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
陳景星和董院長走了,只留下軍務參謀和大夫了解事故情況。
尹參謀帶著文穆楊來到射擊台前,尹參謀拿了一把半自動,先教文穆楊如何持槍,如何裝卸彈夾等基礎射擊要領,然後尹參謀迅速趴在射擊台前,出槍,瞄準,擊發,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尹參謀站起身,叫文穆楊照著剛才的動作練習一下,又說了一遍如何持槍、卧倒、出槍、瞄準、射擊的要求,而陳新則在旁邊看著。
文穆楊接過槍,站在射擊台前,「啪」一個持槍立正,向前一跨步,快速趴在射擊台前,出槍,瞄準,尹參謀半蹲在旁邊,講解著瞄準、射擊的動作要領。
旁邊陳新看著文穆楊小大人的樣子,心裡像有小兔子似的抓撓。
練習了一會兒,張連長跑了過來報告:「報告尹參謀,全連射擊準備完畢,是否開始請指示。」
「開始吧!」
「是。」張連長一個後轉。
「全連都有了,以排為單位,一排先準備射擊,二排三排後邊做準備,開始帶開。」張連長下了命令。
一排戰士趴著沒動,二三排戰士起立退到了射擊台後側,跨步背手而立,等待著一排射擊開始。
靶場勤務兵跑過來,給一排趴著的戰士每人發了五發的彈夾,到趴在最邊上的文穆楊這,卻沒給他發彈夾,文穆楊向身後不遠處站著的陳新一努嘴兒,一伸手掌,意思是我沒有?陳新立馬明白了。
「尹叔叔,他們怎麼不給文穆楊發z彈?」陳新向站在指揮位置的尹參謀發問。
「文穆楊。」聽到尹參謀喊自己,文穆楊迅速站起身:「到。」
「你準備好了嗎?要不要在練會兒?」
「報告尹參謀,準備好了!可以射擊。」旁邊的戰士都扭頭向文穆楊看。
「他剛練了這麼一會兒能行嗎?不知道!看他好像學過,可能當過民兵吧?」兩個戰士嘀咕著。
尹參謀拿了五發z彈,走過來遞給文穆楊,文穆楊向陳新來了個飛眼兒,意思說謝謝!可陳新理解錯了,羞澀的低下了頭。
「一排聽口令,卧姿裝z彈。」尹參謀下達了命令。
「嘩啦嘩啦。」戰士們拉槍栓裝z彈上膛。
「聽我口令,開始射擊。」
尹參謀口令剛落,「砰。」不知誰就開了第一槍,接著「砰砰」槍全響了。
陳新捂著耳朵看著文穆楊,文穆楊瞄著百米以外最邊上的那個靶子,一圈一圈的數字,就像在眼前一樣,文穆楊看著中間的10字,我是穿一個眼呢?還是?
旁邊看著的尹參謀,見文穆楊遲遲不開槍,怎麼了?嚇蒙著了?就蹲下身問:「文穆楊,怎麼了?看不清靶子?最邊上那個是你的。」尹參謀大聲的告訴文穆楊。
文穆楊也沒說話,「砰砰砰。」瞬間五發z彈全部射了出去,尹參謀搖搖頭,唉!不知道都打那去了,工夫不大槍聲全部停止了。
「一排全體聽口令,卧姿退z彈。」
戰士們聽到口令,「嘩啦嘩啦。」槍栓拉動。
「起立,驗槍。」
「咔咔」沒子彈,都射出了,戰士們持槍而立。
尹參謀又下了口令:「報靶。」
靶壕里幾名戰士拿著靶紙跑了過來,「一號靶,48環,二號靶,50環…31號靶,九環,報靶完畢!」31號靶就是文穆楊的靶位。
尹參謀一聽,文穆楊打了9環,不錯呀,胡亂開槍沒全打飛了就不錯了,旁邊的陳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穆楊,還打嗎?」陳新走過來問。
「打。」
「尹叔叔,穆楊還想打。」
尹參謀一想,打吧,多打幾次就好了,就又給了他五發z彈。
又和二排的戰士一起打完,報靶的戰士過來,報了其他戰士環數,卻沒報文穆楊環數,拿著文穆楊31號靶紙遞給了尹參謀說:「尹參謀,您看這算幾環?」
尹參謀一看,就一個眼兒,壓在10環與9環之間圈兒線上,文穆楊上次打了9環,「嗯,這次就算10環吧。」
旁邊看著的陳新,向文穆楊吐了吐舌頭,文穆楊裝作沒看見。
又和三排一起打完,報靶戰士念了其他戰士環數,念到文穆楊的31號靶數:「31號靶,零環。」
尹參謀臉上毫無變化,很正常,連打三場,環境、身體承受力,對射擊都有很大影響,不奇怪。
陳新一看,對文穆楊做了一個用手指刮臉的動作,羞,全打飛了!
