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
沿著官路,賈赦一路翻山越嶺,身上的衣物由衫轉袍最後穿上了襖。有時候夜裡巡邏,胸前的護甲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賈赦這不是第一次帶兵,可這次帶的兵卻不是他原來那些。他現在帶的兵都是從各地臨時抽調來的。
為了更快地和這些士兵融洽,這一路北上賈赦一應吃穿用度皆和士兵一樣。路上找著了水,士兵不喝完他絕不喝一口水,軍中做熟了飯,士兵沒有開始吃,他也就不用飯。
如此一來,他很快得到了軍中各將士的愛戴和信任。
臨行前,賈代善將賈家家傳槍法的最後幾式也教給了賈赦,並告訴他要勤加練習。賈赦應下了,這一路行來就沒有哪一日忘記了的,一直勤加練習,將那一套槍法練得嫻熟。
這幾日賈赦總算知道什麼叫做「萬里赴戎機,關上度若飛」了,為著軍機緊要,賈赦帶著士兵們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總算在半月之內趕到了雲城。
雲城原本是北境一座交通樞紐,南來的船隻載著絲綢茶葉停靠在碼頭上,等著北邊來的客商帶著馬匹皮毛來此換了,在載著這些換來的貨物回南方去。
這裡原是車來船往再熱鬧不過的一處地方了,可是因著離被茜香國佔去了的台城太近了的緣故,如今也蕭條起來。
賈赦趕到雲城的時候,雲城的守將蕭奇正早得了消息候在城外五里的地方迎接賈赦的大軍了。
剛一碰面,賈赦就有些不喜這個蕭將軍。雲城離著台城不過三十里地,雲城守將又不多,在這個非常時期,他這個守城將軍卻帶著這許多兵將出城。
城內空虛,若是茜香國此時來犯,豈不是白白丟了座城池?
但俗話說的好,這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好意出門來迎接他,他也不好一來就擺款發落守將。
面對蕭奇正的溜須拍馬,賈赦便也只是笑著敷衍兩句,就又催著他回城去了。
等到了雲城安頓下來后,蕭奇正便道:「賈將軍一路辛苦,我等備下薄酒一席為賈將軍接風洗塵,還請賈將軍賞臉。」
賈赦便一皺眉,道:「如今戰事吃緊,那茜香女國,彈丸之地,竟連破四城犯我邊疆。如今這般情況,我如何還能吃得下酒?聖人命我為到北境來,原是為了破敵,不是為了喝酒!閑話少說,你且取雲城的布防圖來。」
剛剛進城的時候他就細細觀察過了,這雲城當真是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別說加強防範了,這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哪裡像是準備好戰鬥的呢?
因此他要來雲城的布防圖實是想要來好好整頓整頓這些士兵。
那蕭奇正卻好似與他無關一般,索性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了賈赦。
賈赦改了布防圖,將自己帶來的士兵與原來的守軍安排到一起,總算是帶著已經懶散的守軍重又紀律嚴明起來。
等忙完了布防圖的事,賈赦便問道:「北境守軍十萬,南安王走後,他剩下的殘部何在?」
蕭奇正便道:「賈將軍,你有所不知,這北境雖然守軍十萬,但各城池的兵力原是不同,其中又以台城兵力最勝……」
「台城如今被破,你的意思是?」
蕭奇正道:「台城被破,南安王爺倉皇出逃,壓根沒管那些士兵,十萬大軍有一半是折在了台城,剩下的一半,暫時編入了各城,我雲城也分到了五千人。」
賈赦聞言有些心驚,隨即又想到:「雲城與台城這般近,守軍也不過三萬多,他們為何舍近取遠,要繞過雲城,轉而去攻佔了離台城更遠的陽河呢?」
他不再詢問蕭奇正,轉而決定自己去一探虛實。
幾日前兩軍還在對壘,但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雪,兩軍這才暫時休戰了。這一日風雪已晴,賈赦整合各路人馬,命其在城外五里處安營紮寨,自己則帶著一百精銳騎兵往台城方向馳去。
台城緊靠著台城山,三面都是高聳的雪山,唯有一條路通向外界。靠著天險,成了北境最易守難攻的城池。
賈赦帶著一百精銳一路馳騁,遠遠地能看到台城了才停了下來。
他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懸崖峭壁之上,一座城池孤立在那裡,城池上飄揚著一面面綉著翠鳳的旗幟。
「那是茜香女國的圖騰。」見賈赦盯著那旗幟看,他的副將陸甲說到,他看了看四周,不禁勸到:「將軍,我們離敵軍太過近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賈赦卻搖了搖頭,道:「此事古怪,你看我們已經離台城這般近了,那些茜香的士兵卻還未發現我們,難道是因為台城易守難攻,他們自信我們奪不會台城嗎?」
出發前他仔細研究了地圖,發現茜香國所佔的四座城池皆是易守難攻之地,且皆連成一線抱成一團。
唯有河陽不同。河陽是座小城,不說守城的兵馬沒有多少,便是城裡住著的人也沒有多少,到底這河陽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們。
看來,他還要往河陽再走一趟了。
打定主意,賈赦便命人打道回府。剛調轉馬頭,忽見又邊山頭旗幟飄揚,塵土飛揚,不消一會兒,就有一隊騎兵裝到眾人面前。
領頭的卻是個女將軍,那女將軍見著賈赦一行人也是一驚,隨即就命自己的部下停下了腳步。
對方足有上千人,賈赦卻只帶著一百來人,雖說都是精銳,但也做不到以一敵十。
一時間,賈赦部下眾人都驚慌起來,都想往回奔逃。
但這時奔逃哪裡還來得及啊,賈赦正驚慌著,忽然腦袋裡靈光一現,他想起了幼時被張太師逼著學過的《史記》來。
《史記李廣列傳》里曾記載了李廣與匈奴的一場以少勝多的戰役。當時的飛將軍不正是面臨如今的窘況嗎?
