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5

「走吧。」韓一笑扯了下仇斐的衣袖，自顧自的走出了內衣店，站到了方清清跟前。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這個鬼鬼祟祟又假裝沒有偷窺，一臉嬌羞的女孩，嘴角勾起了冷笑，「我不喜歡她，不過，你可以問問方婷婷是她什麼人？」

仇斐拎著一袋袋衣物，在方清清面前站定，假意微微一笑說，「看你挺面熟，長得和方婷婷蠻像的。」

「啊？......」方清清壓根沒預料到少年會突然和她說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方婷婷？你認識他？他是我二伯家裡的，比我大一個年級。」

韓一笑又道，「問她認識方振一嗎？」

接收到訊息的仇斐又微微一笑，試圖迷惑對方，「那方振一是？」

「他是我表哥，我大伯家的小兒子。」

韓一笑看著一臉天真的方清清，擺擺手，揚長而去。

仇斐也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留下一臉懵懂的方清清，這人問了自己兩個問題就走了？

一人一鬼由一前一後到並排而立，慢悠悠的走回了老舊的出租屋。

仇斐擺好豐盛的飯菜端到客廳時，還未動筷，他兩眼晶晶的望向韓一笑，「你喜歡吃哪樣，你先聞一聞，我再吃。」

這是女士優先的傳統改良嗎？韓一笑在心裡吐槽，裝模作樣的挑揀了一樣菜，湊上前去用力嗅了嗅，除了暖洋洋的熱氣，她也察覺不出來什麼，「你吃吧。」

仇斐也不客氣，邊吃邊說，「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幾個人？」

韓一笑冷靜的吐出心中所想，「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好。」仇斐塞了自己一大口米飯，滿足的看著韓一笑笑眯了眼睛。

韓一笑睨了他一眼，被他的笑容晃動了心神，沉默了會兒，她才開口，「謝謝你。」

少年開懷一笑，「不客氣。」

「一笑，我叫你一笑吧，你叫我阿斐吧。」埋頭吃飯的少年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的看向韓一笑，伸出食指和大拇指頂著韓一笑的嘴角向兩邊彎，「來，笑一個。」

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里盈滿了期盼和熱情，韓一笑不自覺就隨著他的動作彎起了嘴角，淺淺一笑，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尷尬的收回了笑容。

