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澤(二十七)
倘若是五年前的二殿下,太子突然的反常必然惹他多思多想。
如今卻懶得想那許多了。
不得不說,原本還算英明神武的二殿下這幾年讓某月養得有些廢了。
二殿下不是什麼迂腐的人,在月華提議用藥操控朝臣的時候並未提出反對意見。
以名利財色.誘之也好,以藥物操控脅迫也罷,俱是手段。
朝堂爭鬥,誰管手段正不正當,有用不就行了?
以前是沒有這樣的人才,只能靠腦子,現在嘛,有更輕便可靠的法子腦子誰愛動誰動,反正二殿下是懶得動了。
二殿下在這上面看得很開,有多餘的時間和阿月逛街,看書,尋覓美食不快樂嗎?
何必費心鑽營什麼陰謀詭計。
當然,操控的人選他們還是有考量過的,像秦老爺子,葉重,范建這樣的,自然還是不動的好。
雖然月華對他的手段很自信,但是同慶帝和范閑牽扯過深的還是避而遠之穩妥些。
范閑那邊月樓主早就深入敵人內部,和陳萍萍也是堅定的盟友關係,自然清楚那些人能動,那些人不能。
二殿下這幾年在朝堂上能這麼順遂,月某人自然是功不可沒。
說回此刻,二殿下的回答似乎給了太子某種啟迪,他竟然笑了笑,走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有些輕鬆。
「二殿下來得挺早啊,喲,情侶裝,還是殿下會玩,趕明我和婉兒也去做一身,婉兒你覺得如何?」
李承澤回頭,范閑帶著林婉兒也到了,跟著的還有個嬤嬤,抱著兩人的兒子。
兩家人打了個招呼,二殿下抬了抬眉毛,不懂就問:「何為,情侶裝?」
「就像你們這樣的。」范閑指了指月華,解釋道:「兩個相愛的人就叫情侶,像你們這樣的關係又穿同樣的衣服就叫情侶裝。」
二殿下懂了,「這也是你的家鄉話?」
月華暗自好笑,范閑時不時會冒出些現代辭彙,被人問到便推說是家鄉話,要不就推給儋州碼頭的某個不知名的異鄉人。
范閑不想在這上頭多解釋,當即轉移話題,「這衣服料子不錯,二殿下在哪家鋪子買的,瞧著有些眼熟。」
「是陛下賞的。」林婉兒接過話,溫聲細語,「年中江南進貢了一批上好的絲綢,宮中留了批,剩下的分給了幾位皇子和咱們府上,你還誇了句料子好,這麼快就忘了?」
三年前二殿下拒婚,沒多久就和謝必安傳了事兒出來,二殿下不喜歡女人這事兒從前也沒看出什麼苗頭。
退一萬步說,就算二皇子當真是個斷袖,這也不妨礙他娶葉靈兒,大不了擱府里放著不碰就是了,何苦把事情挑明,葉家在慶國可不是小門小戶。
這麼好的臂助往外推,私底下就有人猜測二殿下是為了謝必安才拒婚。
旁人怎麼看待且不論,范閑和林婉兒卻因此事對二殿下多有敬佩,朝堂上雖然沒有聯盟的傾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私交卻是不錯。
幾人閑聊著一道往內宮裡走,今次是家宴,宴會地點定在了太後宮中,他們到的時候小輩的都到了,同時還看見了一個意外的人。
范閑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僵,月華早就從陳萍萍那裡得知李雲睿回京的消息,和二殿下對視一眼,兩人默默坐在一邊。
看戲!
這幾年李雲睿雖然人在信陽,手可不短,范閑的老丈人,前宰相林若甫就栽在長公主手上。
彼時范閑先後在春闈科舉舞弊和江南貪污案上大出風頭,前者給了太子狠狠一刀,儲君位置險些不保,後者清理掉了長公主遺留在內庫的親信,將內庫權力抓牢。
二殿下那陣又因和謝必安的事天天被彈劾,大皇子一系只會打仗,哪裡能和有林相和范建撐腰的小范大人分庭抗禮,一時間朝堂上只剩小范大人一枝獨立。
這顯然不符合慶帝平衡朝堂的利益訴求,於是乎,二殿下的摺子留中不發,以皇帝的偏寵來穩定二殿下這邊的人心。
這還不夠,范閑的幫手太多,這樣別人還怎麼玩?
遠在信陽的長公主敏銳的嗅到了機會,以她對慶帝的了解,她的好皇兄必不能容忍朝堂一家獨大,她從來不認為她扶持李承澤的事能瞞過慶帝,此時對二皇子縱容就是一個信號。
能剪除范閑羽翼的事長公主怎麼能錯過?