張連長下了口令集合隊伍,全連戰士都集合完畢,等著領導講評。
就在這時,在靶壕里指揮報靶的助理,抱著一把竹竿子跑了過來:「張連長,查查是誰打的?不打靶子把修正桿都給打壞了。」
因為在靶壕里,每個靶位下面都有一名戰士拿著長竹竿,竹竿頂上有個小圓牌,刷著紅油漆,中間寫著對應靶位數字。
射擊開始后,靶壕里的戰士看著各自靶紙上的彈著點,如果不是10環,就會露出修正桿,左右上下晃動,向射擊者示意修正方向。
文穆楊第一次射擊,不知道為什麼旁邊有小紅牌晃動,第二次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原來是給射擊者修正方向呢,第三次,文穆楊就想搞個惡作劇,沒瞄自己的靶子,移動槍口對著1、2、3、4、5號靶位晃動的小紅牌開了槍。
「尹參謀你看看,是誰搞得惡作劇?」尹參謀、張連長拿起竹竿,看著小紅牌上的彈孔。
「丁助理,會不會是飛彈?」
因為瞄不準,手發抖,加上依託力不穩,都會產生飛彈,可能會擊中小紅牌。
丁助理連擺手帶搖頭說:「不是不是,尹參謀,你再仔細看看,肯定是故意的,流彈打不了這麼准。」
在射擊結束后,要檢查裝備,丁助理看著被打壞的修正桿,覺得今天比平常多,平常也就有一兩個,也算正常,也沒太在意,但今天,一看被打的還是連號,就覺得有問題了,抱著修正桿跑了過來。
尹參謀仔細的看著彈孔,全中紅牌正中,又看了號碼,1到5連號,文穆楊又是零環,尹參謀恍然有些明白了。
「張連長,把1到5號靶紙三次環數重報一遍。」
張連長重新報了環數,沒有飛彈,尹參謀徹底明白了,怪不得董院長說手下留情呢。
「好了,丁助理,修正桿拿回去修理,張連長,隊伍帶回!」
「是,隊伍帶回。」張連長給一排長下了命令。
「文穆楊。」
尹參謀喊了一聲沒人回答,一回頭,陳新和文穆楊已經走遠了,這小傢伙,這是跟誰學的?
「尹參謀,到底怎麼回事啊?」張連長還是沒明白。
「你剛才沒聽董院長說什麼嗎?」
「董院長?他說什麼了,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尹參謀沒理他,望著文穆楊走遠的方向沉思著。
兩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陳新問:「文穆楊,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猜?」文穆楊對陳新開著玩笑。
陳新上下打量文穆楊說道:「看你長的這麼大高個子,肯定不是8歲,12對不對?」文穆楊搖搖頭。
「我說文穆楊?你不是竟蹲班吧?」
「誰說我蹲班了?我才跳到三年級,不信問李老師。」
「我媽說你學習可好了,你有什麼絕招教教我唄?」陳新就拉著文穆楊手撒嬌。
「我哪有什麼絕招,上課集中精力聽講,平時多看書唄!」
「那你平常都看什麼書?」
文穆楊心想,我看到書多了,說出了嚇死你。
「小人書!」
「小人書,好你個文穆楊!敢拿我開涮?」抬手就要打文穆楊。
陳新一抬手才發現自己竟抓著文穆楊的手呢,也不知多長時間了,羞得滿臉通紅,趕緊鬆開文穆楊。
快到營區了,陳新覺得文穆楊就像小大人似得,有點捨不得分開了。
「文穆楊,到我家去玩會唄?」
文穆楊看天快黑了,「陳姐姐,天快黑了,我書包還在學校呢!我先回去了,Bye--bye。」
說完文穆楊蹦蹦跳跳的跑了。
「Bye-bye。」陳新瞪大眼睛,文穆楊還會外語?