叮鈴啷噹的門鈴聲響了，韓一笑的視線穿過一道道磚牆和防盜門，原來是方振一和毛小輝來找自己落下的東西了。

方振一剛一睡醒吃完晚飯準備出門就被告知以後別去老房子那裡玩了，那裡已經租出去了。

他趕緊叫上毛小輝壯膽，心急慌慌的衝上來拿回自己的東西。

他不停的暗示自己昨天的都是幻覺吧，你看方婷婷一女生就什麼事情都沒有，還是半夜被班主任的電話吵醒的，這才回家和家人確保平安的。

「你好，我們是房東那邊的人，之前我們落下了東西，想過來取，麻煩你開下門。」

方振一兜里的鑰匙昨天也忘記在了客廳里，根本沒帶走，又不好意思找他老媽要老房子的鑰匙，只好巴巴的候在門外等租客開門。

韓一笑先仇斐一步飄到了客廳門口，隔著厚重的防盜門看著眼前這兩人說，「手機在卧房抽屜里，還給他們，順便提一句，他們的身後跟著個穿碎花裙子的女孩。」

仇斐照做了，兩人正納悶這人怎麼知道他們落下了這些東西，聞聽後半句話更是臉色大變，嚇出一臉冷汗，僵硬在當場，也不敢回頭確認身後是不是有個人影。

韓一笑說，「告訴他們，她說，會永遠跟著他們。」

仇斐微微一笑，笑得天真無邪，「你們看不見她嗎？她說，她會一直跟著你們的，不管去到哪裡。」

韓一笑十分滿意他們的驚恐萬分，「關門吧，繼續吃飯。」

仇斐「嗯」了一聲，還朝兩人後面招了招手，「拜拜。」然後毫不猶豫的反鎖了防盜門，只留下外面兩個戰戰兢兢，兩腿打抖，滿身冷汗的男生。

毛小輝直接膝蓋一彎，癱坐在地上，快被嚇尿了，「他怎麼知道這是我們的東西，他......他......他還說穿著花裙子，她就是穿著花裙子呀！」

方振一滿頭大汗也懶得擦拭，不服氣的叫喊起來，「怕什麼，反正我們看不見，哈哈哈......就讓她跟著好了，拿我們有什麼辦法......」

果然是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很快就找回了理智，扯著癱軟在地的毛小輝就下樓了，一邊還罵罵咧咧著，「看不見正好，哈哈哈，眼睜睜的看著我逍遙快活，心裡是不是恨得牙痒痒，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哈哈哈.......能拿我怎麼辦呢？」

仇斐夾起一塊辣子雞丁，塞入自己嘴巴里，邊吃邊說，「你可以試試沐浴在月光下，還可以試試吸取我的陽氣......」

「.......」韓一笑白眼以待，狗血的小說看多了吧，騷年，要是鬼怪真的有那麼強大，這個世界哪還有那麼多冤屈之事，鬼怪直接報復回去，弄死就行了。

被辣椒辣得唇瓣紅腫的少年嘿嘿一笑，打趣道，「不如今晚就先品嘗品嘗我是什麼滋味？」

「.......」這麼不害臊的騷年，偏偏眼含柔波，被紅油染過的唇瓣嬌艷，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

韓一笑翻了個大白眼，氣得伸出手使勁揉捏那張厚臉皮，「不要臉！」

「這是害羞了？」仇斐抿嘴偷笑，口腔里還含著鼓鼓的雞丁，隨意咀嚼兩下吞咽下去，放下手裡的碗筷，就著嘴裡的紅油印在了韓一笑的臉頰上，「來，先香一個，紅油味。」

「.......」韓一笑捂臉瞪眼，恨得咬牙切齒，「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仇斐眉毛一挑，指了指天花板，表情十分無辜，「同在一片屋檐下，我不調戲你，調戲誰？而且，你還是個逃避房租的小鬼......不如就以身相許，拿你抵債吧。」

「......」韓一笑哭笑不得，看起來人高馬大一本正經的少年，怎麼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弔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

外賣總共叫了三菜一湯，辣子雞丁，素三鮮，麻婆豆腐再加白蘿蔔燉排骨，很快通通都進了仇斐的肚子，他滿足的摸了摸微突的小腹，感嘆道，果然是秀色可餐，就是下飯，下回再多叫兩個菜，晚上餓了，還能湊合著熱熱當夜宵吃。

「對了，這衣服你怎麼穿？燒了？」

一想起內衣內褲都是少年幫著挑選的，韓一笑羞得耳尖都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穿上這些衣服，難不成真要學著電視劇里的，放火盆里燒掉？

一鬼一人說干就干，但肯定不能在房間里燒的，少年拎著袋子拿上打火機就往天台上走，「我們去天台上？」

韓一笑點點頭，跟著他上了天台，看著他蹲在那裡點燃了紙袋，而後突然盤腿坐下，朝她伸出了手，「過來，一笑。」

「嗯？」自來熟少年順勢將她圈入懷中，她微弱的掙扎了一下，發現他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抱下自己，而且這樣後背貼著前胸的擁抱方式，帶著滿滿的依戀，讓她心生暖意，也就沒再掙扎。

她看著火光一點點將紙袋和衣物吞噬，荒如沼澤的內心也逐漸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好似漆黑一片，混沌無光的天宇突然被微風吹散了厚重的鉛雲，露出了閃爍璀璨的浩渺星河。

仇斐用下頜磨蹭著她的鎖骨，輕輕念道，「明天，要回你家看看嗎？我陪你和他們說說話。」

「然後？」肉體已經腐化，人死不能復生，除了報仇，她還能和父母家人說些什麼呢？

仇斐微微一笑，俊朗的臉上卻泛著森冷的殺意，「商量怎麼一起複仇......」

韓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繼續發問，「他們會相信你嗎？」

「有你在，我不擔心。」指腹摩挲著冰涼發青的肌膚，仇斐微微勾起了嘴角，「我喜歡你，一笑。」

聽著他一本正經，言辭懇切的表白，韓一笑微微皺起了眉頭，明明才剛剛相識，卻莫名熟悉這種肌膚相貼的感覺，韓一笑恍惚覺得生前的一切都變成了虛幻，現在才是真實的。

「我怎麼覺得......我認識你很久了？」

「或許是在夢裡吧，這便是思春嗎？」仇斐展顏一笑，伸出食指輕刮著她的鼻樑，「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說的便是這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吧。」

