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自那天開始，林沸就一直在回想關於過去的事，課間也經常翻看社交軟體上存的照片。他有保存照片的習慣，很多家裡的老照片他都會拍下存在雲相冊和一些社交軟體的相冊里。

可看了個遍，就是找不到一張有關程之驕的。

腦子裡跟蒙了層霧似的，長這麼大，他沒遇到過這樣的難題。

那個夢也時不時摻進來，腦子裡「美人哥哥」和程之驕的臉早就重合在一起了。

他覺得很奇怪，自己從小到大肯定是沒有出過大型事故的，記憶也沒損壞，像電視里的失憶情節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因為小時候的很多事他現在就算不能記得十分清楚，但也都是有大概印象的。

如果真的忘了，忘得也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事……畢竟小時候家裡來過那麼孩子，現在隨便拉幾個出來，林沸也不一定認得。

可要如果真是這樣，兩人交情淺淺，或只有一兩面之緣，那這麼久了記不住其實也不奇怪，程之驕至於那麼記恨他嗎？

……

說來奇怪，這兩天林沸一直沒在學校碰到程之驕，他開始還沒在意，以為對方是在給自己時間想事情。

結果第三天晚上，他通過學校的閑聊群才得知程之驕根本就沒在學校。

程之驕右腿受傷第二天清早，在學校外面摔到了，腿傷惡化，去了醫院。

林沸驚訝又鬱悶，心情複雜極了，簡直不知道程之驕怎麼想的，有腿傷還大清早往校外跑？

他拿著手機猶豫好一會兒，還是給程之驕發了信息，問他腿傷怎麼樣。

對方秒回，時刻盯著手機一樣，說明天就可以回學校。

林沸看著聊天框，腦子裡都是他右腿瘸著慘兮兮的模樣，一堆問題想問，最後還是憋住了。

他把人家忘了，將那麼一個驕傲矜持的小公子氣得哭，哪能繼續戳人傷口？

他真是怕了程之驕。

林沸決定這周五，也就是明天，回老家一趟。

小時候他一直跟著爺爺住，如果真有關於過去不記得的東西，問爺爺比問他老爸有用。

次日早上，林沸起得很早，宿舍另外兩個室友賴床不想動，說是要踩點上課，不打算吃早飯了讓他先去。

他穿好衣服出去，步子輕快。

怎麼都沒想到居然能在樓道碰到程之驕。

準確來說，不是碰到，程之驕一直就站在那兒，站在距離402最近的樓道口，守株待兔似的。

一身黑色長款風衣，脖子上圍著灰色針織圍巾，全身上下都妥帖講究，光一個側影都分外吸睛。

林沸心臟突突跳了兩下，望著他那隻微瘸的右腿：「你怎麼在這兒？」

程之驕一看到他，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似的，抬腳往他跟前走，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林沸這才注意到對方手上提著兩個紙袋，是早餐，上面印著一家餐廳的logo。