文穆楊到了學校,因為放假,教室都鎖著呢,算了,有沒有書包都一樣,文穆楊就往家走了。
到了家裡,文蘭媽媽正在做飯,姥爺正和二師父在院子里鋪的炕席上給羊鉸毛,文姥爺已經鉸完一面了。
二弟迎慶哄著三弟歡慶在玩兒,三弟是六月天生的,都會坐著了。
文三叔從袁超溫黃樹壯走了以後,就不在飼養室幹了,就和張豐東到家來住了,聽袁超溫的買了幾隻綿羊,倆人每天到樹林子里放羊,倒也輕鬆愜意了不少。
文穆楊走過來說:「姥爺,我鉸吧!您歇會兒!」姥爺就坐在炕席上按著羊腿,文穆楊接過剪子。
畢竟姥爺年歲大了,眼神不好了,剪子也不快了,在羊身上已鉸了好幾個小口子了。
只見文穆楊掰開剪子,二指夾住剪子韌,一邊一縷,就「咔嚓咔嚓。」飛快的鉸了起來,工夫不大,一面兒羊毛就鉸完了。
「飯好嘍,吃飯了!」媽媽文蘭擺上碗筷,爺幾個就開始吃飯。
轉眼過了立秋,大女婿鳴鳳嘉回來了,因為後秋林業不忙,就給工人們放假回家過八月節和收秋。
學校也放了秋假,老師們也回家收秋了,文姥爺家裡地少,社員們幫忙幾天工夫就收完了。
文穆楊沒事就和姥爺和二師父去樹林子放羊,幾次看見二師父悶悶不樂地,就問張豐東:「二師父,您是不是想家人了?」
張豐東沒言語,因為袁超溫走時就告訴過張豐東,現在的環境只能忍著,少說話多幹活兒。
文穆楊記得以前二師父給自己講過自己家裡的情況,知道張豐東老家就是范陽雙塔的,離黃土崗村也不遠。
「二師父,要不我陪您出去溜達溜達?」
「上哪?遠了可不行!」
文穆楊知道二師父的想法,「去網安寨怎麼樣?」
「網安寨在哪兒?」
「鄉音未改鬢毛催。」文穆楊念了一句詩。
張豐東聽完眼圈一紅說道:「穆楊,在廣州時我就聽祖父講過,想讓我跟父親回老家看看,但當時受社會環境限制,就一直沒實現,後來我進了九城,本想去廣川見祖父和父親,唉!我又受了專,現在又是黑人,我敢去那兒啊?」
「二師父,除了村裡人,別人也不認識您啊?我明天陪您散散心。」
張豐東擔心的問:「穆楊,袁老師可有交待啊?」
「二師父,現在環境還行,我陪著您沒事!」
張豐東盯著文穆楊問:「能行?」
「行!明天就是好日子!」文穆楊一擺小手說。
第二天一大早,文穆楊和二師父張豐東出了家門,文穆楊身穿背心褲衩,背著捎馬子,裡面裝著文蘭媽媽做的發麵餅,還拿了兩塊塑料布一個伴缸子。
張豐東下穿燈芯絨褲子,上穿對襟算盤扣褂子,手拿蒲扇,帶個草帽子,活脫脫一個老農形象。
倆人沒走大道,專走田間小道,有人路過,就打聽網安寨怎麼走?一路打聽一路走,老爺兒升起很高了,倆人就坐在田埂上休息。
望著兩邊地里還沒拾掇完的玉米,和一堆一堆的棒秸剁,文穆楊玩心就起,「嗖」的竄進玉米地里,一會兒就拿回幾個剝了皮的玉米。
「二師父,您帶火兒了沒有?」
「幹嘛呀?你這傻小子,玉米老了沒法烤了!」
張豐東拿起一穗玉米用手一掐沒掐動,「你看,都掐不動了,老了,要找帶綠須子的,那才是嫩的,不過現在找不著嘍!」
文穆楊一摸頭「嘿嘿」的不好意思了。
倆人走了兩個多小時了,打聽到離網安寨還有五里地,前面村子叫向陽村,倆人準備先到村裡喝口水,歇會兒再走。
村頭有棵大柳樹,旁邊有個轆轤井,樹下面不少人在乘涼,二人就走了過去。張豐東用蒲扇擋著臉,文穆楊一看二師父太謹慎了。
「老人家!我們走道累了,想跟您尋碗水喝?」文穆楊跟一位老人打招呼。
老人一看文穆楊,大熱的天這學生怎麼看不出來累呢?「二柱子,搖轆轤打梢水。」
「得令。」旁邊一個年輕人,輕微痶著腳走向水井。
文穆楊一看,我說這人這麼年輕,怎麼不下地幹活呢?原來腿有殘疾,是個痶腳兒阿。
「老人家,二柱子腿怎麼了?」一般人都不願提殘疾的事,這叫當著瘸子說瞎子,犯忌悔。
老人打量了一眼文穆楊,又瞧瞧張豐東那老土冒勁兒,「小時候落的毛病,瞧了好些大夫也沒瞧好!花了…。」老人看二柱子提了著水走過來,就閉嘴不言語了。
二柱子打了一梢水放在地上,文穆楊從捎馬子里拿出伴缸子,舀了一缸子,遞給張豐東,「師父喝水!」張豐東接過缸子喝水。
文穆楊走到井邊問:「老人家,這井有多深吶?」
老人一看文穆楊走到井邊,「學生,這井有一人多深呢!別刺溜掉進去。」
文穆楊走到水梢跟前,拿起辬缸子舀了半缸水喝了一口說道:「二柱子,這水不涼啊。」
二柱子一聽,要飯還嫌餿,就把水倒了,氣哼哼的提了水梢又向井邊走去,想再重新打一梢水。
剛到井邊,文穆楊就竄上前說:「二柱子,讓我來打。」
二柱子本來就有氣,「滾一邊去,你會搖轆轤嗎?」
文穆楊一搶轆轤把,下面用腳輕輕一踢二柱子腳後跟,二柱子就「嗖」的像冰棍一樣直著掉了下去。
「二柱子,二柱子掉井裡了,快救人吶。」文穆楊裝模作樣大喊。
旁邊坐著的人都跑到井前,「二柱子,二柱子,快放轆轤下去救人。」大家七手八腳的忙上了。
文穆楊趁機鑽了出來,拉著張豐東就跑,「穆楊,你又搞什麼惡作劇了?」張豐東用蒲扇拍了文穆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