他還記得那時曾和還是太子的徒睿還有柳芳討論過來著。
賈赦定下心來,面無懼色,鎮靜自若地說到:「莫要驚慌!我們離大軍幾十里地,現在奔逃,敵軍只消用箭射殺,我們必定死傷無數。」
「將軍,那我們該怎麼辦?」
賈赦環顧四周,目光從眾人臉上一個個掃過去,這些都是他軍中的精銳,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有驚慌有訝異,就是沒有懼怕。
他拔出馬上佩劍,振臂高呼,朗聲道:「國朝的兒郎們,你們若信我賈赦,我賈赦定能帶你們平安回去!」
眾人皆拔劍響應賈赦。
賈赦便道:「眾將聽令,前進!」
說罷他就一馬當先朝著茜香國的軍隊沖了過去。他的部下見狀,想也不想,跟著他就沖了過去。
他帶著人一路衝到離敵軍陣地約二里地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效仿李廣當日,道:「下馬解鞍,原地盤坐。」
他們人少,對方人多,但若是他們下馬解鞍,對方便會誤以為他們是來誘敵的。
聖人派大軍趕赴邊關,這一消息茜香國也是知道的,只要他們夠鎮定自若,茜香國的人便不會輕舉妄動。
賈赦所料不錯,遠遠看見他們的時候,茜香國的女將先吃了一驚。她立刻就吩咐自己的部下排兵布陣。
可見賈赦他們不但不逃,反而大搖大擺地往前迎上來,她又覺得這可能是個圈套。
「都不要輕舉妄動!」她一揮手,登上山坡去看賈赦等人,「早就聽說中原人狡猾了,他們既然敢下馬解鞍坐在我們面前,只怕還有什麼陰謀詭計沒使出來,我們不上這個當,就在這兒等著看。」
兩軍就這樣僵持著,眼見著天黑了,賈赦便命眾士兵取出自己馬上帶來的乾糧裹腹,又命人燃起篝火,高聲道:「隨意躺卧,不必拘束。」
高聲喊罷之後,賈赦卻悄悄命陸甲傳令下去,要那些士兵都警醒著些,事成與不成就在今晚了。
北境的夜是漫長而凄苦的,凜冽的寒風吹散了篝火最後的一點餘溫,賈赦裹緊了身上玄色的斗篷,如一個影子般伏在一處石壁邊上。
一夜未合眼,他的下巴冒出一茬青黑色的鬍渣,那雙比天上星子還亮的眼睛里卻沒有半點困意。
他靜悄悄地貼在石壁上,反覆確認那些茜香國的士兵已經撤回城內之後,這才送了一口氣。
他即刻摸回自己的營地,傳令下去,立刻往回撤。
此時正是黎明未至前夜最深的時候,無星無月,陪伴著眾人的只有北境凜冽的風和風裡裹挾的徹骨的寒意。
天微微亮的時候,賈赦帶著眾人回到了大軍駐紮的營地。
剛進營地,賈赦手下另一副將就焦急地迎了上來,見四下無人,他便道:「大爺也太胡鬧了些,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末將如何向國公爺交代?」
這副將原是賈代善的親信,因為賈代善擔心賈赦,這才把這親信放在了他的身邊。
這親信比賈代善也不過年輕幾歲罷了,又因為他是賈代善的人,賈赦向來比較尊敬他。
見他這樣說,賈赦便先笑著安慰了幾句,道:「安叔,你就放心吧。你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嗎?」
這副將名喚張安,無人時賈赦便喚他為「安叔」。
因賈赦急著想把今天的事和張安討論一下,對張安的話敷衍了幾句就扯著張安的袖子往裡走去,邊走邊說到:「安叔,你快來一起看看。」
營帳里擺起沙盤來,賈赦將沙盤上茜香國佔去的幾座城池都做了個記號,接著又拿劍尖將河陽一圈,說到:「安叔你看,茜香所佔四座城池,台城,綏寧,安平三城皆在一處,各城之間相距不過幾十里,唯有這河陽,遠離這三城不說,又是個小城。那茜香國為何放著物資豐富的雲城不打,反而去佔領那一座小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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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教案什麼的,實在是太討厭了。感謝在2020-11-0810:30:32~2020-11-1122:50: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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