去那裡買早餐基本都要排長隊的。

林沸本就餓，聞著香味下意識接了，一接完又瞬間覺得不合適，伸手要還他。

程之驕唇線綳直，臉都黑了。

林沸尷尬地縮回手：「那我等會兒把錢轉你……」

男人眼潭變得沉鬱，硬邦邦地轉過身去。

林沸習慣了他那脾氣，嘀咕：「你怎麼跑去買早餐了啊？不是今天才回校嗎？腿怎麼樣？還疼嗎？」

他一提腿，程之驕就受了氣的媳婦似地開始往樓下走，但右腿不方便，走得很慢。

林沸連忙幾步跟上去，實在看不過去他這模樣，伸手道：「我扶你吧。」

對方動作頓一下，勉強停下腳步，冷硬著臉，慢慢把胳膊放在他手裡。

林沸覺得好笑，扶著他往下邊走邊問：「你怎麼來的學校啊？」

對方綳著臉，矜持了幾秒道：「當然是坐車。」

「我知道是坐車，可你這腿爬樓也不方便啊，幹嘛來宿舍呀？」

「就來。」

「……」林沸忍不住扭頭瞥他。

男人輪廓鋒利，五官精雕細刻般絢麗，眉眼極為出挑，沒情緒的時候是朵只限遠觀的高嶺花，一生氣就像這樣，鬧小姐脾氣。

林沸微微失了神，沒注意腳下樓梯，不小心踩空，差點帶著人摔下去，好在程之驕匆忙抓住了欄杆，扣住腰沒讓他栽倒。

腰窩被掐得發麻，林沸慌得話都說不出來，撇開他手就故作淡定地往下走，走了兩步沒聽到後面動靜，停下回頭，看程之驕站在原地不動，周圍一股子低氣壓，又期期艾艾上去，抬手給他扶。

「我以為你能走呢，生什麼氣啊？」

對方不出聲，將他胳膊捏得死緊。

兩人在宿舍樓附近的小石桌上吃的早飯。

外邊是來來往往的學生，石桌旁邊正好有顆槐樹把他們擋住。

林沸吃得快，倒不是特別餓，是想著趕緊吃完去上課，他總覺得和程之驕在這兒吃東西像是幹什麼壞事兒，容易緊張，還怕被人看到。

對面的人卻吃得很慢，眼睛也不看吃的，全程跟著他嘴巴走。

林沸吃完了，本來想溜，結果扔垃圾的時候程之驕也來了，跟著他抬手也要扔，林沸連忙擋住他手道：「你繼續吃，你才吃多少啊？被浪費糧食！」

程之驕：「你吃完了。」

林沸擰起眉頭：「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吃你的。」

程之驕輕抿薄唇，不出聲了，繞過他要扔。

林沸氣道：「我等你行了吧！」

對方動作順勢就變了，拿著紙袋回去坐下。

林沸氣得直用鼻子出氣，也沒過去坐，靠在石桌旁的樹榦后瞪他。

程之驕吃飯時和他不一樣，有些文雅，不一心二用時吃東西也不慢，並不惹人煩，甚至還有些養眼。林沸看了會兒，就默默消了氣，低頭開始玩手機。

程之驕吃完走過來時，林沸抬眼就望到對方冷白下巴下的灰色圍巾，圍巾看上去很暖和，將頸線全部遮住。

他眨眨眼睛，輕輕別過視線，忽視那股想將圍巾拽下來瞧瞧的衝動，低聲道：「走吧。」

……

上午的課林沸有點聽不進去，腦子昏沉沉的，課間趴在桌子上休息也沒用。

教室里很熱鬧，前面的幾個女生正在小聲聊天。

「有男朋友就拒絕啊，幹嘛非要吊著人家……」

「不是說已經拒絕了嗎？」

「什麼啊！人家天天買早餐買禮物親自送到宿舍樓下，你看她哪次拒絕了？有次我還看到他們一起吃飯了呢，都快抱到一塊了……」

……

林沸聽得莫名心虛，想到早餐的事就坐不住了，悄悄拿出手機，點開和程之驕的聊天框，打了行字發過去。

【明明大哥：今天謝謝，下周我給你買早餐[合作愉快.jpg]】

原本是想轉賬的，但他知道程之驕不樂意，何況現在這種天氣，就算給他錢他也不願意大清早排隊去給別人買早餐。

消息發過去后，上面就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始終沒消息過來。

一直等到上課，林沸都沒等到回復。

下午沒課，上午放學鈴一響，林沸就跟熬到頭了似的，吐了口長長的氣，也不回宿舍，直接出校門打車，目的地高鐵站。

坐在計程車上，林沸第一次這麼惆悵地望著外面的街景。

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遲遲地來了消息。

林沸手微綳，彆扭地搓了把臉，不想顯得自己多想看似的，摁開手機，撅著嘴巴隨便瞄過去一眼。

【A：那我們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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