「......是嗎？」被他前半句話噎到的韓一笑失神的呢喃著。

她靠在仇斐的懷裡，閉上眼睛，恍惚覺得過往的記憶慢慢變得模糊了，她突然記不起來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模樣了。

第二天一早，仇斐洗漱完畢，先去樓下早餐店吃了一籠小籠包外加一碗牛肉米粉，又去小超市買了口香糖咀嚼著，跟著韓一笑慢悠悠的走到了韓家門前。

按了門鈴，他便靜靜地等著人來開門。

正是上午八點五十九分，差一分鐘就到九點，韓媽媽的弟媳杜娟從廚房裡走過來開的門，「是誰？」

仇斐禮貌的微微一笑，斟酌好詞語開口，「阿姨你好，我叫仇斐，是一笑的朋友。」

韓一笑就站在他身邊，除了他，誰也看不見她，她開口解釋，「這是我小舅媽，人很好，叫杜娟。」

聽到無比熟悉的名字那一刻，杜娟當即變了臉色，訕訕的縮了縮身子，擠出一個客客氣氣的笑容，「一笑的朋友呀，有什麼事嗎？」

仇斐直接上前一步，跨進了韓家大門，「小舅媽你好，我來看看一笑的家人，順便還有些事情要和他們商量下。」

一句小舅媽當場就把杜娟給搞蒙了，什麼情況，這小夥子認得自己？

仇斐稍稍彎下了腰，湊近杜娟耳邊，溫柔磁性的嗓音充滿了不得不讓人信服的魔力，「小舅媽，我......是天生的陰陽眼，一笑就在這，我看得見，你先讓我進去，我有些話要和韓爸爸韓媽媽說。」

杜娟被驚得一抖，要是手裡有鍋鏟，早就甩了出去，她張大了嘴巴，小腿一軟，連日的擔憂失眠讓她心力交瘁，忽聞這驚世駭俗的一句話，差點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幸好被仇斐及時扶住，給送到了沙發上坐著。

韓一笑搖搖頭，擔憂的看著為了她操勞得都快病倒的小舅媽，「你說話太直接了，嚇到她了。」

仇斐也不反駁，貼心的接了杯水送到小舅媽跟前，「開門見山最好，無需那麼多廢話。」

「你說什麼？」杜娟心不在焉的接過水杯，就聽面前的小夥子似乎是在和誰說話。

話不驚人死不休的仇斐開口，「我在和一笑說話，她怪我，說話太直接了，嚇到你了。」

「你真的看得見她！」杜娟整個人突然精神了，湊過來，一瞬不瞬的盯著仇斐，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好看的少年。

仇斐點點頭，「小舅媽，韓爸爸和韓媽媽呢？」

杜娟聞言，一朵愁雲立馬飄上了眉頭，「她媽媽憂思過度，哭暈過去了，在醫院呢，她爸爸陪著呢。」

仇斐想了想，接過小舅媽手裡的水杯放好，鄭重的開口，「人多力量大，小舅媽，你叫他們都回來吧，我們開個大會，集思廣益，我知道兇手是誰，一天不能如願，便用兩天，三天，他們方家害得韓家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也便讓他們嘗嘗這等滋味。」

少年身形高大，光身高身形看上去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說話的時候，一臉溫柔的笑意，語氣卻是森寒至極，眼底更是翻騰著洶湧的恨意，杜娟當下就被這感同身受的恨意感染，咬著牙詰問，「你真知道兇手是誰，一笑不是失足？！是被人害死的！」

仇斐點點頭，給了這個善良可親的長輩一個溫暖的懷抱，「小舅媽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