長公主先是找上二殿下幫手,二殿下聽了月華的,幾句話給搪塞了過去,沒多久都察院便上書彈劾林丞相強奪他人家產,謀害無辜百姓,事後查出此事是林相門生所為。
林相沒能保住自家人,沒多久就上書辭官歸隱,想來也是從這件事上嗅到了不好的苗頭,選擇激流勇退。
好玩的事情來了,林相剛倒台,他的頭號親信小弟就離開京都跑去了信陽。
搖身一變成了長公主的門客!
彼時眾人恍然大悟,難怪林相輸的這麼快,敢情是身邊出了二五仔!
袁宏道跟了林若甫多年,是林若甫最信任的親信,最後卻是個二五仔,一時間人人自危,倒惹得不少人開始使勁盤查府中門客。
而這件事在長公主和范閑的爭鬥中只能算是其中一件,其餘的大小摩擦數不勝數,太子一系都得自愧不如。
長公主遠在信陽鞭長莫及都能整那麼多活,眼下借中秋思親這麼一回來,棘手的敵人就在眼前,怎不叫范閑警惕。
月華和二殿下美滋滋看戲,說句不厚道的,看他們撕真有意思。
畢竟是太後宮中,兩人也只能互相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酸幾句,坐在二殿下身邊的月華一如既往被無視,沒人理會他,但也沒人說他不能來。
中秋家宴還算圓滿的結束,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長公主這一回來就深深紮根在了京都,怎麼也攆不走了,還三天兩頭給范閑使絆子。
回了京都的長公主如魚得水,事事順遂,可以說是壓著范閑打了。
太子一系也不再沉寂,和長公主聯手攪風攪雨,二皇子這邊亦是多有吃虧,當然這是故意的,不避風頭怎麼好騰場子給范閑和長公主,看戲比下場可有意思多了。
就在眾人以為澹泊公要頂不住的時候,意外來了。
突如其來的,慶帝雷霆出手,一日之內就把長公主的勢力剪得一乾二淨!
還是證據確鑿的抓人。
群臣懵得不行,二殿下和月華同樣摸不著頭腦,所幸此事是鑒查院查辦,旁人不清楚,陳萍萍總歸知道。
當晚,月華趁夜溜進陳園。
陳萍萍似乎猜到他要來,備好了茶水等他。
「你來了。」
月華也不客氣,扒拉條板凳坐下,順手拿起茶杯啜了口:「茶不錯,慶帝不會無緣無故對李雲睿下手,還這麼果決,上回李雲睿插手鑒查院也不過是趕回封地,這回直接斷了她的爪子,你怎麼做到的?」
陳萍萍摸了摸蓋在腿上的毛毯,笑得很和藹,也很滿意,「很簡單,李雲睿和太子有染,陛下知道了。」
「噗。」
還沒咽下去的茶水驚得吐了出來,月華隨意抹了把嘴,問:「什麼意思?」
陳院長雲淡風輕,「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對了,李雲睿戀慕陛下,陛下雖未回應,但心知肚明。」
!
月華驀的睜大了眼
幾個意思?
這都什麼跟什麼!
貴圈真亂!
「你有證據嗎?李雲睿何其聰明,這麼私密的事你怎麼知道?」
陳萍萍微微一笑,「這有何難,你是謝必安我不也知道嗎?」
月華眼神微厲,茶杯放到桌子上時發出輕微的響動。
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陳萍萍自顧自開口:「其實我是詐你的,很顯然,我猜對了。
說來也不難猜。
五年前范閑出使北齊,我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查內庫走私,其實我早就知道那是李雲睿和二皇子,也知道那筆錢在明家,因為明家有我的人。
那是我給范閑安排的歷練,他要是查不出來我會幫他,很有意思的是他查出來了,也沒查出來,因為他得到的答案雖然仍舊是明家,幕後之人卻變成了長公主和太子。
當時我還沒有懷疑到二皇子頭上,沈重畢竟是北齊人,給范閑假消息無可厚非,半真半假也說得過去,未必就是在幫二皇子。
緊接著二皇子拒婚這件事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陛下幾個兒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當然女大十八變,二皇子性格上有些小改變也不能指向什麼。
直到范閑查明家,事情越發撲朔迷離,明家背後明明是長公主和二皇子,可范閑仍舊查到了太子那裡,和當初北齊走私如出一轍。
沈重我不清楚,可連我安插在明家的探子也沒有給范閑正確的指引,這樣指鹿為馬變黑為白的手段,我只能想到你。
當明月樓主成為二皇子的人,最大的迷霧散開,你的身份也就不難鎖定了。
你應該謝謝我,要不是我在後面操作替你們抹線索,慶帝早就該懷疑你們了。」
我謝謝您嘞!
月華白眼一翻,「我就知道不能和人玩腦子,算計這種事,就算把人的腦袋掰開了揉碎了也未必能分個高下。」
從懷裡拿出個瓷瓶,月華笑出兩個小酒窩:「我這個人還是喜歡簡單點做事,要是費介能把這毒給你解了,那我輸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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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著碼著發現一章交代不幹凈,略略略
慶帝排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