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疼。

鑽心的疼。

疼痛如跗骨之蛆，吞血噬肉。

鋪天蓋地的疼一下就衝垮了姜瑤的一絲恍惚，讓她瞬間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搖曳的水紅羅帳，雕花的木床精緻非常，滿目古香。

姜瑤微怔。

她不是……死了嗎？

姜瑤恍惚記得，她在回家的路上一腳踩空，摔進了下水道里。

從那樣深的下水道井口掉下去，別說是她這樣天天宅家裡的二級殘廢了，就算換個身手矯健的來，怕是也得命喪當場。

她肯定是死了。

可死都死了，怎麼還這麼疼？

還沒等姜瑤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嘈雜的人聲就如潮水一般灌入了她的耳朵里。

「娘娘！娘娘您挺住啊！已經能見著孩子的頭了，您不能鬆懈啊！」

「娘娘，孩子馬上就要生出來了，您不要放棄啊！」

姜瑤一愣，整個人都傻眼了。

什麼娘娘？什麼孩子？

——她為什麼在生孩子？！

她這一愣，卻讓離她最近的那個丫鬟瞬間變了臉色，「不好了！娘娘眼睛都直了，已經沒有反應了！」

她說著掩面就要哭，卻被一旁的接生婆一把推開。

「慌什麼！」她面色一沉，高聲喝止，「大人沒了，總還有小的，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趁著娘娘的身體還沒涼，剖腹取子！」

話音剛落，她一把抄起旁邊的剪子，氣勢洶洶地就走向了床邊。

那剪子明晃晃地泛著寒光，閃得姜瑤一秒清醒。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撐著手臂猛地後退一步，大喊，「別、別動手！我還沒死！」

丫鬟讓她這一嗓子喊得哭都忘了，含著一泡淚怔怔地看她，「娘娘？！」

「沒死？沒死也不成！」接生婆面露狠色，「娘娘您的身子太虛了，您今日誤食的當歸太傷，出血量太大，您又沒什麼求生的慾望，怕是挨不過這一劫，與其讓你耗著慢慢熬死，不如奴婢給您一個痛快！」

「不、不要！」姜瑤嚇得連疼都顧不上了，「我……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她才剛死不到十分鐘，又要被迫上路！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接生婆滿眼凶光，「那您還生不生了？」

姜瑤疼得混身是汗，忙不迭地點頭，「生！」

不就是落地當媽么？

她、她生還不行嗎！

接生婆這才把手裡的剪子哐當一聲扔在了她床頭，上來繼續接生。

一把銀剪子高懸頭頂，饒是姜瑤疼得眼前發黑，無數次一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也依舊緊緊抓著軟枕，硬生生熬住了。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太過驚人，這鬼門關竟然真的讓她抗了過來。

一片混沌間，姜瑤突然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撕開了滿室緊張。

「哇——哇——」

「生了生了！」

「是個皇子！」

「娘娘大喜啊！」

姜瑤撐著最後一絲力氣仰了仰頭，就看到一個肉嘟嘟的小粉球被接生婆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裹進了襁褓里。

她姜瑤，根正苗紅活了二十一年，連男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一朝穿越，居然落地就喜當媽。

夭壽哦！

她悲從中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再沒了力氣，頓時昏死過去。

丫鬟們亂做一團，接生婆卻鎮定地抬了抬手，「沒事，娘娘只是累暈過去了。」

「今日催產葯里的當歸極傷，我雖然用激將法喚起了娘娘的求生欲，讓她勉強熬過當下，但能不能熬過今夜，還得看娘娘的造化。」

熬過來，母子平安，這生下來的可是當朝的皇長子，有這金疙瘩傍身，榮寵不過遲早的事。

若是熬不過來……也不過就是一抔黃土而已。

接生婆眸色閃了閃，見一眾丫鬟都出去報喜了，這才轉向一旁的大丫鬟雲袖，「東西呢？」

「回嬤嬤，在這裡！」雲袖恭敬福身，小心地從角落裡端出了一小盅烏黑的湯藥，正是今日差點釀出大禍的催產葯。

想到剛剛娘娘奄奄一息的樣子，雲袖的眼眶紅了紅，「娘娘今日喝下之後，瞬間發動，連連喊肚子疼，奴婢見勢不對，怕還有人要來收尾，這才偷偷把葯藏了起來。在那之後，這葯沒有人動過。」

「是個忠心的，」接生婆輕嘆了口氣，「事關龍子，此事不是我們這種做奴才的能置喙的，若是有個萬一，你我都得搭進去。你家主子我看著，你把這葯，想法子送到前頭去罷。」

「諾！」雲袖擦了擦眼角，端著葯偷偷從側廊溜了出去。

御書房。

坐在書桌之後的男子看著面前黑漆漆的一碗湯藥，一腳踹飛了身旁做工精細的屏風。

他五官硬挺，模樣英秀，劍眉星目，俊朗如頭頂曜日，是天生的天潢貴胄。

除了當今天子，段景廷，再無人有這樣一副俊美又威嚴的好相貌！

而現今，那張引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臉上面沉如水，狹長的眼一眯，涼涼掃向哆嗦成一團的傳話太監。

「你是說，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對姜貴人和皇長子下手？」

傳話太監渾身抖如篩笠，一句話也不敢說。

段景廷冷笑一聲，「好大的膽子！」

那削薄的唇極鋒銳，伴著他飽含怒意的笑，如刀鋒似的冷冷一抿。

「——還等什麼？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