壓低音量傳達的信息。他們靠得很近，藍染能感受到來自阿亞納米的冰涼氣息。

「……有趣。」

男人此刻的神情有些奇怪，聽完阿亞納米敘述的內容，他朝旁邊被控制的天龍人們投去一眼。

「今日選擇共享畫面，是想邀請諸位共同見證這場審判。」

藍染面向映像電話蟲，平穩嗓音如潺潺流水，吐露的字句卻構成顛覆世界的激烈浪潮。

「我手中的文件，是這些年來被天龍人迫害的受害者本人或相關人士提供的證據。除了這一疊，中途被銷毀的只多不少。」

「海軍是為了維護秩序建立；世界政府這類為特定種族私慾而運轉的組織，沒有存在的必要。」

藍染看著前方，彷彿正與世界各地守在電視機的人對視。

「在吾友的協助下，我已解開被隱瞞的真相。世界政府禁止研究的『空白的一百年』，這段空缺的歷史，是天龍人的祖先對一個巨大王國的侵略過程。」

「可笑的是，天龍人自稱『造物主的後裔』，他們不過是古代文明的破壞者。」

藍染念了幾個名字，黑袍晃動，缺乏水份的手揪住天龍人的衣服，極少數天龍人被拖著向前，與同族做出區別。

「公布這些訊息，只是想傳達一件事。」

「凡事皆有代價，哪怕是天龍人也不例外。」

皺著眉頭的天龍人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垂下眼恍惚地盯著地面，耳邊是其他同族慶幸的低語。

「太好了，我們應該沒事吧？」

「是那個怪胎，他死定了……」

天龍人想起多年前女性溫柔的面容與聲音，不計較種族隔閡和他惡劣的態度，在他需要幫助時出手相助，冒著受傷害的風險送他回聖地。

【我希望，能為魚人島的大家爭取不一樣的未來。與人類和平共處，沒有歧視與仇恨。】

【這很難。】

【我明白，但這是必須有人做的事。】

魚人島的乙姬王妃面帶笑容，如海洋般蔚藍的眼眸流露堅定意志。

天龍人閉上眼睛，等待無情的刀刃砍斷他的脖子。

他聽見重物落地滾動的聲響，幾秒鐘后，感覺腦袋仍完好地留在原本位置，天龍人緩緩睜開眼睛。

溫熱的血液染紅大地，空氣中瀰漫濃稠的血腥味，後方的說話聲、歇斯底里的呢喃都消失了。

「看在你們沒殺人，被解放的奴隸原諒你們的份上，僅處以強制勞動，刑滿后允許自由決定去留。」

幾名幸運活下來的天龍人被送到一座島嶼，這座島和他們想像中不一樣，沒有冰冷的監獄和兇惡的獄卒。

他們忐忑不安地踏上島嶼，呼吸乾淨的空氣。

「叔叔，你為什麼手上戴著這個？」小女孩跑到天龍人身邊，指著手銬好奇問道。

「這……」天龍人回頭，謹慎地看了眼押送他們的士兵，見士兵盯著自己，沒有阻止意圖，才微彎脊背對女孩說:「叔叔犯了錯，所以需要戴這個。」

「這樣啊……那，叔叔，這朵花送給你！」女孩想了想，舉起手裡的野花，笑容不見一絲陰霾。她的想法很簡單，察覺天龍人內心的惶恐，決定分享讓自己開心的事物。

天龍人愣住，在女孩的催促下接過野花，下意識道謝，目送女孩跑遠的背影。

他回過神來，低頭盯著潔白花瓣，麻木的眼神逐漸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